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日子在一天天過去,初時十字軍方面絲毫沒有動靜,直到某一天的下午時分。十字軍營地內地位最高的隨軍大主教突然敲鐘召集了軍隊的高層人物議事,跟着召集全軍宣佈即將舉行一場盛大的彌撒。
察覺十字軍營地方面的騷動狀況,林旭自是心頭一喜,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可算是給他等到了下手的機會。
在地球上的時候,林旭早就知道十字教唯我獨尊的時代,做事的風格多麼霸道和不可理喻。這幫傢伙們又特別喜歡鋪張浪費,舉行一次儀式提前個把小時就大肆鼓吹,既然摸清了對手的脾氣秉性,此刻有的放矢當然就容易得多了。
“……我們讚頌那天上的主,您是開始,您是終結,您是昔在、今在,直至永在……”
當夕陽餘暉開始照耀大地之時,這場規模浩大的彌撒徐徐拉開了帷幕,隨着由少年唱詩班的嘹亮歌聲,晚霞尚未褪去的空中驟然亮起一道白光。緊隨其後,伴着一陣若雪花般繽紛落下的白色光點,背生一對羽翼的天使驀然出現在藍天之上。祂那極具中性特徵的面龐和平坦的飛機場身材,叫躲在暗處窺探的林旭淚流滿面,此情此景令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春哥與曾哥的過人神采,看來天使下凡也就這樣了吧!
捕鳥需張網以待!這些日子以來,林旭蹲在這窮山惡水的戰場邊上,他可不是從早到晚乾瞪眼望着天空,幻想着天上掉個餡餅下來。
如何對付天使這樣機動靈活的鳥人,早年間因爲與維京人衝突,曾被阿薩神族涮了一把,林旭肚子裡備下了一整套實施方案。見到正主登場,他在無限緬懷遠去的地球生活之餘也沒忘記啓動預設埋伏,這一下着實給了這位登臺演出的天使和下面充當觀衆的十多萬十字軍士兵以極大驚喜。這時,林旭的雙手十指不斷變化出層層虛影,結成了各式印契,預設在十字軍營地四周的捕鳥陷阱也隨之開啓了。
這些由衆多簡易法器共同構成的陷阱集羣,這時候一起指向了半空中正擺着poss緩緩下落的天使,這就是以有心算無心的好處所在,設計周全之下,你想失手都難哪!
“嘭!嘭!嘭!轟——”
仿如鋼針刺破氣球所發出的乒乓脆響,不計其數閃耀着金色光芒的球體,從周圍的山峰上彈射出來。這些圓球在飛行途中猛然彈開,在陽光映射下顯得美麗絢爛,猶如彩虹織就的一張張大網。
這些疾速彈出的金色絲網從上下前後左右,各個不同角度一齊罩下,不存在覆蓋死角問題,瞬息之間就把那名天使捆成了蠶繭模樣。這一次林旭也沒忘記要在羅網上附帶一系列諸如破法和禁錮之類的禁制,平日裡不甚起眼的小手段,直接導致了天使喪失了本能的浮空神通。這個黴運當頭的傢伙乾脆利落地從數百米的高空一頭栽下來,眼看着就要真身演繹一下那個許多人聽過,卻罕有人見過的,天使下凡臉着地的笑話。
“主說,凡是那天生高貴榮耀的,不應被世俗的塵土玷污。”
正當地面上的人們張大了嘴巴不知所措,隨着這一句話音響起,從高空墜落下來的天使神奇地終止了慣性下落。雖然祂懸浮在距離地面幾十米的低空,沒有了墜機的危險,然而,天使無論怎麼用力掙扎,祂也擺脫不了束縛行動的重重羅網。
“大預言術?”
信心滿滿的林旭看到了這一幕,自言自語地念叨了一句,臉上也顯露出一絲凝重神色。
大預言術算是神祇具備的基礎神通之一,效果是在一定空間範圍和時間尺度之內,打亂或顛倒事物的因果關係。舉例說明一下,譬如一個人在張弓射箭之前預先確定了自己射中靶心的果,那麼無論其後發生何種變故,哪怕山崩地裂海枯石爛,總之千變萬化的因也改變不了業已確定下來的果。綜上所述,在因果律的作用下,這枝箭必定射出,而且必然正中靶心,因爲這是被扭曲成爲歷史的事件,無法被二度改寫。
萬物一體制衡!越是強大的天賦神通,受到的限制約束也就越大,否則世界遲早要給玩崩潰了。
普通神祇使用大預言術,限於自身實力不足,僅能發揮出很微弱的效力,達不到超範圍扭曲因果律的特殊效果,大概僅限於實現本身力所能及的願望,可說是一門不折不扣的雞肋神通。
與之近似的神通在華夏神系被稱作“金口玉言”,同樣不屬於什麼普及型神通,只有極少數的大神纔夠本事把這門神通運用自如。
大預言術晦澀得如此令人撓頭,以至於連神祇都敬而遠之,但是十字教的修煉法門別出機杼,巧妙地弄出讓凡人通過苦行掌握這門奇異神通的法門。
當然了,從本質上分析,這種專供人類使用的大預言術仍是個劣質山寨貨。實踐運用的效果在神祇們看來壓根不值一提,祂們不用這門神通也能完成,所以有等於無。話雖如此,這手段若是用來輔助傳教,堪稱爲無往而不利的神技,懾服那些無知凡人易如反。,一名練成了大預言術的神職人員,只要小小地露上一手就足以征服一個國家,贏得愚民們頂禮膜拜奉若神明。
今天林旭的目標是生擒天使,從祂口中挖出十字教神系的情報,爲此他預先作了周密佈置,纔有此時此刻一網成擒的痛快淋漓。
假如中途被人橫插一槓子,哪怕只是受到干擾,給了天使掙脫束縛,或是自我了斷的機會,再想找到如今日這樣好的設伏時機,那就是千難萬難了,林旭怎麼能對這個使用大預言術的傢伙不心生忌憚呢?所有這些考慮都是在林旭腦海中的一閃念間,他沒時間仔細剖析當下局勢如何,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不安定因素悉數擊碎。
暗自下了決心,林旭手結印契,在一片金色晚霞照耀下現出身形,朗聲說道:
“領域之內,萬法非主,唯我是主!”
