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子可真是險,方纔在車中,我都不敢亂動,生怕動作大些便會再陷下去。”
四人正蹲在溪邊洗漱,小檎一邊搓着水裡的小手一邊心有餘悸的道。
久屹也跟着撩起水,象徵性的抹一把臉道:“僅僅是提早了三刻,便險些陷入。
想必這林子變化無常,鮮有人能順利穿過,更何況是驅車穿行。虧得有你。”
久屹說着看着一旁埋頭洗臉高鴻昇,心道這小夥不一般。
高鴻昇聞言甩了甩髮絲上的水,不好意思地道:“慚愧,我本應計算好時辰的,不想出了差錯,險些誤了各位公子的行程。
好在我們是提早進林,若是遲了,很可能會困在其中。那林子正午時分尤其險,幾無落足之處,陷入其中便是死路一條。”
一旁的湛暝也道:“相傳神農氏煉藥,以求去瘟防疫,尋得晨雲山中十味珍藥。
據說其中還有一味極其珍貴,便是踏遍六界也尋不出五株的鹿心草。
十味藥熬製整整四十九日,無恙。
卻在最後一日出了差錯,被有心之人加了東西。
整副藥因此被毀,甚至功效大變,成了可吞噬萬物的劇毒。傳言這毒藥效果霸道可怕,僅一滴便可害盡一縣之人。
神農大驚,立刻將成藥拿去銷燬,以防有心之人抓住可乘之機。
不過銷燬的過程中,意外灑落一滴于山坡之上。整個山坡立時塌陷夷爲平原,且滴藥之處已成爲泥沼漸漸向外擴散,綿延數十里不休。
據傳,那處泥沼便是我們方過之地。”
一旁聽故事的小檎聽的入迷,忙迫不及待地問道:“這麼厲害!那,那毒藥最後被銷燬了嗎?還有那在藥裡做手腳的小賊可抓到了?”
高鴻昇也跟着好奇道:“還有這樣一說?開眼了,這林子居然和先聖有關!那後話呢,沒有後話嗎。”
“沒有後話了,這只是個神話傳說而已,聽聽便罷了。”
湛暝肯講這好半天已算是心情好,說罷起身理了理衣襟,便懶得再多言,回身直奔馬車而去。
小檎蹲在久屹旁邊嘟囔道:“切,什麼破傳說,沒頭沒尾的,盡是吊人胃口。還沒話本子好看。”
久屹好笑的看了看面前的好奇崽搖了搖頭。
其實傳說也大多如此,三分真七分假,漏洞百出沒有因由可尋。多半是人們真假參半編出來哄人的,不可盡信。
不過這個神農的傳說久屹倒是沒有印象,也是頭一遭聽過,倒也覺得新奇。
若不是湛暝對什麼冷僻的古卷有所瞭解,那便是他編來誆人的。不過以湛暝的性子,大有可能是前者。
“好了,別想這些了,快去吃些東西吧,簡單用膳我們好繼續趕路。”久屹說着起身帶着兩人也跟了過去。
說來一路也是艱難,待他們行至最近的鎮子,已是未時,車架的馬匹早已精疲力竭。
四人找了鎮上的驛站,換了精良的馬匹,未加修整又開始了晝夜兼程。
好在後面的路皆是穿行在鎮店之間,較荒郊野嶺平坦了許多,偶爾還路過幾段官道,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鎮店挨的密集,驛站之間也離得近,一路上馬匹更換的勤,行程上未再過多的耽擱。
第三日二更時分,車架行至了一個頗大的鎮子。
鎮口的牌坊高高的立着,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兩邊的青石柱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龍鱗和鬼爪。一直延伸至上面的牌坊上。
牌坊上面凸出了五個龍頭,這龍頭看起來煞是怪異。
和傳統的黃龍不同,龍角偏短,龍鬚龍鬃偏長,一張龍臉細看起來不似鹿反而更像虎狼一類的猛獸。
久屹坐在車外擡頭看着這些刻龍,心想,這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東西怎的感覺不倫不類。
乜寒涯生前也未來過津州這邊,也從未見過哪個種族的龍相是這般的,久屹不禁奇怪的歪了歪眉頭。
“聚龍磐石鎮。”久屹看了看牌坊上的黑色刻字,皺了皺眉頭,接着問一旁正在打瞌睡的高宏昇道:“接下來該是進鎮尋通冥坊了……”
久屹還沒說完,一旁的高宏昇竟然開始發出輕微的鼾聲。久屹無奈地看了他半晌,依然沒反應。便伸指微微蓄力在他額前。
只聽“乓”的一聲脆響,高宏昇“哎呦”了一聲,猛然被從夢中彈醒,還濛濛的望着久屹。
“聚龍磐石鎮,已經到了。”久屹揚了揚下巴道,示意高宏昇來帶路。
高宏昇愣了愣才從睡夢中醒來,忙“啊”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接過繮繩。
心下卻道,這久公子別看平日裡文縐縐的軟腳蝦一般,卻是個精力旺盛的主,就未曾見他倦怠過,精神頭好的很。
這手勁兒也忒大,高鴻昇只覺得腦門兒被他彈的痠疼緩不過來。
不過像高宏昇這樣覺重的年輕人實在是不敢和久屹苟同。連日疲乏的奔波,小檎個子小還好,幾個大人幾乎都是坐着休息的。
除了換馬和如廁,人都佝僂着蜷在車裡沒伸直溜過,簡直要散了架。高宏昇覺得若是此時給自己一張榻,他一定會睡死過去。
他也盼着趕緊到地方,催馬快速進了鎮子。
這小鎮彆彆扭扭,雖然門臉正南向北,裡面的房舍卻東扭西歪,街巷岔路四通八達,就像是隨便蓋的一堆房舍穿插在一起一般。
七拐八彎的走了好一陣子,總算是到了這裡的通冥坊。
果不其然,這裡的通冥坊外貌看起來也都同京中的如出一轍。簡單的牌匾,四層的小樓,沒有過多的裝飾。
門口兩盞暗淡的石燈和樓中大堂的燭光同靜謐的街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馬車方至門口,便有小童子迎了出來。見來人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才問道:“可是京中來的客人?”
久屹看了看高鴻昇,高鴻昇瞭然,立刻打起了場面,答道:“正是,還請通報貴樓主。
雖然天色已晚,難免叨擾,但許多事情還需當面定奪。”
“在下明白,幾位隨我來吧。”小童子拱手道,說着招來人去照看馬車。
久屹帶上帷帽,回身時湛暝已經撩開了車簾,車內小檎已然睡熟,久屹無奈將他抱了出來。
幾人下了車,小童子看着不由得心道奇怪。他大概知道這羣人是來做什麼的,可是這拖家帶口的架勢怎麼看都不太正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