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塵輕輕地打個酒嗝,雙肩抖了抖,彷彿笑了那麼一下下。寶梳用根指頭戳了戳他的肩膀問道:“阮爺啊,還能走不?要不自己走回*上去?”
麴塵緩緩擡起頭,醉眼迷離地盯着她那小臉瞧了瞧,然後呼了一口酒氣道:“你最近……”
“我最近怎麼了?”寶梳看着他問道。
“胖了……”
“呃?”寶梳想也沒想,直接蹬了他一腳,結果他身子一晃,咕咚一聲摔塌下去了!寶梳先是嚇了一跳,接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爬到塌邊問道:“哎,阮爺,還起得來不?”
“靳寶梳……你謀殺親夫呢……”麴塵動作遲緩地坐了起來,靠在塌邊上,把後腦勺放在榻上,揉了揉剛纔撞在地上的額頭。寶樹忍不住掩嘴咯咯咯地笑了幾聲,爬過去問道:“腦震盪了?沒那麼嚴重吧?好歹也是玉樹臨風的阮管家呀!”
“有你這麼幸災樂禍的?”
“誰讓你說我胖了?我哪兒胖了?不知道姑娘家最忌諱人說這個的嗎?”
“腰粗了點……屁股好像也圓了點……就是胸……沒什麼不一樣……”
“還說!”寶梳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巴,湊近了一些“威脅”道,“再說我讓你那兩顆潔白的小門牙光榮下崗,信不信?”
麴塵閤眼淺笑了一笑,忽然翻身起來,嚇得寶梳連忙往後退,卻還被麴塵撲了個滿懷。麴塵嘴裡那股混着酒味兒氣息撲進寶梳鼻腔時,她渾身像打了針雞血似的,居然有點熱血沸騰,反撲主攻的衝動。她使勁眨了下眼睛,推了推緊壓着自己的麴塵道:“起來起來!別借酒耍瘋,酒後亂那個什麼的啊!”
麴塵貼近她的小臉,呼了一口氣,噴了她一臉的酒氣道:“跟自己媳婦也算亂什麼?”
“就算不是,今晚也不行!你喝成這樣,萬一撒顆酒種子在我肚子裡,結出個酒葫蘆,我找誰哭去?快點快點,起來了!”
麴塵在她脣上銜了一口,道:“剛纔摔我那麼一下,我得找點補頭回來不是?”
“那還不是你自找的?”寶梳捶了他肩頭一下道,“誰讓你說我這兒胖那兒胖了?嫌棄我呢?你也沒長多國色天香,貌美如花啊!”
“在外面說了一晚上假話,回來總得讓我說一兩句真話吧。”
“呵!原來剛纔那些是你的肺腑之言吶!可委屈死你了,憋了很久了吧?沒喝醉還不敢說是不是?你放心,我這人大方着呢!你要早說,我早就去給你找一打趙飛燕那種身輕如燕的了!要不,我這會兒就去勝芳館,把那方什麼芋頭的給你找來伺候着?”
“我比較喜歡肥的。”麴塵醉迷迷地看着她笑道。
寶梳哭笑不得,用食指摁住他那挺挺的鼻頭道:“管你喜歡什麼樣兒的,橫豎今晚你別想碰我,姑奶奶不伺候!起來聽見沒?”
“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兒嗎?”麴塵往她身上某個地方蹭了一下低聲笑道。
“不想知道,趕緊起來!”
“這兒。”麴塵在她脣上點了點道。
“爲什麼?”她微微皺眉不滿道,“本姑娘就一張嘴有看頭嗎?不說前凸後翹,玲瓏嬌小,好歹也是婀娜多姿吧?”
麴塵壓下,貼在她耳根旁低語道:“因爲你每回都叫得勾魂……”她整張臉瞬間紅了個通透,使勁地捶了麴塵兩下,嗔怪道:“阮麴塵,你就不能說點*明媚的嗎?”
“你得先給我瞧了*,我才能說點明媚的是不是?”
“我說的*不是那個*,你滿腦子都在想什麼呢?”
“那是哪個*?”
шωш ◆ttκā n ◆co “是……大半夜的我爲什麼要跟你討論這事兒呢?我看你壓根兒就沒醉吧?裝醉的是不是?死狐狸,趕緊滾一邊去,姑奶奶要回宮歇息了!”
