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一聽,還沒等君紫萱說完,就急急問道:“君大夫,您真的有我女兒的線索?”
“這些年來,我只要聽到哪怕有一絲線索,都忙忙趕過去,只是最後都是空歡喜一場。君大夫,您真的有我女兒的線索?如果能幫我找到我們的女兒,我們全家都感謝君大夫吶”。
說着,急急地掙扎着要下地來,君紫萱忙忙扶住了他:“您能不能把孩子的母親也叫回來,我好一併說了”。
傅天河忙激動地連說好。就打發站在牀邊的紫辰去叫自家母親回來。剛好紫嫣沏好茶送過來,傅天河又忙忙請她們三人吃茶。
另一邊,紫辰迫不及待地往自家菜地去喊自家母親。紫辰趕到自家菜地的時候,母親和十哥紫月正躬着身站在田壟裡給菜地拔草。
紫辰大老遠就邊跑邊喊上了:“娘,娘,娘……”
陳氏聽到聲音忙站起身,回頭往聲音處望了過去。就發現自家小兒正從家的方向快速的向這邊飛跑過來,心裡一慌,莫不是丈夫的病又重了?心裡一急,差點撲在田畦上。
紫月在旁看見了,忙急急走過來,扶住母親:“娘,您別急,先看看是什麼事”
“紫辰,是什麼事?”紫月代母問道。
“娘,十哥,你們,快,快回去……”,可憐紫辰跑了這大段路,氣都還沒喘勻。
“出什麼事了,是不是你爹他怎麼了?”陳氏急急就問道。紫辰在一旁只是躬着身喘息,一邊急急擺手。
“哎呀,你這孩子,是要把娘急死啊!”一邊說一邊往道上走。
“是家裡來客人了,說有姐姐的消息”。
陳氏只聽到家裡來客人了,一時對有姐姐的消息,還沒反映過來,愣怔了好一會。還是紫月先反映過來:“是不是丟了的姐姐的消息?”
“恩,恩”紫辰忙不迭地點頭。
“娘,我們快回去”。紫月說着就輕推着陳氏。
陳氏這時才反映過來,一時竟是什麼都顧不上了,手腳並用,從田壟裡爬上地面,快速地直立起身子直往家裡奔去。紫辰和紫月也跟在後面急急往家裡趕。
陳氏還沒進院門,就急急叫開了:“天河,天河……”
這陳氏平時挺守規矩的一個人,這時候竟是什麼都顧不上了,不分場合地就叫嚷開來。
說起這陳氏也是可憐。這陳氏閨名秀清,年輕時長得端莊秀氣,白白淨淨一個小家碧玉。家裡因父親是秀才,又開了私塾,從小就通文墨。
跟自家父親的學生傅天河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個人知根知底地長到婚配年紀,因爲陳氏的父親陳秀才一向很看好傅天河這個學生,傅家也喜陳氏又通文墨性子又好,長得也端莊秀麗。兩家很快便議了親。
陳氏和傅天河兩人也過了幾年衣食無憂的好日子,雖不曾大富大貴,但從不像現在這樣爲吃食憂愁過。
陳氏從小家境就不錯,也算是個小家碧玉。從小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嫁給傅天河頭幾年也是沒下過田,只在家操持家務。
那時候家裡還沒有分家,地裡的活都有人做,陳氏就只是在家操持及服侍備考的傅天河,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可自從自家女兒走失之後,家裡銀錢流水一般花出去。自家相公棄了書本到處找女兒,幾乎花光了家裡的銀錢。
那時候家裡還未分家,家裡是很爲有位舉人老爺而自喜的,走在外頭腰桿都要比別人挺幾分。
可是自從傅天河花了公中的錢財去尋女兒後,漸漸地陳氏的大嫂就有意見了,後來慢慢地公婆還有其他人也有意見了。一大家子人都力勸傅天河放棄尋找,傅天河全然不聽。
一大家子於是就分了家,剛開始分給陳氏和傅天河手裡也是有十二畝田地的。後來有十畝被傅天河賣了,剩下兩畝,一畝半種了水稻,五分地種了當季菜蔬。
年景好的時候,一家人也只是緊緊夠吃。卻是不會再餘什麼銀錢的了。
兩個大兒子到了上學年紀竟是拔拉不出交束脩的銀錢。後來還是陳氏的父親看傅紫陽是塊讀書的料子,把他接了過去在自己私塾裡跟着唸書。只是二兒子卻是再無臉面跟過去了。
這陳氏於是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家碧玉漸漸學會下地種田的活計,這十年來,生生地把一個小家碧玉磋磨成日漸老態的村婦。
陳氏此時急忙忙跑到傅天河所在的廂房,還沒進門就急急向自家男人詢問女兒的下落,一時並沒有注意到君紫萱三人。
等看到屋裡有三個年青男子時,才一下愣怔在那裡,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臉上慢慢燒起了紅雲。
忙忙就要避開,卻被傅天河拉住了,向陳氏介紹說:“這是回春堂李大夫介紹來的君大夫,說是能治好爲夫的病。那兩位是君大夫的隨從”。
傅天河向陳氏介紹的時候,君紫萱也正打量着陳氏。
陳氏雖然被歲月磋磨了一番,但絲毫不影響其秀麗的容貌,一頭烏髮在腦後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只插了一根烏木做的髮釵,竟是連一件銀飾也找不到。一身洗得發白的長裙,因爲下地的緣故,裙襬上還沾了些許泥印。
陳氏聽完自家相公的介紹,低垂着眉眼向君紫萱三人福了福身子:“見過君大夫,多謝君大夫不辭勞苦來給我家相公看病,小婦人這廂多謝了”。
君紫萱在陳氏福過來之前就爭急避開了,開玩笑,這可是生身母親。
李氏擡起頭的時候就看到了君紫萱的相貌,愣怔了兩息的時間,才移開目光去問自家相公:“天河,是有女兒的消息嗎?”
