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小檎聞言如見晴天霹靂一般:“什麼情況,進去兩個時辰,外面已經兩天了?
湛暝哥你不會在開玩笑吧。”
然而湛暝只是回了他一個‘別掙扎了’的眼神,小檎就絕望了。
久屹想想覺得也說得通,傳說中不同界域的時間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就如‘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言的便是崑崙與人間的差異,而這虛無雖與崑崙不同,但也定然是大同小異的。
“如此一來,便是我帶着你在外閒逛無度,夜不歸宿,整整失蹤了三日。”久屹看着小檎,依然很鎮定的道。然而頗有一番自暴自棄的韻味。
小檎也糟心地皺起眉毛,想了想,忽然靈機一動,道:“罷了罷了,還是我去向我姐解釋,就說……就說我讓你帶我去買筆墨。
結果遇到了歹人跟蹤,不小心躲進了虛無界,後來被湛暝哥救了出來,如何?”
小檎說完自己都感覺天衣無縫,得意地看着久屹。
卻聽到了久屹無情的打擊:“通冥坊似乎並不缺筆墨。”“呃,那就去買糕點。”
“飯堂的糕點也不少。”“那便去買書冊。”
“你家頂層的書已經……”“嗨呀,那你說怎麼講。”小檎氣急敗壞的撅起嘴,抱着手臂盯着久屹。
久屹看了看鬱悶的小檎道:“實話實說。你狠無聊,整日背書,功夫沒有長進,所以出去走走。”
小檎問言目瞪口呆:“哈?這就是你想的好藉口?這麼說會害死我的!”
久屹故作嚴肅地道:“你忘了進虛無之前答應過我什麼了?聽我的話,回去就這樣講,一字不許錯。”
小檎掙扎着氣鼓鼓地瞪了久屹很久,見人家許久也沒搭理他這茬,最後只得低頭妥協了。
久屹笑着拍了拍小檎的後腦勺。
湛暝活像看到兩個出來闖禍拼命編藉口孩子,笑而不語。
進了小巷,遠遠的便見通冥坊門口的燈還亮着。小檎深吸一口氣,邁着沉重的腳步走了進去。
大堂中一片昏暗,只有側廳的門後亮着隱隱的燈光,那是樓主書房中發出的光亮。
小檎咧着嘴,躡手躡腳地朝那邊走去。
“你大可光明正大些。”久屹忽然在他身後提醒,嚇得小檎一抖,忙回身將手指立在脣前使勁地噓了一聲。
“回來了?”
小檎正還要說着什麼,卻忽聽身後飄來一聲慵懶的聲音,小檎心絃本就繃的緊,這一下嚇得小檎幾乎跳了起來,果真是做賊心虛。
“姐……姐你怎麼在這啊,這黑燈瞎火的,也不點個燈,嚇的我半死。”
隱在黑暗中的鐘樓主向前走了走,看着驚魂未定的小檎悠悠地道:“喲,我以爲你膽子有多大,原來就這點能耐?”
鐘樓主頭髮半散着,一身寬鬆的白袍子顯得鬼氣森森,看了看後面的久屹和湛暝道了句:“進來說話。”
鐘樓主的書房書卷羅列,筆墨繁雜,卻也擺放整齊。
牆上掛着滄海圖,櫃上擺着青玉翠山雕,桌旁一張龍骨琴,一把和田玉簫,案上一盞蓮蕾香,整個屋中染着清淡的白茶香,看起來嚴肅又不失雅緻。
鐘樓主矮身坐在桌案前,瞧着小檎淡淡地道:“想說什麼,抓緊機會說吧。”
言外之意,現在不說以後怕是沒機會了。
小檎聞言心虛地看了看久屹,久屹則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講。
起初樓主一直定定地看着小檎講,在聽到小檎說‘天天背書,功夫沒長進’的時候瞟了一眼久屹。
在聽見有人跟蹤他們的時候又瞟了一眼久屹,而後聽到湛暝出現在虛無的時候,又瞟了一眼湛暝。
其餘的時候目光便一直落在了桌上的燈盞處久久未動,不知在想什麼。
“說完了?”
“呃,完了。”小檎心驚膽戰地看着樓主的反應,樓主則是悠然地拿起案上的一本書翻了起來。
小檎在一旁等的焦躁,低着頭時不時地偷看樓主一眼。
忽聽樓主放下手中的書道:“你覺得背書對你的功夫沒有進益?”