麴塵沒回答,開始剝藕藕了。藕藕不答應,他就索性把窗戶推開,在藕藕耳邊不停地吹着燻人的酒風,弄得那小藕藕嚷也不敢嚷大聲兒,渾身上下還熱血沸騰了起來,到最後,小藕藕只好在他耳邊嬌羞地求道:“關窗!關窗行不行?”
“都沒聲兒,關什麼窗?”某狐狸一邊“煨”着一邊理直氣壯地說道。
“什麼沒聲兒啊?你還想有什麼聲兒啊?”
“我最喜歡那種聲兒……”
“鬼知道你喜歡什麼聲兒啊!”
“沒聲兒不關!”
“不關沒聲兒!”
小藕藕就這麼跟某狐狸槓上了!下嘴脣都快咬破了,整死都不出一聲兒,小臉憋得通紅通紅的。某狐狸也一點都不節省柴火,使勁拉風箱添柴火,不出聲就不停火兒!
最後誰嬴了?看第二天早上窗戶關沒關就知道了。
寶梳是給照射進窗戶的晨光亮醒的。她虛眯着眼翻了個身,發現翻不動時,才忽然想起昨晚沒回*上睡,是在這窄窄的榻上湊合了一晚……想起昨晚,她又好氣又好笑,掙扎着坐起了身,瞧一眼旁邊趴着睡的麴塵,真想擡腳再踹下去一回!
麴塵忽然轉過臉來,半眯着眼,聲音低沉沙啞道:“還跟我較勁兒不?”
“較勁兒?什麼較勁兒?不記得了!”寶梳一邊找着衣裳一邊裝白癡道。
“不記得了?”麴塵一下子坐了起來,把手伸到窗臺上做出一副要推窗的樣子,笑道,“要不,再讓你重溫一回?”
寶梳鼓起腮幫子盯着他,使勁憋住了已經冒到嗓子眼的笑。不能笑,一笑他準更得意!準把昨晚自己失聲投降的事兒拿出來顯擺!憋住!非得憋住了!憋出內傷都得憋住!
麴塵斜斜地靠在軟枕上,衝她懶懶地笑了笑道:“怎麼了?不服氣?昨晚好像是你先……”
“不記得了!人家都說不記得了!”寶梳趕忙打斷了他的話。
“哦,不記得了?”麴塵帶着挑釁的笑容點點頭道,“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的,有人想不認賬?我記得有人好像答應過我,今早給我做小面來着?是不是你,靳寶梳?”
寶梳把衣裳一抖,一邊穿一邊嘟囔道:“小面就小面,又沒說不給你做!橫豎昨晚的事兒你不許再提了,再提跟你翻臉!”
麴塵仰頭得意地笑了笑,側身躺着看她穿衣裳道:“小腰果然粗了點,是我把你喂得太好了?”
“是我消化好,跟你喂得好沒什麼干係,少自以爲是了!”
“哈哈哈……”
“笑什麼笑?本來就是!對了,”寶梳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問道,“龐老爺當真要收你做義子?”
“嗯,”麴塵點點頭道,“認親酒就在今晚。”
“你想認賊作父啊?”
“不認,這場戲就演不下去了。”麴塵看着她,意有所指地笑道。
“哦……”她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認賊作父那四個字是她順口冒出來的,因爲她腦子裡已經對麴塵在做的事情有過好幾個版本的假象,可無論是哪個版本,她都覺得麴塵跟龐碩天有仇的可能性比較大一點,所以剛纔想也沒想就問了出來。
原本沒期待什麼答案,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麴塵居然回答了,用另一種比較隱晦的方式告訴她一些可以告訴她的事情,這讓她心裡隱約多了一絲絲安慰和被信任了的感覺。
想到這兒,她也沒繼續往下追問了,正要轉身去找衣裳穿時,麴塵伸手把她拉了回去,問道:“又不高興了?”她搖搖頭道:“沒有,就是覺着有點突然。”
“上來,我有話跟你說。”
寶梳回到榻上,盤腿坐在麴塵面前,像個小學生似的老實道:“說吧,我聽着呢!”麴塵捏着她的手指玩道:“其實一點都不突然,倘若他不能招贅我,收我做義子是預料當中的事,所以你什麼都不用去管,認就認了,不過就是個過場。”
“做了他的義子,是不是……就能讓你想處置的事情能處置快一點?”寶梳猶豫了一下問道。
麴塵點頭道:“這麼說也沒錯。”
“我好像……好像猜到你要做什麼了……”寶梳心底的那個謎團似乎有了一點點答案。
“然後呢?”麴塵偏頭問道。
“要真是我猜的那樣的話,我有一點不明白,你爲什麼還要把我留在這兒?照說,應該把最親近的人送到比較妥當的地方去,除非我不是你最親近的人……”
“只是我想利用的人?你心裡其實想問這個吧?”麴塵打斷了她話問道。
“你要不想回答那就算了。”
“照常理來說,我的確應該把你送到比較安全的地方,那樣我會更放心。但你知道我爲什麼沒這麼做?”