這時紫辰紫月也進得房來,與原先就在的紫嫣站在一處。聽到母親的這句話,也巴巴地望向自家父親。
傅天河於是轉頭去看君紫萱。君紫萱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就背過身從隨身帶的醫藥箱裡拿出一對腳鐲,遞給李氏。
李氏剛接過,就驚叫起來,手竟微微發起抖來:“這是我們女兒的,這是我們女兒的”。說完捧着鐲了就哽咽起來。
傅天河接過細看,在內壁就輕易看到了當初自己親自去銀樓買來並叫工匠專門在內壁刻的女兒的生辰年月和名字。
敬縣這邊有舊俗,給孩子帶上金銀五件(手鐲,腳鐲,銀鎖),並在內壁刻上孩子的出生年月和名字,這樣孩子就等於在神佛面前記了名。
而且腳鐲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有了腳鐲自家孩子就不會被別的東西輕易拉走,會永遠拴在家裡,不管將來走多遠都記得回家的路。
自己手中的這副就是腳鐲。當時並不太想買腳鐲的,只是聽了銀樓夥計的介紹,並說了敬縣的舊俗後,還說帶了腳鐲的孩子會永遠記住回家的路,立時就心動買了下來。
這麼多年找尋女兒,也是堅信女兒有天會回來,現在可不是這副腳鐲帶來了女兒的線索嗎?傅天河捧着這副腳鐲,心裡一陣感慨。
“君大夫,這確是我們女兒的,不知君大夫從何處得來?”
君紫萱扭頭就看到了傅天河期盼的眼神,理了理思緒,說道:“這腳鐲是我從小一直戴在身上的”。
傅天河腦子裡有片刻的迷瞪:“我們女兒的腳鐲怎麼會在君大夫手裡?”
傅天河一時還沒有反映過來。也是,面對一個俊俏公子,估計是個人也會反映不過來。
君紫萱只得再次開口:“你們女兒身上除了所穿戴的東西,身上可是還有什麼胎記之類的?”
陳氏最先反映過來,深深看了君紫萱一眼,心裡在翻江倒海,只是一時還不太確定。
聽到這話,忙忙應道:“有,有,我女兒左手臂彎下方兩寸的地方有一個肉色的梅花胎記,胎記往下一點,是我和她外婆在她週歲那天點的守宮砂。還有,我女兒右耳後面有個紅色的痣,別人的痣大多是黑色的,我女兒跟別人不同,是紅色的。”
陳氏說完這番話又巴巴地盯着君紫萱,竟是不願放過君紫萱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君紫萱聽完陳氏這一番話,雖然心裡有準備,早知是這個結果,但心裡仍不免起了不小地波浪。看來自己從此以後在異世也是有家的人了。
君紫萱只怔了一息的時間,就對着陳氏道:“您過來看看吧”。
陳氏比她那慢一拍的相公來說,早已是預感到了什麼,聽了這話,忙忙就到了君紫萱的面前。
君紫萱已是自動把自己的耳後晾給了陳氏查看。
陳氏抖着兩隻手,顫顫地極小心地拔拉開君紫萱右耳後的頭髮,只剎那間,“嗷”的一聲就哭開了,又邊哭邊用手去擼君紫萱的左手衣袖。
這時在牀上的傅天河也後知後覺地反映過來了,忙掙扎下地,竟連鞋子也顧不上穿,就急急傾身過去。
紫辰紫月紫嫣三人也反映過來了,也忙忙擠了過去。一家人在看到君紫萱白玉一般的左手臂上的梅花胎記和下方的守宮砂後,傾刻間就相繼哭開了。
陳氏更是一把抱住君紫萱,死死地緊抱住不撒手。
嘴裡直哭嚎:“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爹孃找得你好苦啊,我的兒啊,孃的萱兒啊……”
君紫萱是陳氏和傅天河的第一個孩子,年少恩愛夫妻的第一個孩子自是寄予了父母的期盼和無盡的寵愛。
這會陳氏死命地抱着這個失而復得的孩子,哭得肝腸寸斷。
傅天河在一旁也是淚流滿面。自己找了十年的孩子竟然自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活生生地好好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傅天河的內心壓不住一波又一波的酸澀激動輪番上涌。忙忙地也圈抱住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似乎覺得只有這樣生命才完滿了……
傅天河覺得立時就是死去了,也是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旁邊紫辰三人也是哭紅了眼睛,圍在父母姐姐身邊低泣。
清風雲霽也是被這一幕感動地掉了淚。自家小姐從此也有家了,做隨從的也替自家小姐由衷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