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詩!”
久久無言之後,雲衍行第一個回過神來,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許,因爲人家寫的確實是好,相比之下自己這作的根本就是渣。
人羣裡慢慢起了騷亂,細聽之下竟然全是讚揚這首詩的。
“不過……這首詩是不是沒有作完?”
雲衍行不愧是有底蘊的,居然連這都聽出來了,也令蘇藍小小的震驚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聽出來了又怎樣,關自己屁事,反正現在說出來的是灰衣書生又不是他,他就不信灰衣書生能將自己給供出來。
結果想啥來啥,灰衣書生還真將他給供了出來。
“實不相瞞,此詩並非我所作,而是另有其人。”
衆人皆愣,隨後又都恍然大悟,這麼好的詩怎麼可能是灰衣書生做出來的呢,這是某些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的人的想法。
“哦?那楊兄可否告知作此詩者是何人?是否爲楊兄的恩師?”
太子永成首先來了興趣,經過剛纔短暫的談話,他知曉了眼前灰衣書生的一些基本信息。
灰衣書生名叫楊添,寒門士子出身,如他所講確實師從一個老秀才,是真真切切的明州人士(明州就是泰平城所在的州),一生都未出過明州一步。
所以當他說作此詩者另有其人時,他第一個猜測的就是楊添的恩師,因爲這首詩確實符合老秀才懷才不遇的心境。
結果楊添卻搖了搖頭,淡淡開口:“作此詩者當下就在這裡。”
聲音不大卻如驚雷炸開了鍋,令原本落針可聞的醉仙居突然鬧哄哄了起來。
“什麼?此人居然就在這裡?”
“真想看看此人是誰,果真是驚才絕豔之人!”
“想必能做出此詩之人,一定是懷才不遇的人物。”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的不亦樂乎,但根本沒有人發現,坐在外圍的蘇藍嘴角抽了抽,他站起身來準備趕緊離開,不想趟這趟渾水。
“咦?蘇藍你幹什麼,文會還沒有結束呢。”
黃林看他站起了身,連忙詢問,他怕蘇藍又把他們拋棄了一個人跑去青樓,畢竟這事蘇藍又不是沒做過。
“沒什麼,我尿急。”
蘇藍隨口答到,黃林果然不再詢問,而是嫌棄的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滾蛋。
尿遁之術果然好使,蘇藍心裡想着,擡腳剛準備離開,結果就聽到站在太子永成身旁的楊添再次開口。
“其實作出此詩的人,乃是當今蘇首輔的大公子蘇藍!”
之前和太子的談話裡,他已經隱晦的打聽出了蘇藍的名字和身份信息,只是太子給其的評價只有八個字:紈絝子弟、一無是處!
所以楊添就沒有告訴太子蘇藍贈詩之事,只是此刻雲衍行問了起來,他自己也覺得愧對於別人給這首詩的讚揚,於是就將蘇藍給供了出來。
頓時一道道目光掃向了楊添所指的方向,正是擡腳準備開溜的蘇藍,在他身旁的黃林衆人,一臉呆滯的望着他。
看着衆人望來的目光,就算蘇藍再怎麼無恥,都不能這麼一走了之了,於是尷尬的撓了撓頭又坐了回去,若無其事的吃起了糕點,恩……就像是從始至終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楊兄莫要說笑,這首震古爍今的詩怎麼可能是他所作,一定是楊兄搞錯了。”
又是太子第一個開口,只不過說的話卻是直接否認。
對對,就是這樣,你越不相信就越好,別讓我成爲衆矢之的,蘇藍心裡簡直樂壞了,這太子簡直就是救死扶傷的盲仔一樣,慈悲心氾濫。
“回殿下,我確實沒有胡謅。”
當下,他把之前賣扇再到蘇藍出現,自己給扇面題字的事情說了出來,說的事無鉅細,甚至於到後來他還從灰色長衫裡取出了一把摺扇。
打開扇子,扇面果然就是剛纔他所說的詩句。
難不成真是他所作?不可能吧!就蘇藍那不學無術、紈絝子弟的作風,真能作出如此驚才絕豔的詩句?
這是大多數人的想法,也符合大多數人的想法。
而云國使團這邊,想的更多的則是:都說蘇首輔的大公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難不成情報有誤?還是說他一直在裝傻扮癡?
每個人想的都不一樣,但無一例外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如果這是真的,那麼蘇藍就是在扮豬吃虎,心思有些深沉的可怕了!不過他這麼做的意義到底在哪?
突然,雲衍行站了起來,對着蘇藍拱手作揖。
“蘇公子,在下不才,想向您詢問一下,爲何這首詩沒有下文?”
蘇藍表面平靜,心裡卻早已吐起了大槽,我特麼當然知道有下文,但老子不知道啊,早忘完了。
“雲兄謙虛了,這首詩沒有下文。”
蘇藍拱手迴應,也算是變相的承認了這首詩確實是他所作。
“沒有?這怎麼可能!”
雲衍行像是遭到了打擊一樣,喃喃自語一陣失神,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向着衆人一作揖,語氣充滿歉意:“抱歉,是在下失態了。”
蘇藍暗自讚歎,拋開雲衍行的身份不談,這人確實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可惜兩人的身份註定他們不會成爲朋友。
“喂,你說這詩是你所作,可有證據?”
這時,翰林院人羣裡有一人站了起來,語氣裡充滿了不屑,正是之前想給宋應元解圍卻差點把自己弄的一身騷的那位。
這個蠢貨,蘇藍嘴角抽搐,不用想肯定是被人指使的做了這個出頭鳥,而指使他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宋應元。
太子永成也是看了一眼宋應元,眼神中閃過淡淡的失望。
“我爲什麼要證明?你愛信不信。”
蘇藍根本就不鳥他,但這種跳樑小醜卻如蒼蠅一樣嗡嗡個不停,擾亂人的心情。
“呵,我看根本就是不知道從哪裡抄來的吧,就你那爛大街的名聲,還會作詩?說出去估計要被人笑掉大牙。”
蘇藍撇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哦?我的名聲爛大街?”
對方一愣,額頭瞬間滲出冷汗,即使蘇藍再不堪,那也是首輔的長子,還輪不到他一個小人物在這說三說四。
不過一想到宋應元的吩咐,他隨即又有了底氣:“沒錯,如果你能再作出一首詩,我就相信這首詩是你做的。”
“我爲什麼要聽你的?你算哪根蔥?”
蘇藍喝了一口茶,語氣開始有了些許冷冽。
“我……”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一人止住,正是宋應元。
“蘇公子,是在下管教不嚴,我替寧筠向您道歉,還希望蘇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寧筠一般計較。”
他說的十分謙遜,讓蘇藍挑不出任何毛病,也只能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不和他一般計較就是了,不然倒顯得他有些咄咄逼人了。
“不過蘇公子說這首詩是你所作,我們都不是很信服……”
不等他說完,蘇藍直接就打斷了:“你想怎樣?”
“很簡單,如果蘇公子能再作一首的話,我就相信那首詩是蘇公子您所作。”
宋應元嘴角含笑,笑的甚是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