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之中,一片寂靜。
雖然並非每個人都懂得陰陽鬼手那種高深的診脈絕學,可在座的諸位也都是中醫界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對診脈的各種手段也算是十分熟稔。
他們還從來沒聽說過,有哪一個醫生能靠着診脈判斷出患者體內有顆彈頭的,何況還是“隔空診脈”!
這簡直就違背了科學!
胡曉宇張大嘴巴,呆了半晌才如夢方醒的道:“這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
他死死盯住吳逸道:“你一定是作弊了!”
吳逸沒搭理他,望向薛老先生道:“老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顆彈頭已經在你身體裡呆了快五十年了,沒錯吧?”
薛老先生聞言點頭道:“沒錯,六十年代的時候我在南疆當兵,那時候南邊的阿三不老實,兩邊有過沖突。這顆子彈是我巡邏的時候中的一顆流彈。”
“那爲什麼不取出來呢?”吳逸問道。
薛老先生道:“那時候醫療條件不好,送到軍醫院之後,軍醫說彈頭壓在神經上,不取出來的話也沒什麼大礙,如果硬要手術的話,反倒有可能碰壞神經。我想那就乾脆不取了,結果就一直留到現在……”
吳逸道:“老先生,你是不是自從中彈以後,就變得容易腹瀉了?”
薛老先生一愣,皺着眉頭回憶起來。
胡曉宇有些不屑的道:“都五十年以前的事情了,你倒是信口開河!”
他話音未落,薛老先生猛地一拍大腿道:“小夥子,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你這麼一說的話,好像真是哎!”
胡曉宇瞪圓了眼睛,心說老頭你是他們請來的託嗎,怎麼專門跟我過不去?
卻聽薛老先生道:“我這輩子最愛吃的水果就是甜瓜,年輕的時候一頓能吃五六個,不用吃飯就飽了。可是退伍回來之後,只要吃上一個甜瓜,用不上五分鐘就要跑去廁所!”
衆人一聽,這不就是慢性腸炎的症狀嗎。甜瓜有促進腸道活動的作用,慢性腸炎的患者食用之後,會加重腹瀉的程度。
吳逸道:“薛老先生,我想你這幾十年也看過不少醫生吃過不少藥,卻一直沒有效果吧?其實你的腹瀉根本和慢性腸炎無關,就是因爲彈頭壓制腸胃附近的神經叢,使得腸功能紊亂,纔會造成習慣性的腹瀉。”
“笑話!我還從來沒聽過這麼荒謬的事情!”胡曉宇氣憤的道,“三位仲裁,你們就讓他這麼胡說八道下去嗎?”
還不等於策三人開口,薛老先生就一瞪眼睛道:“我說這個娃娃,你懂個啥!啥叫胡說八道,你不胡說八道你倒是看出我得了啥毛病啊!你沒有本事就別咋咋呼呼的!”
說罷,薛老先生又陪着笑問吳逸道:“我說小大夫,那你說我的病該咋治,我都這麼大歲數了,總不能再開刀把彈頭取出來吧?”
胡曉宇被薛老先生一頓搶白,氣的臉都青了,卻又無法反駁。
餘佳看的“嗤嗤”暗笑,清了清嗓子道:“都到這個地步了,勝負還用說嗎?”
胡曉宇卻冷哼一聲道:“他只不過是看出病人的體內有彈頭,卻不能證明病人的胃腸疾病就一定跟彈頭有關。依我看,這局應該算是打平!”
他方纔還咄咄逼人,如今卻只求一個平局,心裡卻是有些怯了。
畢竟胡曉宇生在黃家,卻也沒見過隔空診脈這種神乎其神的手段,而且還通過診脈看到了患者體內的彈頭!要是中醫的診脈真這麼厲害,哪還需要什麼X光機了!
他實在有些吃不透吳逸的底細,本來高漲的氣焰消散的一乾二淨,只盼着能夠全身而退就萬幸了。
餘佳其實也吃不準吳逸的說法,見胡曉宇有退讓的意思,也動了心思。
可她還沒等再開口,就聽吳逸道:“老先生,這顆彈頭的位置的確有些不妥,尤其是在你身體裡呆了快五十年,已經和血肉牢牢的長在了一起,就算是用最先進的手術方法,恐怕也是拿不出來。否則一個不小心碰到了血管和神經,那就不是腹瀉那麼簡單了。”
薛老先生聽了,不禁有點失望的道:“小大夫,你也治不了嗎?看來我只能把它帶到火葬場去了……”
“其實也不是不能治……”吳逸搔了搔頭道,“就是麻煩一點……老先生,如果你相信我的話,跟我去個安靜的地方,我幫你取出來如何?”
“你能取出來!”薛老先生一驚。
何止是薛老先生,三位專家仲裁,還有胡曉宇和餘佳,還有黃家來的那羣人全都驚呆了。
什麼?他說要把彈頭取出來?
“哈……哈哈!”胡曉宇忍不住的乾笑了幾聲,似乎聽到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
就連餘佳也有些無語了,吳逸啊吳逸,我不是告訴你不要亂來亂說話嗎!明明已經讓黃家丟了面子,你幹嘛要逞強?
