陶遠德聲音慌張地說道:“我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啊!我聽說……聽說寶梳她們最近掙了不少銀子,所以纔想來順手撈點……”
“那你背把刀做什麼?偷不成東西,還想切兩塊肉走?”
“我……我就是想防個身……防個身……”
“是想殺人還是想防身,你自己心裡清楚!”
“冤枉啊,麴塵!我怎麼可能殺人呢?麴塵你是知道的,陶大叔我老實本分着呢,怎麼可能敢殺人的勾當!今兒是我錯了,真是我錯了,是我一時財迷了心竅,是我該死!是我該死!麴塵,求求你,念在我從前跟你爹也是好兄弟的份上,饒了我這一回吧!”
麴塵陰寒的眸光裡迸出兩道凌光,冷哼了一聲道:“好兄弟?想來陶二叔跟你不單單是好兄弟,還是親兄弟,你不也照樣敢下手害他嗎?”
“什……什麼?”陶遠德臉色驟然變了,“你……你胡說什麼啊?我二弟的死跟我有什麼干係?又不是我害死他的,他是給毒死的……”
“山紅沒毒,你該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可是……當時瞧着他那樣兒,連村裡那個土郎中都說是中毒死的,我自然也以爲是中毒死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麴塵冷笑了一聲點頭道:“行,你就繼續編着!侯安,冷杉!”
“大管家請吩咐!”侯安應道。
“把他給綁了,丟後面寒洞去!他不是想把你家管家娘推冰窟窿裡淹死嗎?我就先讓他死一回,去跟陶二叔陪葬!”
“阮麴塵你……你敢殺我!”陶遠德嚇得聲音都變了!剛想疾呼,卻被侯安和冷杉上前按住了手腳,用塊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寶梳也有些吃驚,拍了麴塵肩頭一下問道:“你怎麼知道上回是他要害我?”
“動腦子好好想想,山紅沒毒那話是誰說的?是你吧?”麴塵轉頭問她道。
“是我說的……他就因爲山紅沒毒要殺我?”
“有些事你不清楚,可能才嫁進村裡幾年的媳婦都不清楚,當初陶二叔死於山紅中毒是村裡村外人盡皆知的事情。所以,打那時候起,就沒人敢碰山紅,也對這種說法深信不疑。直到那ri你在四叔家擋着四嬸他們的面兒喝下了山紅汁兒之後,大家才發現原來山紅根本沒毒。若是山紅沒毒,那當初陶二叔是怎麼死的?”
寶梳頓時有些明白了,看着被摁在地上的陶遠德道:“我聽巧英說,當年發現陶二叔中毒的有兩個人,一個是陶婆婆,另一個是她爹。她爹當時也是聽陶婆婆說陶二叔吃山紅中毒了,所以纔會跟別人也這樣說,其實到底是不是山紅中毒,她爹也不清楚。這麼說來,陶婆婆一直在撒謊,因爲照龐雨絹的驗屍結果來看,陶二叔根本不是死於山紅中毒,而是脊椎刺傷導致內出血,在他死亡之後才把毒灌進了他嘴裡。不過,這跟陶大叔有什麼干係?莫非陶大叔從頭到尾都是知情的,而且是幫兇?”
麴塵冷冷地看着陶遠德道:“若是你不願意說,我不介意送了你全家去黃泉地下慢慢聊!按說,陶二叔背後被針所刺,必然會有傷口和鮮血,縱然傷口細微,血指定是有的,難道當初魯大娘在給陶二叔淨身穿壽衣的時候就沒發現什麼?我已經問過黃二孃了,當時她氣得幾度暈厥,壓根兒沒有力氣親自爲陶二叔穿壽衣,是魯大娘和陶婆婆代勞的。爲什麼沒看見?又或者說看見了都不說?明知道有蹊蹺卻堅持草草下葬,似乎有心在隱瞞什麼!”
陶遠德漲紅了臉,瞪着一雙惶恐的眼睛,使勁地用鼻孔出氣。侯安把布條從他嘴裡抽開後問道:“給你個機會,說還是不說?”
“不知道!我不知道!”陶遠德高聲喊了起來,“我不知道!來人吶!救命啊!救命啊!阮麴塵要殺人吶……”
吶字還沒喊出來,侯安直接一個肘擊將陶遠德擊暈過去了。寶梳問麴塵:“你還真打算把他殺了?”麴塵不屑地瞥了陶遠德一眼道:“殺他跟殺個畜生似的,要真想要他的命,直接抹了脖子就行了,還用得着我費這麼大的勁兒引他上鉤?”
“你說什麼?引他上鉤?這麼說來,你是知道他今晚會來殺我了?故意用我引他上鉤?”
“他會來殺你,只是我其中一個猜測而已。”麴塵狡黠地笑道。
“哦!”寶梳猛拍了一下被褥,恍然大悟道,“我說呢!怎麼會這麼好心半夜三更跑回來給我暖被窩,原來是想螳螂撲蟬黃雀在後啊!我白白地給你當一回蟬是吧?阮麴塵,我上輩子欠你的我活該是不是?還拿我當誘餌了?萬一他真的把我殺了怎麼辦?”
