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寶梳剛想往窗臺上放的腿立馬收了回來,回頭一臉被嚇着的樣子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嚇着你了?剛剛纔來,看你活動得那麼認真,沒好意思打斷你。”楊晉笑道。
“哦……”寶梳鬆了一口氣,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配飾,繞出書桌坐下問道,“有事兒嗎?是來定製衣裳的?”
“不是,那個,”楊晉指了指那兩壺酒道,“你忘了?我答應請你喝酒的,因爲最近不得空,所以一直拖着沒請。我看你近來也忙得抽不開身,一塊兒喝酒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就給你送來了兩壺酒,陳釀的女兒紅,我自己珍藏的。”
寶梳笑了笑道:“你一大男人還珍藏女兒紅?給你閨女準備的?”
“我都還沒成親,哪裡就想到閨女了?是舊歲朋友送的,一直埋在院子裡的梨花樹下沒捨得喝。”
“那我豈不是有口福了?好東西才埋樹下呢!”寶梳忙抱過來,解開罈子塞聞了聞,感觸道,“哇,果真是好東西呢!香味兒都濃得這麼舒服,喝着指定更舒服!多謝了!沒想到你還記得呢!”
楊晉看着她笑了笑道:“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怎麼會忘?對了,三日遊那事兒眼下是不行的,過段日子吧,等我們都閒下來再說。你覺得呢?”
寶梳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堆起臉來笑了笑說道:“那事兒啊,你其實不用放在心上的,你忙你的就好了!什麼時候都能去遊,不急不急。”
“那好,我也不多打擾你了,”楊晉起身道,“等閒下來時我挑個日子再來跟你說,你忙吧,我先走!”
“那我送送你!”
“不用,”楊晉轉身笑道,“你我之間不必那麼客氣,我自己出去就行了,你忙!”說完他自己下樓走了。
寶梳抱着那罈子酒往樓梯下盯了兩眼,然後長舒了一口大氣,拍了拍心口道:“幸好啊幸好……”
“寶梳姐!”
“呀!你嚇死人了,元宵!”寶梳真被嚇了一大跳。
“我又不是鬼,你害怕什麼?”元宵一邊往上走一邊問道。
“剛剛楊晉來了!”
“對啊,那又怎麼了?我本來想先上來跟你打聲招呼的,可他說是自己人不用了,就自己上來了。”
“阮老闆在不在?”
“表姐夫怎麼可能在?他也不經常來繡莊,這會兒怕在浩瀚閣裡吧!哎,寶梳姐,楊捕頭來了,你問表姐夫在不在什麼意思?”
寶梳趴在欄杆扶手上長舒了一口氣道:“不在就好……不在就好!記得了,元宵,下回楊晉再來找我,你先來跟我說一聲兒,知道嗎?”
元宵微微嘟嘴問道:“爲什麼呀?他不是你哥哥嗎?哥哥來找妹妹有什麼干係啊?難不成表姐夫不讓你見楊捕頭了?他也太蠻橫不講理了吧?哪兒有不讓哥哥見妹妹的?”
寶梳吐了吐舌頭,一臉“悲催”的表情道:“有什麼法子呢?誰讓你表姐夫腦子抽風非要說楊晉喜歡我呢?還說楊晉要是再來找我,他就對楊晉不客氣了!萬一他倆真撞上了打起來,那得多尷尬啊?元宵你說你表姐夫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應該打開好好清清廢渣了是不是?”
“楊捕頭喜歡寶梳姐你?”元宵也覺得有點意外。
“是吧?是吧?連你也覺得這不可能吧?所以你說你表姐夫最近是不是有點更年期提前的徵兆?”
“什麼是更年期提前?”
“橫豎就是嘮嘮叨叨,神經兮兮,疑神疑鬼的那種!”
元宵一臉慎重地點頭道:“我看有點!他怎麼會把你和楊捕頭想到一起呢?楊捕頭是你哥哥對不對?哎,寶梳姐,你說表姐夫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所以腦子有點迷糊了?”
“嗯嗯嗯嗯!絕對有這可能!我看他不只是更年期提前了,還有點老人癡呆症的前兆!”
“老年癡呆症又是什麼?”
“就是腦子不好使了,什麼都記不住了,還有……”寶梳說着說着忽然停了下來,兩隻小眼皮不停地眨了幾下,像眼皮抽筋似的。t元宵不解其意,還追問道:“還有什麼?是不是還有眼神兒也不好使了,感覺也不靈便了……”
“元宵,你把東西給我可以下去了!”寶梳忙抽過元宵手裡的單子,衝她使了個眼色。可她還是沒明白,繼續執着地問道:“寶梳姐,你說表姐夫是不是得了什麼疑心病?都說人太忙了,身子跟着吃不消腦子也不會靈光了,說不定還得早衰呢!你真該給表姐夫補補了,男人不補老得快……”
“別說了!”寶梳緊咬着下嘴脣,虛眯起眼睛使勁擺起了頭。
“怎麼了?”這時,元宵才猛地發現麴塵正緩步往樓上走來,步伐之輕,跟貓似的。她嚇得渾身抖了一下,飛快地說了聲你們慢慢聊,然後如兔子逃命一般溜下樓去了。
麴塵走上二樓,瞄了一眼寶梳懷裡的酒罈子問道:“元宵剛纔說什麼呢?誰不補就老得快?”
