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溫爾請來的是一位老姑子,看着約是三十五上下的年紀,與戚姑姑相仿,心思卻好似比戚姑姑更多一分,無憂覺得她面善得很,又同是大齊人,便應允了。
那姑子名叫姚汀茹,原是大齊陶府的管家,後陶溫爾來了北魏,就一道帶了她來。
姚汀茹並不是隻身前來,還帶了原陶府的一位太監總管,名爲何福。何福善於管家之事,陶溫爾怕姚汀茹一人忙不過來,因此連着何福一起送給了無憂。
“奴才(奴婢)給雪傾太子妃請安,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姚汀茹與何福一來,便給無憂行了一個大禮,大齊雖然國風開放,但主僕制度森嚴,因而這些侍人們從不敢逾越半分,其爲僕之道皆成習慣。
無憂笑着扶起二人,“姚姑姑、何總管快快請起,外頭天寒地凍的,定然冷壞了,先坐下來熱熱身子吧。”
聽無憂這麼說,沁寒與襄伶連忙過去搭了把手,扶着姚汀茹與何福到炭盆邊坐下。
姚汀茹笑得尊卑有道,“娘娘言重了,奴婢怎擔得起娘娘叫我一聲姑姑?遂喚奴婢爲汀茹吧。”
如是這樣的客氣話,說了一通。
今日是八位孺子入府的日子。雖只是入府,但要管理的事情很多,包括孺子的住處、衣裳分配、賞賜等,每一項都足以讓無憂頭疼。
但見姚汀茹與何福安排得妥當,無憂又鬆懈下來,終是解決了一個麻煩。這還多虧了陶溫爾,不然這燃眉之急要是丟給無憂一個人,定然是毫無辦法的。
申時三刻,無憂午休而醒,沁寒拿了毛巾遞給無憂,“六王在外室候了許久,娘娘見他麼?”
無憂邊用毛巾拭臉,邊淡然道,“酉時約了溫爾兄喝酒,實在不得空見他。”
沁寒輕應了一聲,“奴婢說過娘娘有事,但六王還是不走,說是有重要的事,非要見娘娘不可。”
突然貂兒覆身而上,“吱吱,主人,你就見見六王吧,六王多可愛呀。”
倒是第一次見貂兒提龍黎軒,無憂暗暗一驚,狐疑地看着貂兒,“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麼突然說六王可愛?”
聽主人這麼問,貂兒頓時臉一紅,團成一團躲進無憂的懷中,“主人,你的眼神太犀利,嚇到人家了。”
自貂兒一出生,無憂便養着她了,對她的習性自然再熟悉不過。一般貂兒臉紅,又呈害羞狀時,便是到了發特殊時期了。
無憂掐指算算時間,確實是到了,遂沒了驚異,一臉平靜地看着貂兒,“是不是六王府裡養了公貂?”
一語道破,惹得貂兒更加無地自容,“主人討厭,人家不理你了。”
無憂故作無謂地別過頭,“你不理我了?那太好了!那這幾天我便把你鎖在房間裡,不許你跟任何公貂來往!”
見無憂這麼絕情,貂兒馬上發躁起來,跳下地滾來滾去,活脫脫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主人要鎖我,我就不活了,你不要後悔!”
北魏貂類甚少,就算有,也是母貂居多。好不容易讓貂兒發現一隻公貂,也怨不得貂兒惜公貂如寶,寧爲他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無憂似乎並不服軟,反而板起臉來,“貂兒,你再胡鬧,我就真的把你鎖
起來了!”
一看主人嚴肅,貂兒馬上乖巧起來,靜靜地坐在無憂的腳下,細聲細語道,“吱吱,主人,貂兒一定乖乖的,你就見一見六王嘛,順便......順便把我介紹給他家的公貂認識。”
貂兒成年才三年,因此還是個嬌羞的小女孩,剛說完話,就害羞地跑走了。
無憂雖然表面平淡,但對貂兒是最疼愛的,現下貂兒提了這樣的要求,她自然不會駁回。
“沁寒,你且去趟陶府,跟尚書令說一聲,謝宴聚會暫且延後。”吩咐完,無憂便換了寢衣,與襄伶一同出了內室。
龍黎軒在外室等得睡了過去,襄伶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喚醒,醒來時嘴邊還掛着口水,惹得一屋子的人都在竊笑。
龍黎軒倒是厚臉皮,遇到這樣的事也不臉紅,只憨憨一笑,“大男人睡覺、流些金津玉液(口水)叫豪爽,你們不懂就不要瞎笑!”
