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魚笑了出來:“別給老子開黃腔,我什麼時候說過對他有意思了?你都嫌他一根木頭。”過了一會兒,又說:“所以就算我現在跟他有任何開始,等你們離開這條時間線後,我們這些被影響的人,依然會在彼此的記憶裡,成爲一道模糊的影子嗎?無論是在過去或未來再次相遇,還是不記得?”
我看着她,沒有說話。她太聰明敏銳,幾乎不需要我解釋,就能猜出所有。
臨近傍晚,壯魚說是去給我打飯了。我躺得百無聊賴,又有點想鄔遇,便趁護士不在,偷偷下牀。
剛在走廊裡走了一小段,到了拐角處,就看到令我目瞪口呆的一幕。
夕陽照亮一片金黃,沈時雁靠在牆上,手裡還拿着他的那個小本本,明顯手忙腳亂。因爲壯魚一隻手按在他的肩上,另一隻手按在他身旁的牆上,踮起腳,在吻他。
這兩個人,本就生得好看。雖然一個木頭木腦,一個擁有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嫵媚。任誰看到都會以爲是熱辣熟女在挑逗老實警察,雖然明明是少女大學生在強吻比自己大9歲的男人。
我連忙停住腳步,躲到牆後。講真以往很多時候,我服過壯魚,尤其是她幾次給我們分析科幻問題時。可從沒像此刻,佩服得五體投地,這行動力……老子這輩子都沒強吻過男人——至少沒在別人清醒的時候強吻過——跟她相比,我的戰鬥力簡直渣。
壯魚移開脣,臉雖紅,神色卻一如既往鎮定霸氣。
沈時雁明顯被嚇得不輕,但是身爲刑警,男友力還是很max,他一把抓住壯魚的細胳膊,低吼道:“周曉漁你什麼意思?爲什麼這樣對我?”
我差點沒憋住笑出來,喂,這好像是女人被強吻後的臺詞。
壯魚此刻完全展現出與生俱來的總攻氣質,她很淡定地揮開沈時雁的手,說:“什麼意思?很明顯我對你有點意思。反正兩天過後,我們都會忘記。”
沈時雁愣了一下。
壯魚卻已重新拿起放在窗臺上的飯盒,瀟灑地走了。
我是懷着有點感動,有點悲傷,有點混亂的心情,走到鄔遇的病房外。他還是老樣子,沉沉的虛弱的睡着。我見護士醫生都不在,就拉開門溜了進去。
坐在牀邊,沒有開燈,只有夕陽,令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種漸漸墜落的光澤裡。我在牀邊看了他一會兒,覺得很寧靜,也很滿足。我想起壯魚說的話,覺得還好,幸好我和鄔遇一直拉着手,每次都記得彼此。
我還記得鄔遇在陳家院子外對我說的話,他答應我,死都不會忘記。
未來,兇殺,時間,此刻彷彿都離我們很遠。只有我陪他,在這寂靜的病房裡。我輕輕拉起他的手,握了一會兒,發覺他的掌心,依然是熱的。我將他的手小心翼翼拉起,放在自己臉上。我不知道自己這個舉動的意義,可在陳家時,他就這樣做過。當他那五根手指,無力地罩在我臉上,罩住整個視野,遮住我眼中的整個世界,我就覺得安心而滿足。
我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可是天黑了下來。
我按着他的手,慢慢呼吸着他指間的氣息。多久都不算久。
他的手忽然顫了一下。我的心也隨之一抖,剛要睜開眼,卻已感覺到,他的手指重新有了力量,慢慢的,更加用力地按住我的臉,而指尖,輕輕摩挲着我的皮膚。
我一動不動,眼淚掉到他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