寶梳美美一笑道:“小丫頭胡說八道的嘛!她懂什麼呀?她連男人都沒有呢!相公,今兒怎麼有空來繡莊了?”
“我不該來嗎?”麴塵那臉色,那口氣,彷彿寶梳欠了他十年的夫妻生活沒過似的,瞧着就像討賬問罪來的。
“誰說你不該來了?”寶梳忙上前挽着麴塵的胳膊討好道,“人家心裡正想着你呢!誰知道你就乖乖送上門了,看來我們真是相當地心有靈犀哦!相公是不是因爲想我了纔來找我的?”
“酒哪兒來的?”
“這個啊……”寶梳不敢說假話,只好如實招了,“剛纔……剛纔楊晉來過……酒是楊晉送我的……不過他沒別的意思!只是上回在施府的時候我幫過他,所以他就送我兩壺酒表示謝意,很正常的禮尚往來,這沒什麼吧?”
“他沒邀請你去那個三日遊?”麴塵口氣裡帶點醋味兒。
“相公……”寶梳晃了晃麴塵的胳膊嘟起嘴。
“幹什麼?”麴塵捏了捏她的下巴問道,“弄得一副好像很委屈的樣子?是不是人家邀請你了你不敢去?”
“你不是不許我跟他單獨出去的嘛……”
“我要是不過問,你是不是就得高高興興地跟着人家去?”
寶梳無語了,把酒罈子塞給麴塵,鼓起腮幫子叉腰問道:“相公,你到底吃哪門子的醋啊?你到底哪隻眼珠子瞧出人家楊晉喜歡我了?沒準人早就有意中人了,你就不怕傳出去害得你親親的寶梳鬧個大笑話?沒你這樣的吧?還非得給我安個追求者才行?你是不是最近真的太累了,分辨能力下降了啊?”
“還老年癡呆了,是不是?”
“你再這樣,我真的不陪你玩了!哼!”寶梳說罷轉身,氣鼓鼓地回賬房去了。麴塵跟着走了進去,把酒罈子放下後說道:“我在門口碰見楊晉了。”
“所以呢?”寶梳回到書桌前坐下後,抄手靠在椅背上,兩腳擡起來放在了桌上,一臉不想繼續對話的表情問道。
麴塵走過去,把寶梳的腳撥了下去,坐在桌沿邊上,單手撐在她椅子扶手上,俯身道:“我只是告訴他,下回有臨安三日遊那種好事情,別忘記叫我,我也很想見識見識臨安城附近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寶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捏了捏麴塵的鼻子道:“你也好意思說?你要去了人家楊捕頭就超支了!本來衙門工錢就沒幾個,再招待我們倆去個三日遊,足夠把人家一個月工錢花光了!堂堂阮老闆還去沾這些小便宜?說出去會被人笑話的,相公!”
“你猜他怎麼回答我的?”
“呃……一口回絕你唄!我要是他,我就一口回絕你,纔不讓你沾這個便宜呢!”
“嗯,”麴塵點點頭道,“他是回絕我了,不過你知道他是怎麼回絕我的嗎?”
“怎麼回絕的?賞你一巴掌?”
寶梳說着小手掌輕輕地揮了過來,麴塵擡手握住道:“我跟他說但凡你感興趣的我也很興趣,但他跟我說他對我沒什麼興趣。”
“呃?”
“還沒聽出來嗎,死丫頭?”麴塵握着寶梳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自己的臉道,“平日裡精得跟猴似的,這時候犯迷糊了?我早說過了,我看人不會錯的。楊晉那人是打着你掛名哥哥的幌子來跟你套近乎。邀請你去三日遊?明知道你有相公在,就單單邀請你一個人,你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
寶梳是沒覺得哪兒奇怪的,因爲這種事情在上一世好像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就像兩個同事互相幫忙了,對方請吃頓火鍋那麼簡單。她眨了眨眼睛道:“不會吧?會不會是你錯覺了?”
“我沒錯覺,”麴塵把寶梳拉了起來,自己坐在了椅子上道,“是你自己沒想到而已。你一直還當他是你的掛名哥哥,可他卻沒再把你當掛名妹妹。所以,我末兒的娘,是不是該乖乖聽我的話,不跟他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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