“不知道。”寶梳搖搖頭道。
“你是我最親近的人,但我是不是你最親近的人,你從來沒有告訴我,”麴塵把她攬進懷裡,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覺得我們之間有某種隔閡,我想知道你卻一直沒說。倘若我不是你最親近的人,你或許隨時都會離開,去找那個比我好上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那我把你送到哪兒有分別嗎?倒不如還你自由,那樣你的處境還更安全些。”
“那你爲什麼不還我自由呢?”
“那你先告訴我,我是不是你最親近的人?”
“少耍賴,我先問的!”
“因爲我不甘心,或者說有點貪心。”
“什麼意思?”
麴塵坐起身,把寶梳完完整整地圈進懷裡道:“我已經讓你在老家等了六年了,我不敢奢望你還能再等我六年,就算你不願意等,這會兒非要離開,我也沒什麼好抱怨你的。只不過……我還是有點不甘心,還想讓你再等等,等我做完這件事,聽起來是不是有點貪心了?”
“有點。”寶梳點點頭道。
“要是把你送去別處,彼此更疏遠了,你可能更不願意等我了,對不對?所以我想,還不如把你留在身邊,好好過一段日子,若是能順利解決了那事情,自然最好,倘若不能……”
“會怎麼樣?你會死嗎?”寶梳忽然有點緊張地看着他問道。
“會,”麴塵儘量用最平淡的語氣說道,“不過,至少在我死之前,是跟你一塊兒過的。倘若真到了那一步,我會提前派人把你送走……”
“送我去當gua婦嗎?”寶梳的眼眶忽然就溼潤了起來,帶着一點點委屈的強調問道。
麴塵笑了笑,撫了撫她的背道:“我說的是萬一,誰也不是奔死去的,你怎麼就哭上了呢?”她望着麴塵嘟嘴問道:“那我有多大的可能會當gua婦啊?”麴塵哭笑不得,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道:“只要你乖乖聽話,就沒這可能。”她很懷疑地問道:“就這樣?只要我乖乖聽話就不會當gua婦了?你哄我的吧?我可不想當gua婦,要死也是我先死,你不準先死的,得留着給我挖坑!”
麴塵仰頭笑了兩聲,又低頭問她道:“那我死的時候誰給我挖坑呢?”
“你自己提前挖好唄!要不然……”寶梳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麴塵那光溜溜的鎖骨道,“要不然讓你兒子給你挖唄!”
“你懷上了?”麴塵忙問道。
“沒呢!”寶梳推了推他道,“哪兒那麼容易呢?要是你自己不行,可不許賴我!不跟你說了,我餓了,找東西吃去了!”
麴塵忽然聽明白了什麼,一把拽了她回來,圈在懷裡問道:“你願意留下來了,是吧?”她豎起兩根指頭道:“我只能勉強接受你第二種方案,龐府和老家兩邊跑,不過你得給我弄輛小馬車,要那種很漂亮很帥氣跑得又快的馬……”
話沒說完,麴塵就把她的嘴給堵上了!吻到她透不過氣來時,麴塵才鬆開了她,面帶笑意道:“小馬車而已,回頭我就讓侯安去給你置辦,車廂怎麼佈置你跟他交待了就行了。說好了,不許反悔,聽見沒?”
“我又不是你,喜歡玩吃了又吐,哼哼!”寶梳衝麴塵扮了個鬼臉,掙脫懷抱,跳下塌找衣裳去了。麴塵靠回軟枕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裡那塊石頭終於落了下去,心情彷彿瞬間恢復到了最高標準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