剛一見面就能把無憂逗笑,世上恐怕唯有龍黎軒一人了。
“非要趁化雪這幾日來,也不怕着了風寒麼?”無憂的語氣很平淡,既不缺親人之間的問候,也把握了分寸。
聽無憂關心自己,龍黎軒這麼些日子的相思之情,總算得到了平復。
自從知道無憂還是處子之身,龍黎軒就難以再碰別的女人。黎王府上一干女人都好奇龍黎軒的變化,紛紛來問緣由。
龍黎軒只回了這麼個話,“長大了,愛玩的心自然就收斂了。國家大事遠比兒女私情重要,須得等到國家穩定,我纔有心思把酒言歡,爾等且等我忙完國家大事吧。”
“並非我趁化雪之日來,而是記着三嫂養的貂兒。”龍黎軒坐近了幾個位置,繼續說,“我查了書籍,這兩月正是貂兒的特殊時期。北魏養貂之人並不多,我怕三嫂的貂兒這年孤獨,因而遠去大齊,精挑細選,終是買來了這隻品種優良的公貂。”
有瞬間的感動撩過心頭,無憂擡眼,微有感激地看着龍黎軒,“原來這幾月你都在忙着選公貂,難爲你有心,謝謝你了。”
龍黎軒難爲情地撓撓頭,“哪裡?我只是略盡綿薄之力。”
他是擔得起這一聲謝謝的。爲買這公貂,龍黎軒可是新年都不在北魏過了,龍君曜還爲此大怒過。雖這樣的犧牲太大,但龍黎軒只要想到無憂會開心,就不顧一切了。
買了公貂之後,龍黎軒心裡又沒底了。貂兒是大齊皇宮的貴族貂,眼光自然是比普通貂高一些的,萬一看不上他買的公貂,那他豈不是白白忙活了?
因此,買下公貂回到北魏的當日,龍黎軒不是先入宮向龍君曜請罪,而是偷偷去了太子府後院,讓公貂與貂兒見一面。
知道無憂喜歡貂兒,龍黎軒自然是投其所好,瞭解了許多貂類的知識,因而懂得公貂母貂是否互相鍾情。
見貂兒與公貂一見鍾情,龍黎軒便鬆了一口氣,遂帶走了公貂。這幾天他還耍了一點小心計,故意讓貂兒寂寞了幾天,才帶着公貂上門。
宇瞻應了龍黎軒的眼色,抱着公貂走到無憂面前,“娘娘,這便是王爺尋來的公貂。”
龍黎軒笑着補充了一句,“我還給他取了個名字,絨兒。”
無憂接過
絨兒,絨兒馬上乖巧地依偎在無憂懷裡,顯得十分有教養。
“貂正現在脾氣是最躁的,絨兒竟然可以如此安靜,可見是個溫文爾雅的公子!”無憂輕撫着絨兒的毛,十分歡喜的樣子。
龍黎軒聽她誇讚絨兒,就像是自己也得到了她的讚賞一般,隨即才臉紅起來,“三嫂過獎了,你喜歡就好。”
無憂點頭而笑,“這樣的寵物,誰人見了都喜歡,你的眼光極佳。我那貂兒正巧苦惱伴侶之事,這下解決了。這兩月內,絨兒就暫養在我這吧。下次請你喝酒,就當做是謝禮。”
龍黎軒心裡樂開了花,忙連聲答應,頻頻點頭,嘴上卻還是口是心非,“三嫂太客氣了,怎麼好意思讓你請呢?呵呵呵!”
花幾月的時間,遠赴大齊尋公貂、第一次不參加新年宮宴、惹得龍君曜大怒,這些都不算什麼。終是博了無憂會心一笑,終是等到了無憂主動約他,終是有機會與無憂單獨相處了!
跟龍黎軒一聊就聊了一個時辰,兩人總能談笑風生。
貂兒和絨兒一見面就乾柴烈火,早已在他們專屬的房間中,精心培育着他們的下一代。
太醫曾說過貂兒的生殖能力先天不足,難以誕育下一代。
貂兒成年已經三年,至今未曾有孕,無憂也曾細心爲她調養身子,但就是無法成功。不知今年會不會有所不同......
沁寒將無憂的話,與陶溫爾說了好幾遍,陶溫爾才恍然過來,如遭雷劈,“你的意思是,蕾兒食言了?!”
終是明白了,沁寒無奈道,“實在是府中事務繁忙,還請陶大人見諒。”
陶溫爾難以置信地看着沁寒,“府中諸事,不是都有姚汀茹與何福幫着打理麼?蕾兒還不省心?”
沁寒解釋道,“是有姚姑姑與何公公幫襯,但非諸事都交由他們打理,娘娘也是要過問的。陶大人請了管事,替娘娘解決了燃眉之急,娘娘心裡是很感激的。今日並不是娘娘食言,而是要另改時間。”
聽罷,陶溫爾才鬆了一口氣,“你早說呀,我還以爲蕾兒食言了呢!改成什麼時間?明日嗎?”
沁寒點點頭,“回大人的話,明日巳時,在聚客酒樓。”
剛剛聽說不約了,陶溫爾的臉色馬上死沉下來,現下聽完時間地點,又復點燃起來,雀躍得忘乎所以。
沁寒被陶溫爾的陣勢嚇了一跳,鞠了個躬,無奈退去。
上次無憂好不容易回大齊,他都沒能與無憂單獨相處。現下追着無憂到了北魏,費盡心思替她安排,終於等到了敘舊的機會。
數年不與無憂單獨相處了,只要稍稍想到明日愉悅的畫面,陶溫爾就整個人跳了起來。艾鶴在一旁看着,也無奈地飄走了。
龍黎軒亦是歡呼雀躍,興奮得一晚上沒睡着,巳時還沒到,蹦蹦噠噠地到了聚客酒樓,被夥計指引去了無憂的包房。
包房裡卻不見無憂,只見陶溫爾端坐在酒桌旁,立馬敵意四起,“你是誰?竟敢闖進這個房間?不知道這房間被大爺我包了嗎?”
陶溫爾正期待着無憂,卻只見龍黎軒來,瞬間也敵意滿滿,“小毛孩竟也自稱大爺?滾,不要打擾本大爺的約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