何況你不是說了嗎,那顆彈頭已經跟血肉長到一起了,你憑什麼說你能取出來?莫非你打算學習華佗來個剮肉取彈?
餘佳真想衝過去把吳逸的話塞回肚子裡去,可吳逸已經站起身來道:“米……未婚妻,能幫我安排個安靜的診室嗎,再給我準備幾樣東西。”
未婚妻……這叫什麼稱呼,我沒有名字的嗎?餘佳快要恨死吳逸了,卻還得強擠出一個笑臉來道:“吳逸,你確定你能行?”
一邊說餘佳一邊拼命衝吳逸擠眼睛,意思是你差不多就行了,千萬不要逞能啊!
吳逸卻但沒看見一樣,淡淡的道:“幫我準備艾草、綠薅、三七、紅花……”
他一口氣說了十幾種草藥,大多是通經活絡,消腫散結,活血化瘀之類。
吳逸說完,見餘佳還愣着,就道:“你還愣着幹嘛,快去準備啊!”
餘佳恨的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衝於策道:“於主任,就借用你們的一間診室吧,還有這些藥材……”
“都包在我身上了!”於策連忙道。
於策也想看看吳逸究竟是空口白牙,還是真有本事。若是吳逸真的能把薛老先生體內的彈頭取出來,那簡直就是中醫界的一個奇蹟!
只是於策從醫數十年,也從來沒聽過類似的病例,心中的懷疑倒是佔了九成。
另外兩位專家的神情也充滿了疑問,其中一個老者終於忍不住問道:“吳……吳逸是吧,我想問你,你打算怎麼取出彈頭,是動手術嗎?”
吳逸搖了搖頭道:“不是手術,而是用其他的手法。此事涉及到一些隱私,所以不能奉告,還請幾位諒解。”
“我們明白,明白……”幾個專家忙道。
中醫和西醫不同,西醫若是有了什麼研究發現,恨不得立刻就公之於衆讓全世界都知道,可中醫的各種手段一向都是敝掃自珍,很少會進行交流。
中醫歷史悠久,五千年來的名醫何止萬人,可流傳到今天的卻只有八家四堂,其他家族早就湮滅在了歷史長河中。
爲何?還不是因爲他們太過於閉關自守,寧可傳承斷絕,也不肯把真本事傳給外人。
至於八家四堂,若非在數百年前不得已的選擇了一些弟子作爲真傳姓氏,怕是也跟其他人一樣早早的斷絕了傳承。
這也是西醫在現代社會越來越繁榮昌盛,而中醫逐漸衰落的原因,太多的醫術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真是令人遺憾。
其實他們卻是誤會吳逸了,這並非是吳逸藏私,而是他要做的事情實在不屬於醫術的範疇,而是一種巫術。
在醫生面前耍巫術,那豈不是等於在回教徒面前吃豬肉,簡直就是挑釁和褻瀆。吳逸就算是再大大咧咧,也不敢堂而皇之去做。
“吳逸,我知道你很想在米小九面前表現,不過我奉勸你還是收手吧。從人體內取出彈頭是西醫的事情,你還是不要逞能了,不然出了什麼事故,你負得起責任嗎?”一直冷眼旁觀的胡曉宇忽然道。
吳逸笑了笑道:“放心吧,有我在不會出事故的。”
“哈,你還真是自信,真不知道這份自信是從哪裡來的。你以爲看得出患者體內的彈頭就了不起了?我就不信你能把彈頭取出來!”胡曉宇道。
“我要是取出來了,你是不是就心服口服的認輸?”吳逸忽然問道。
胡曉宇絲毫沒有遲疑的道:“沒問題,你要是能取出彈頭,別說認輸了,就算讓我給你磕頭都可以!”
“那就算了……你只要等着認輸就可以了。”吳逸聳了聳肩膀。
很快診室和藥物都準備好了,吳逸對薛老先生道:“老先生,請跟我來吧。”
他們才起身,於策忽然道:“我們能旁觀嗎?”
吳逸搖搖頭拒絕,於策不禁有些失望,卻又問道:“這個過程需要多長時間?”
“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吧,請諸位在外面等候,一結束我就會通知各位的。”吳逸道。
“好吧……”無論是懷疑還是相信,衆人也只能等待了。
衆人一起走向診室,餘佳一把拉住吳逸落在最後,惡狠狠的道:“我說你在搞什麼鬼!胡曉宇都已經要談和了,你幹嘛還逞強?你想害死我啊!”
“我沒逞強啊。”吳逸一頭霧水。
“你還說沒逞強?我問你,你打算怎麼把彈頭取出來,你簡直就是胡鬧!我還從來沒聽說中醫也能做手術的,還是這麼高難度的手術,我都懷疑你會不會握手術刀!”餘佳氣憤的道。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中醫啊……”
吳逸有些無奈,卻又無法解釋,只能攤開手道:“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就相信我一次,怎麼樣?”
餘佳怔怔的盯着吳逸,幾秒鐘之後終於點點頭道:“好,我相信你……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就算是爲了你的全裸寫真,我也會萬無一失的!”吳逸笑了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