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於方眼裡閃過一絲兇光,緩步逼近寶梳道,“你覺得你還有那個機會嗎?剛纔那幾個蠢物沒能送你去黃泉路上等阮麴塵,那我只好親自動手了。剛纔阮麴塵跟我炫耀你們有多恩愛多恩愛,那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去閻王殿做一對恩愛無比的鬼夫妻吧!”
“真的?”寶梳略有些驚訝地笑問道,“阮麴塵真的這麼說?他說他很愛我對不對?我早跟你說了,我相公愛的是我,這輩子是,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
“一輩子還不夠嗎?”於方滿眼妒火道,“一輩子還不夠,你還要霸佔他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這個女人太貪心了吧!”
寶梳衝她挑挑眉道:“爲什麼不可以?他是我相公,一日是我相公,永遠都是我相公。你想投胎下輩子再做他女人,我告訴你,想都別想了!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會比你先遇上他!即便你先遇上他,他最後也還是隻會愛我的!這個男人我霸定了!”
“厚顏無恥!”於方忽地從袖子裡抽出了三根銀針,揚手就朝寶梳揮去。寶梳一個七百二十度的後旋,靈巧地躲開了她的銀針。她正要撲上去時,後背上忽然感到了一陣鑽心的疼痛,緊接着,一陣眩暈襲來,她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
“早跟你說了,功夫我不如你,但耍心眼我都可以耍死你了!”寶梳上前兩步抄手笑道,“滋味兒很不錯吧?是我家祖姑奶奶秘製的毒藥,不會死人的,只會暫時讓你行動麻痹,不能再出手傷人了。”
“你……好卑鄙!”
“你也不賴吧!詐死之後一直躲在暗處暗算我,上回在冷梅庵裡想毒死我的人也是你吧?智曉是你的人,你怕自己行藏敗露就狠下心來把她給殺了;還有那個可憐的老人家,是你讓他去當鋪裡當佛像的。你故意將上京城防圖藏在佛像裡,再去告密,想治我一個勾結金人的罪名,你佈置了這麼多陷阱,不就是想置我於死地嗎?你就不卑鄙了?”
“是你卑鄙在先!”於方癱坐在地上,雙眼血紅地控訴道,“若不是你,阮師兄又怎麼會跟我分道揚鑣?原本,我可以和他做一對江湖眷侶的,可就是因爲你,他好像忽然對你着魔了似的,居然不肯跟你和離了,還要跟你一直好下去!我不明白,你到底哪裡好了?我與他並肩作戰,親密如家人,爲什麼他偏偏看上你卻看不見我的好?”
“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你有問過阮麴塵,他是否願意跟你做一對江湖眷侶嗎?你跟他是並肩作戰,同甘共苦過,但他僅僅當你是兄弟而已,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
“不!是你這女人不該再出現!不該再活過來!你應該在兩年前就死了,徹底地死了!這樣……阮師兄就根本不會再喜歡你,而我,遲早會成爲那個常伴在他左右的妻子。我早就想好了,我可以做他的賢內助,幫他打理擄金幫,幫他坐上幫主的位置,和他一起行俠仗義,開開心心地生活,但直到我回到雅州時,我才發現我這個夢已經不可能實現了!所以,我恨你!恨不得你立刻消失!”於方聲嘶力竭道。
“恨你自己吧!”寶梳輕輕搖頭道,“即便沒有我,你覺得阮麴塵一定會愛上你嗎?世上的事,緣分的事哪兒有那麼肯定的?別把一切都歸咎於我,歸咎於我搶走了你心愛的男人,我只是在好好地愛着一個也愛着我的人而已,我沒有搶走任何人的東西。是你的心胸太狹窄了,若不是這樣,你絕對不會遭受後來的羞辱……”
“閉嘴!”於方變得更激動了,“不許再提這事兒!你聽見沒有,不許再提!”
“我不提,你就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嗎?你會變成這樣嗜血,不就正好說明了那件事在你心裡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跡嗎?爲了抹掉這個痕跡,爲了發泄心裡的不快,你前前後後殺了多少人了你數得過來嗎?收手吧!我不會再讓你繼續這樣張狂下去了!樂樂,柳掌櫃,把她帶走!”
“你想幹什麼?”於方拼盡最後一口氣力掙扎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帶走!”
於方忽地就暈了過去。樂樂扛上她,跟着寶梳和柳寒原走了。寶梳匆匆地到了芙蓉樓後門,發現門口果真有官兵把守,再看看三樓上,還燈火輝煌着,興許還沒被帶走呢!相公那麼聰明,一定會想法子拖延的!
“幹什麼的?”守門的官兵喝道。
寶梳上前道:“勞煩這位官爺去跟領頭的楊捕頭說一聲,就說我靳寶梳在後門上等着,請他放我進去!”
