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放嗎?是我不放嗎?我也得放得下去啊!”說到這兒萬水蘇又抹起了眼淚,傷心道,“阮麴塵那個負心的,哄了我好些年呢!當初要不是記着他說過的話,我早另外嫁人了,指不定都榮華富貴了,何苦還癡癡地等他呢?眼下倒好,他有相好的,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姐姐……”
“行了,你也別說了,我知道你會說我癡,說我傻,你哪兒知道我跟阮麴塵那些事兒究竟是怎麼回事。對了,你既然已經搬到城裡來了,眼下我又傷着,你就幫我照料照料我那新開的繡莊如何?”
“我?可能不行。”萱草委婉拒絕道。
“怎麼不行了?自家姐妹,幫襯幫襯都不行嗎?”
“不是不幫你,是我和世海新搬來,家裡有一堆事情要料理呢!”
“有多少事兒要料理啊?不就是佈置個新屋子嗎?費得你多少工夫去?”
“佈置屋子是一回事,另外我還想做盤小買賣,都跟世海商量好了。”
“做什麼買賣?”
“祿成哥家有個拜把子的兄弟周大哥,他家嫂子湯娘之前開的胡婆湯餅店關了張,跑來幫忙打理鄉客茶館了。我跟她見過幾回,也挺聊得來的。她家那手藝是打她婆婆的婆婆傳下來的,其實她一直還想再開,就是騰不出工夫來,我便想跟她合一股,把那胡婆湯餅店重新開起來。”
萬水蘇聽完這話立刻搖頭道:“一個小湯餅店有什麼開頭?一碗湯餅能掙幾文錢?倒不如來幫姐姐,姐姐自然不會虧待你的,行不?”
萱草笑了笑,還是婉拒道:“我知道姐姐不會虧待我這個親妹妹的,只不過我都跟湯娘說好了,世海也覺得不錯,剛纔還一塊兒去瞧了鋪子,地段和人氣都好,就算一碗只賺幾文,每個月也能掙不少錢了。”
萬水蘇稍微擡了擡身子,轉頭問她:“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顧及世海才接手那鋪子的?從前在家裡,幾千幾萬的帳你都做過,你會瞧得上那幾十幾百的?是不是怕世海臉面上過不去,讓別人笑話他還不如自己媳婦,所以才找個小盤子買賣來做的?”
“姐姐,你想多了……”
“萱草啊!”萬水蘇打斷了她的話,苦口婆心道,“你傻啊!憋屈着自己的好本事幹什麼呢?靠男人?男人是靠不住的!你瞧瞧你姐夫,瞧瞧阮麴塵,有一個好的嗎?姐姐算是活明白過來了,錢要裝自己腰包那才踏實呢!你指望汪世海掙大錢養你,說句你不高興的話,我就沒瞧好他能掙大錢!當初你要嫁給他的時候,我和娘都勸你來着,憑你那本事,嫁到龐府那樣的人家做個少夫人都行,何苦委屈了自己呢?”
萱草淡淡一笑道:“我覺得,冷暖自知,過得好不好我心裡清楚就行了。姐姐你那繡莊我勸你還是關了吧!我知道你開繡莊是想跟靳寶梳過不去,可鬥來鬥去,有什麼意思?反倒折了本錢又傷了自己,實在不划算。至於我那小盤子買賣,我還是打算做,總比閒着好。”
“唉!”萬水蘇使勁搖頭嘆氣道,“你不聽姐姐的,遲早是要後悔的!瞧着吧,往後總有你哭的時候!男人是靠不住的!哎喲,疼死我了!”
“你還是別折騰了,仔細把傷口繃裂了!”萱草沒再說下去,換了個話題跟萬水蘇閒聊了一會兒就走了。她前腳剛走,後腳就進來了一個年輕後生,態度殷勤地走到萬水蘇身邊問道:“大小姐,身子可還挺得住?”
“你今兒跑哪兒去了?”萬水蘇抓起面前的枕頭就朝他丟了過去,怒眉道,“見我捱打了就跑得沒人影兒了?是不是躲那個姐兒的房裡快活去了?”
這年輕後生忙把枕頭撿起來,塞到她手裡討好地笑了笑道:“您誤會了,大小姐!我是那種臨陣脫逃的人嗎?我是替您辦事兒去了,剛剛纔從城外回來。一到鋪子裡就聽胡掌櫃說起您捱了棍子的事兒,趕忙跑來看您啊!怎麼樣,您還撐得住嗎?”
萬水蘇沒好氣道:“撐不住又怎麼樣?難不成咬舌自盡啊?辦點小事兒也要費老半天的工夫,之前你要是在鋪子裡,還用得着我親自出面嗎?”
“是是是,是我辦事拖沓了點,可我也想幫您辦得再多妥當些不是?對了,胡掌櫃讓我問問您,那繡莊還開嗎?”
“怎麼不開了?誰跟他說不開了?”
“您是不知道,我們繡莊好容易請來的八個繡娘都辭工走了!”
