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蛇在向玉良的額頭上扭動着,約摸六釐米長,看起來貌不驚人,也許會被誤認爲是蚯蚓。但它卻讓馬俊南與方離毛骨悚然。向玉良似乎清醒一點,兩眼虛虛地盯着方離,說:“你對我做了什麼?”正巧盲蛇的尾巴在他眼前一掃,他愕然又害怕,“什麼東西在我臉上爬?”
馬俊南與方離不敢回答,盲蛇一轉身滾到向玉良的眼窩處,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兩眼翻白暈過去。盲蛇圓滾滾地爬過他的眼皮,滾落到地上的枯葉上,一扭一扭地要遊走。馬俊南從最初的恐懼裡回過神來,一腳踩下去,發出啪的一聲,他移開腳,腳下一灘似血非血的稀泥狀物。一陣反胃,馬俊南用力地在枯葉上蹭着鞋底。
向玉良的額頭還在流血,深深的一個眼狀窟窿。方離給他抹上消毒藥水,然後用繃帶包好傷口。做完這一切,與馬俊南對視一眼,都有種似真似幻的感覺。
馬俊南由衷地稱讚:“沒想到你這麼聰明勇敢。”
方離羞澀地微笑。自從發現向玉良中了盲蛇蠱,她就在想,這個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蠱?因爲它的調製方法與中毒症狀都與傳統蠱毒不同,每當人的手指摸着赤紅眼印時,都能感覺到下面有東西在蠕動。所以她大膽地猜想,可能是蛇卵被血液運送到這裡孕育成蛇,當它成熟時,它就會開始亂躥,鑽進大腦而令人死亡,如果給它另一條便捷的通道,也許它就會鑽出體外。沒想到事實與她的猜想一樣。
回想起剛纔的情況,方離心有餘悸,畢竟她不是醫生,如果用力不對或是角度偏差,非但不能幫到向玉良,反而會令他猝死,雖然他的性命本來就是岌岌可危。
看着暈倒的向玉良,兩人犯難,兩人都很疲倦,而且方離又很弱小,怎麼才能將正值壯年的向玉良搬回營地?馬俊傑說:“看來只有等他醒來了。”
兩人在向玉良旁邊坐下,環顧着四周,風冷葉動,月色悽迷,彷彿每一處都隱藏着遊蕩的鬼魂。想到鬼魂,方離不免又想起鬼師,心裡一顫,再也不敢亂想。可是向玉良一直也沒有醒來,兩人無奈之下,只好砍下竹子製成擔架擡着他走。
走着走着,方離心生疑竇,總覺得有人跟着,小聲問馬俊南,他也說有這種感覺。於是兩人故意鑽進灌木叢裡,等了半天也沒有人經過,正在想可能屢受驚嚇後,人變得敏感而已。
忽然一股熟悉的腥風飄來,方離臉色慘白,對馬俊南說:“是蟒蛇。”本來以爲蟒蛇受傷會安分不少,沒想到會和它狹路相逢。馬俊南一聽,也是後背冷嗖嗖。
很快的一陣巨大的窸窸窣窣聲傳來,前面的樹幹上探出一個臉盆大小的三角腦袋,腦門上兩顆蛇眼閃爍着碧綠幽光。方離心裡一個激靈,這條蟒蛇比下午那條略小,花紋呈淺褐色,看來在萬蛇谷,不只一條大蟒蛇。它似乎聞到生人的氣息,往這邊張望了一眼,方離頓時緊張得小腿抽搐,下午蛇口逃生的經歷在腦海中翻騰,似乎又聞到蟒蛇口裡的腥臭……
不過蟒蛇並沒有過來,依然保持着自己原來的前進方向,肚子圓滾滾,看來它是吃飽了。它全身的鱗片被火光照得油光發亮,慢慢地扭動着,光是滑動姿勢就叫人後背如毛毛蟲在爬。
窸窸窣窣聲一路遠去,直到聽不到,方離與馬俊南纔敢大聲喘氣,他們現在倒羨慕昏迷的向玉良了,也許他是最幸福的,每到危險時刻就昏迷不醒,無須承受各種各樣的恐懼。
方離與馬俊南鑽出灌木,經過蟒蛇爬出的那棵大樹時,方離好奇地用火把晃了晃。只見黑暗裡立着一條人影,兀自愣愣地瞪着自己。定睛細看,腦袋裡轟隆一聲彷彿春雷炸開,不由自主地“啊”一聲。
馬俊南聽到她的驚呼,也扭頭看着那個方向。只見一個瞳子會的巫師倚着樹幹站着,身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勒過,壓得極扁,幾乎陷進樹幹裡;兩隻眼睛幾乎已經暴出眼眶,隨時要掉下來似的,眼窩流出兩道血痕,將煞白的三瞳面具襯得分外恐怖。他想起剛纔爬走的蟒蛇,明白過來瞳子會的巫師是被它纏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