小檎聞言愣了愣,張了張嘴沒等說出什麼便聽到樓主接着道:“那麼,你在外閒逛了三天,功夫得到了怎樣的進益?
不妨讓我見識見識。”
小檎聞言瞪大了眼睛愣在了那裡,卻見樓主揚了揚下巴道:“這裡夠大了。”
小檎才明白她姐姐這是雞蛋裡挑出了骨頭不肯放手,明擺着是要當場來個下馬威讓小檎下不來臺。
正不知所措時,久屹忽然道:“可否借樓主玉簫一用?”
樓主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點了點頭,久屹將玉簫遞到小檎手中。
小檎傻傻的接了過來,眼睛看着久屹,見久屹面上掛着淺笑點了點頭。小檎立刻明白了過來,拿起玉簫嬉皮笑臉地向樓主拱了拱手。
久屹的舉動莫名讓小檎非常自信,在樓主的書房中以簫代劍,自如地打了套陰陽步。行雲流水鏗鏘有力,竟比在虛無和藤傀對打時還要標準到位。
其實小檎之前只是和久屹學了陰陽步的動作,雖然有蔣灼平日教習的功夫底子在,但還缺乏實踐經驗和鍛鍊。
這次在虛無走了一遭,着實是收穫不小受益匪淺。
久屹看着心中不由得欣慰了一番。他轉頭看,樓主正表情淡淡地看着小檎,眼中的苛刻似乎無處發泄。
不過久屹不難看出她還是有些驚喜的,畢竟‘望子成龍’是每個長輩的初衷。
其實小檎生在法修世家,優勢和前途要比普通同輩孩子大上許多。而小檎本身也不是不學無術的,能力方面其實不用太擔心。
只不過急於求成往往會適得其反,小檎還小,心中難免好高騖遠想要平步青雲,要教會他腳踏實地,仍需時間的歷練。
一套步法打完,小檎慢慢收尾行禮,隨即一臉興奮,按捺不住地看着樓主,似乎正期待着姐姐難得的誇獎。
樓主卻還是表情淡淡地看着他,挑了挑眉道:“陰陽步?你教他的?”
久屹見她目光轉向了自己,躬了躬身道:“只是指點一二,不敢妄稱教習,但盼樓主不覺唐突。”
樓主聞言勾了勾嘴角道:“看來蔣灼說的沒錯,你確實是奇屍一具。這次他可是找了個好幫手。”
轉眼見小檎期盼的目光還在看着,無奈地拖着長音道:“很標準,很不錯。”
見小檎臉上樂開了花又道:“這次算久屹幫你過關。
不過,下不爲例。
別得意忘形,以後書要背,功課要做,功夫要練。若是再敢犯錯,檢討要寫,板子要打,禁閉也要罰。
記住了嗎?”
小檎嚇得忙收起了得意的笑容,抿着嘴賣力點頭。
“還有久公子。”鐘樓主忽然話鋒一轉,盯着久屹道:“以後還請謹記,像小檎這個年紀的孩子出門需向長輩請示。
再者,莫要在他這樣自負其能的年紀灌輸‘背書無用’這樣的想法,瞭然?”
小檎本想說‘背書無用’這想法其實並非久屹灌輸的,卻見久屹直接躬身道了聲是。
兩個人都詢問完了,自然輪到湛暝了。樓主看着湛暝問道:“所以你這幾日都在虛無?”
“是。”
樓主又追問道:“去虛無做什麼?”
“私事。”湛暝回答的相當簡潔,完全不想細說。
樓主盯着他看了看,忽然無奈地嘆了一聲道:“你何時能夠放棄……
罷了,不早了,都回去就寢罷。”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但樓主沒再說什麼,拿過案上的書自顧自地看着,湛暝竟也好似沒放在心上。
久屹幾人隨即躬了躬身退了出來。
等到走遠了些,來到了正堂,小檎不由得高興的跳了起來,抱着久屹的手臂興奮地道:“久哥你太厲害了,是不是早就想到如果這樣說我姐就會當場考我,這樣的話我新學的功夫就能用得上啦。”
久屹笑了笑拍了拍小檎的後腦勺道:“這下你知道勤學苦練有多重要了?”
見小檎掃興地撇撇嘴,久屹又接着道:“好了,有驚無險。
回去好好揹你的那些咒語口訣,別給魏先生和蔣灼丟臉。快些回去歇息吧。”
“嗨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久哥。”
一提到背書,小檎便一溜煙地跑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