“什麼……哎喲!”萬水蘇剛一上火,屁股就扯着生疼。那年輕後生忙拿枕頭給她墊上,一副關心備至的口吻道:“您先別急呀!您身子是最要緊的,那什麼繡娘沒了就沒了,再招就是了,千萬別再碰着傷口了!”
萬水蘇疼得面紅筋漲,大口喘息道:“都是羣沒用的東西!給靳寶梳那麼一鬧,全都跑了!你去給我查清楚,到底那羣婆娘都跑哪兒去了?要是都去了靳寶梳那兒,看我回頭怎麼收拾她們!”
“息怒息怒,大小姐!”那年輕後生又殷勤地端來了一碗茶餵了萬水蘇一口,在*邊坐下道,“眼下您治傷要緊,那些婆娘往後有機會收拾的!等您傷好了,再慢慢跟靳寶梳鬥,不就完了嗎?”
“鬥什麼鬥?”萬水蘇擡手就撥翻了他手裡的茶杯,滿面怒氣道,“我拿什麼去跟人家靳寶梳鬥?我有個男人做官嗎?我有個男人當龐府管家嗎?說得輕巧,像根燈草!這些沒用的話你去哄着別人吧!”
這年輕後生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趴在*邊,湊近了萬水蘇笑道:“大小姐,我知道您嫌棄我只是個打雜的,不是當官的也不是做管家的,可我告訴您,當官的有朝廷管,做管家的有老爺夫人管,沒什麼自由。”
“哼!”萬水蘇白了他一眼,擡手推開他湊過來的臉冷笑道,“你這叫吃不着葡桃說葡桃是酸的!行了,出去吧,我沒勁兒跟你瞎掰扯!”
這年輕後生恬着臉笑了笑道:“您今兒要趕了我,那您可失算了!”
“怎麼個失算法啊?”萬水蘇表情冷淡地問道。
他抖眉一笑,又湊近了些道:“我告訴您,打今兒起,我在江湖上也是有門道的人了!”萬水蘇眼珠子一轉溜,斜眼瞟着他問:“你真去入了那小幫小會?什麼幫什麼會啊?乞丐幫還是幼童玩樂會?還江湖上有門道的人!若你真有門道,先把那靳寶梳給我滅了,我就真信了,要不然都是瞎扯!”
“您彆着急啊,大小姐!您聽我說完唄!您聽過血海盟嗎?”
“沒聽過!”
“那可是近年在江湖上新冒出來的一個幫派啊!去年汾陽出了件挺轟動的大案子,朝廷至今還沒抓着元兇,就是血海盟乾的!我告訴你,那可是個收錢就收命的幫派,不是鬧着玩兒的!要不信,您出去打聽打聽,我可沒哄你!”
萬水蘇聽着有些眉目,忙問道:“那你入了那什麼血盟了?”
這年輕後生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了!”
“就憑你?人家那麼厲害的一個盟爲什麼要找你?”
“嘿嘿!”這年輕後生抖肩笑了笑道,“誰讓我跟吳蠍子是老交情了呢?吳蠍子能請動江湖上的人這您該知道吧?這回血海盟來了我們雅州,想在這兒擴展點勢力,自然想找些當地人辦事兒了。吳蠍子就跟盟裡那位姜大哥薦了我,剛剛回城後我就去見他了,留着我聊了大半個時辰,臨走前還問我要不要跟着他混,我沒道理要拒絕這麼大個靠山,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真的?”萬水蘇顧不得屁股還疼,往他跟前湊了湊笑問道,“入了盟能幹什麼?你說他們是收錢買命,是不是給他錢就能買命了?”
“我知道您想什麼,您想對付阮麴塵那個負心漢和他媳婦靳寶梳嘛,我跟您說,別急,等我替姜大哥辦上一兩件稱心如意的事兒,成了自家兄弟,您想要誰的命都行,還不用花一文錢。”
萬水蘇流露出一臉勾魂的媚笑,擡手在他手背上*地拍了一下道:“真的假的?你成了血海盟的人了,還會惦記我這小gua婦?都成了江湖大俠了,指定左擁右抱一大堆兒了,還稀罕我嗎?”
他趁機貼過去,在萬水蘇胸前揉了一把殲笑道:“我打在東家那兒幹活兒起就惦記着大小姐您呢!要不是上回那晚大小姐大發慈悲成全了我,我想我準得憋死過去!您放心,但凡我風光了,準少不了您那一份!”
“那好,”萬水蘇扯了他的手過來,往心口上一貼,嬌滴滴地說道,“往後你我也不必如此客套了,沒人在的時候就叫我水蘇吧!我可是個新gua的婦人,那晚跟你好又是在我那死鬼相公的靈堂裡,已經是犯了大忌諱,你往後若是負了我,等到了地府下油鍋我也得拖着你。”
這年輕後生又蹭了萬水蘇兩下油,笑米米地說道:“我絕對不會負你的,你放心好了!你可別再拉着我的手了,再拉拉扯扯地我可忍不住了!”
“真是個熊樣兒!”萬水蘇嬌嗔了一句後,鬆開手問道,“哎,說正經兒的,你那位姜大哥交了什麼事兒給你辦?我要能幫上忙,你只管說,橫豎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