“等着!”
不多時,那位官兵跑了回來,將寶梳放了進去。寶梳匆匆地跑上了三樓,一進門就看見麴塵好好地坐在那兒,頓時鬆了口大氣,連忙跑過去撲進了他懷裡。
楊晉微微一怔,臉上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麴塵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低頭輕聲地問道:“跑哪兒去?怎麼這麼久才露面?路上是不是遇着什麼事兒了?”
她仰起頭小聲道:“是遇着點事兒,稍後再解釋吧!對了,相公,我抓着於方了!”
“真的?”麴塵低頭在她額頭上碰了碰,笑道,“你這算立了一功,回頭再獎賞你。那她人呢?”
“在外頭呢,樂樂和柳掌櫃看着她。”
“咳咳!”楊晉忽然咳嗽了兩聲,似在提醒這兩夫妻適可而止,別當這兒是自己閨房,秀恩愛也得看看地方。寶梳鬆開了麴塵的腰,轉身對楊晉說道:“楊捕頭,能否把你的人先請出去,我們好好談談?”
“抱歉了,寶梳!我知道你是想幫着阮麴塵,但我無能爲力,希望你能明白。”
“你就認定了我相公是壞人嗎?”
“是不是壞人我自會查證……”
“如果我相公是壞人,那我也是,你連我一塊兒抓了吧!”
“寶梳……”楊晉心裡忽然抽痛了一下,目光茫然地看着寶梳問道,“你爲何還要這樣維護他?他是擄金幫的人,你也是嗎?”
“對!”寶梳語氣肯定地點點頭道,“如果他是擄金幫的人,那我也是!”
“寶梳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擄金幫是朝廷緝拿的要犯,你別爲了阮麴塵往自己身上攬事兒……”
“我不是攬事兒,我是說真的,”寶梳看着楊晉語氣平和地說道,“阮麴塵是什麼人我就是什麼人,我們其實是一個人,不分彼此的。所以你要抓,就得把我們兩個人都抓了,一個也不能落下。”
“寶梳……”楊晉心裡的抽疼變成了痠疼。爲什麼?爲什麼聽到寶梳這番話時,自己能難受成這樣?寶梳爲了阮麴塵居然連死都不怕嗎?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要這樣?
在場的幫衆們都小小地驚訝了一下。這些從未見過二幫主夫人的人,在聽過於方那番污衊之後已經對寶梳有些成見了,但剛纔聽到寶梳那些肺腑之言後,不由地又生出了幾分敬佩和尊敬。有人不禁高喊了一聲:“阮夫人說得對!阮老闆要是擄金幫的,我們這兒那都是了!姓楊的,要抓你就一塊兒抓回去,看你能審出什麼花樣兒來!”
“就是!”幫衆們的熱情被點燃了,紛紛朝楊晉叫囂了起來。楊晉轉身喝道:“少在這兒嚷嚷!留着精神頭兒一會兒去牢裡嚷嚷吧!”
“楊捕頭,”寶梳又道,“我是很誠心地想跟你談談,有些事你恐怕還不瞭解……”
“寶梳你不必說了,”楊晉擡手打斷了寶梳的話道,“你想讓我放過阮麴塵,這不太可能!官抓賊,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像阮麴塵這種大賊,我更不能放過。我已經派人去向兩位大人請示手諭了,稍後就會把他們全部帶回去審問,你最好別摻和其中!”
“你已經請示手諭了?”
“對……”楊晉擡頭看了她一眼道,“我想讓你看看阮麴塵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深愛着的這個男人其實就是個江湖混混,無惡不作,殺人如麻。這樣的一個人你也能接受嗎?你不是說過,在你心裡有你自己的底線,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丈夫有作殲犯科的行爲,你沒忘吧?”
“沒有,但是……你被人矇蔽得太多了……”
“寶梳算了,”麴塵把寶梳拉回懷裡,冷冷地看着楊晉道,“沒必要跟他廢話,他要去請示手諭只管去!”
“可是……”寶梳略帶同情的目光看了楊晉一眼道,“他真的被人哄了……楊捕頭,你可知道一直住在你家裡的那個妙本是誰嗎?”
楊晉稍微愣了一下,反問道:“你怎麼知道妙本?”
“你太糊塗了!”寶梳搖搖頭道,“你很聰明的,爲什麼會輕易地被她矇蔽了呢?難道僅僅是爲了着急抓我相公,滅了擄金幫嗎?”
“你什麼意思,寶梳?”楊晉驚訝地問道。
“那個妙本,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雅州衙門通緝的殺人兇手於方!你還記得嗎?這案子還是你親手破的!”
楊晉表情瞬間僵了,啞然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妙本是於方?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