“那個,”侯安見寶梳要發火了,忙插話問了一句,“大管家,是不是還照原先計劃好的那麼辦?”麴塵點點頭道:“對!冷杉今晚先別回千佛寺了,我跟龐乾紜說好了,借你一晚,等明日把事情解決了你再回去。”
冷杉道:“知道了,阮管家!”
“擡下去看好了,照原先計劃佈置好分頭行事。”
“是!”
隨後,侯安和冷杉擡着陶遠德出去了。等這兩人走後,寶梳猛地推了麴塵一把,叉腰問道:“死狐狸,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麴塵坐回*上,拿過寶梳的香抱枕墊在身後,打了個慵懶而帥氣的哈欠笑道:“今晚成心不讓我睡了是不是?踢被子踢夠了,這會兒又來踢人了?”
“我還不是熱的!誰讓你半夜摸回來暖被窩啊?”
“穿着衣裳睡覺,怎麼會不熱?你累得連衣裳都來不及脫了嗎?要是這樣,你那什麼繡社還不是別做了。”
寶梳撲到他跟前,雙手拽起他衣領,氣鼓鼓地問道:“少跟我扯閒篇!把剛纔那話說清楚了!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陶遠德會來殺我?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陶遠德就是上回推我下冰窟窿的人?”
麴塵淡淡一笑道:“我也不是神仙,不能掐下指就能算出來。對陶遠德我之前是有過懷疑,他今晚不來,我也不敢肯定。”
“既然有過懷疑,那好歹跟我招呼一聲兒嘛!萬一陶遠德不在家裡對我下手,改在別的地方呢?那我小命兒豈不是不保了?”
“我有那麼笨嗎?能讓他輕易對你下手了?就連初真也不可能。”
“什麼意思?”
“實話告訴你吧,我提前回城只是我和遠志商量出來的計劃之一,因爲我在村子裡,陶家那幾個裝瘋賣傻的會有所顧及,不會露出馬腳來,所以我假裝提前離開,然後安排侯安和冷杉將陶二叔的墳掘開,做成被山雨沖垮的假象。”
“這我知道,龐雨絹跟我提過了,你還把陶二叔的骸骨偷換了,是不是?那要是沒下雨呢?”
“那自然還有別的藉口和法子,你當我這隻死狐狸白當了回狐狸了?要讓陶家人和全村人相信,陶二叔的墳裂是自然的,並非人爲的,也不是件難事。剛好我們掘墳那晚就下雨了,我和遠志就商量,何不借天公成全之美,弄個雨水沖塌的假象呢?”
“哦!”寶梳鬆開麴塵,往後坐下點頭道,“是那晚我和荷青是找陶秀才的時候吧?”
“對,遠志沒告訴荷青,怕把她嚇着。”
“難道就因爲我說了一句山紅無毒,你們就大膽到去掘陶二叔的墳了?”
“只是一句山紅無毒倒只能讓人懷疑,但若是有人想對你痛下毒手,那就有玄機了。心裡沒點發怵的,怎麼會狠到要殺人的地步?”
“所以,你和陶遠志就打算查一查陶二叔真正的死因?”
“不單單如此,我們還想查更多的。”
“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爹,初真爹孃,夏夜的爹是怎麼死的嗎?”
“知道,一場爆炸嘛。”
“對,當時那場爆炸挺轟動的,附近的人幾乎沒人不知道。一場爆炸,我和夏夜沒了爹,初真三姐弟成了孤兒,懷屋山那片藥圃成了無人敢去的地方,說是有陰魂常年盤旋,久久不去。小時候我們也怕,不敢去,後來到了十五六歲,膽兒大了,就時不時地會跑到那兒去玩玩。”
“真撞見我公公的陰魂了?”
麴塵輕輕搖頭,抄手道:“哪兒有什麼陰魂啊?都是一片廢墟了,罷了,說正題吧!我,夏夜還有遠志覺得當初那場爆炸有可疑,卻又不知道到底哪裡可疑,直到陶老爹臨死之前跟遠志提起,說他對不起陶二叔,也對不起枉死的幾個同鄉侄兒。”
“枉死?說的是你爹他們嗎?”
“不知道,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遠志心裡也落下了個疙瘩,不明白他爹爲什麼這麼說。若不是你那句山紅無毒,或許我們都還只是懷疑懷疑而已,正是你那句話提醒我們。”
“提醒了你們什麼?”
“小時候我們也疑心過,爲什麼偏偏只有陶大叔陶二叔沒被炸死,難道真是運氣好?後來陶二叔死了,陶家人又說是誤吃山紅中毒死的,理由合情合理,也沒什麼好懷疑的。可眼下證實山紅是無毒的,而陶二叔的死因又可疑,我和遠志就覺得事情有些古怪了。當初在那家藥圃裡幹活兒的人如今只剩下了一個人,那就是陶遠德,爲什麼偏偏只剩下他一個,而且一聽你說山紅無毒就想來殺你?”
“不是還有一對幫廚的母女嗎?”
“我找人打聽過了,那對母女早死了。從藥圃回去不到兩個月就死了,說是驚嚇過度而死。而在她們死了不久後,陶二叔也死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