這時候,熾烈如正夏日午火辣陽光的金色光芒,伴隨着林旭的話音充盈在偌大的天地之間,排斥着一切異種能量存在。握在林旭手中的“落日弓”所發出的光芒,在最初一剎那輝煌過後趨於平穩,遠望之猶如一輪紅日停留在山巔之上。單外表看起來貌似光屬性的法寶,實則是陽屬性。這種細微差別在凡人看來難以區分。然而,究其根本,這二者在法則層面差出了十萬八千里之遠,壓根不是一碼事。
一貫被十字教倚爲根基,千百年來一脈相承的光系術法,到了這時候則顯得十分尷尬。
在林旭蓄意製造出的純陽領域之內,連同四大元素和五行等多種能量被壓制得欲振乏力。平日裡活死人肉白骨的“大復活術”,在這種極端環境中施展出來只怕也連螞蟻都救不活,其他門類的術法效果怎樣,那也是可想而知了。
林旭擺出了穩操勝券的姿態,嘴上也沒閒着,不失時機地譏諷說道:
“鳥人你就別掙扎了,要是這麼容易就脫身,我在這辛苦等了你好久,下的功夫豈不是都白搭了?”
聞聲,在羅網中暫時停止掙扎的這名天使,祂那雙泛着湖水綠色的清冷眼眸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或許天使這種存在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情緒波動。
陷入羅網的天使擡眼看着笑容可掬的林旭,冷冷地說道:
“我是主的僕人,襲擊我,主會懲罰你。”
林旭對此全不在乎,咧嘴一笑,說道:
“誰管祂雅赫威想怎麼樣,反正那也是後話了。記好了,你是我的俘虜,得有當俘虜的自覺,知道了嗎?鳥人!”
“我是主的僕人,不是鳥人。”
出於一種勝利者的炫耀心態,林旭不緊不慢地反脣相譏說道:
“你長得像人,還有一對鳥的翅膀,不叫你鳥人叫什麼?”
在傳說中,天使這個物種,呃,姑且就叫物種吧!其實是雅赫威創造出來侍奉自己的專職神僕,或許是受到量產製造技術不夠盡善盡美的負面影響,總之很難看出天使有近似於人類的感情變化,祂們的行爲舉止顯得十分木訥。
林旭的調侃言辭沒有再度得到迴應,那個躺在地上捆得跟糉子似的天使閉上了眼睛,別人也猜不出祂心裡在想些什麼。
背後敲悶棍得手!始作俑者林旭揹着戰利品瀟灑地走掉,十字軍營地可就天下大亂了。
天使降臨本是一樁鼓舞軍心的喜事,軍士們卻目睹了在半道上,主的使者被人家一網成擒,跟捕野豬一樣直接拖走了。這種事情豈會是尋常變故,這是當面打臉哪!隨即,十字軍的貴族將領們四下派出偵察兵打探消息,企圖從蛛絲馬跡中找出線索,追蹤那個神秘襲擊者的蹤跡。那些對於整個事件不明所以的士兵,在意外發生後立即勒令回到營帳不準外出,心情悲憤的騎士們集體跑到小教堂向主祈禱懺悔,作爲此次事件風暴眼的十字教高層人物們,他們不得不苦着臉召開了閉門會議磋商對策。總而言之,所有一切事情全都亂套了,只因爲林旭這廝不要臉的偷襲。
要說跟天使這種生下來就套着標準克隆人模板,同時兼有無口、無心、無表情的三無生物打交道,林旭生平還是頭一遭,他難免有點手生。
在初時的簡單嘗試交流過後,林旭明智地放棄了用言辭打動對方的想法,這傢伙根本是油鹽不進的死心眼。俗話說,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次林旭也下了決心,非得拿出點足夠殘酷的手段才能擺平眼前的頑固份子,務必要讓祂學聰明一點。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可以讓頑石點頭的方法都有很多種,叫本來就會說話的存在開口,那更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難事。
“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呃——啊!”
在這座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地牢裡,一盞外形古樸的黑色陶製油燈被擺在了最爲醒目的位置上。這盞燈頭上緩慢燃燒的詭異火焰,在黑暗中散發着幽幽的綠色光芒,不免給人以陰森恐怖之感。在這盞燈的正上方,懸掛着被一對通體閃耀金色符文的鎖骨琵琶鉤吊起,擺出了標準吊爐烤鴨姿勢的天使,此刻祂懸在半空中承受着下方詭異綠色燈火的薰陶煎熬,時不時地發出一聲低沉的慘叫和呻吟聲。
聞聲,林旭擡頭瞥了一眼俘虜,看似隨手撥弄兩下燈芯,冷笑着說道:
“哼哼,你別以爲天生沒有痛覺我就對付不了你?這世間但凡有靈魂的存在,只要被這陰火燈慢慢煎熬,時間長了就沒有一個能挺住的。不知道你能堅持多久?這才三天功夫,我的時間還多着呢!至於你,就留在這慢慢地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