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拼圖· 似是而非的大少爺
如果阿驁真的被吸血鬼盯上的話,我想他白天是安全的。如果只是一般的變態的話,我想警察或者應該比我有用。所以我們第二天起來照常去上學。
路上碰到達也,他顯然已錯過了棒球隊的早間練習時間,正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一手挾着書包,一手繫着校服鈕釦,口裡還叼着一個麪包的往前跑。
我在他前面一點停下車,擺擺頭,“上來。”
他怔了一下,“你手受傷還騎車?”
“啊,不是還有一隻手嘛。”我笑,“快點啊,不等你啦。”
他應了聲,跳上我的自行車後座,我開始飈車。
達也在後面咬麪包,聲音有點含糊,“喂,你家昨晚是怎麼回事啊?一堆人亂糟糟的。”
“你那時還沒睡?”
“睡了,被吵醒了。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警察說阿驁很有可能成爲一個連環殺人犯下一個目標,所以派了人來保護他。”
後面的人靜了一下,然後突然抓住我,也不顧自行車會摔倒硬將頭探過來,“你居然還能說得這麼輕鬆?”
我好不容易穩住自行車的平衡,沒好氣的叫了聲,“再亂動我踢你下去啊。他是我弟弟,我當然會緊張,可是有警察保護他,我沒必要去添亂對吧。”
“我不是說他,是說你。”他吼回來,“你們是雙胞胎啊,誰能保證那個殺人犯的眼力好到能分清你們兩個?”
我不由笑了聲,轉過去拍拍他的手,“放輕鬆,除了瞎子之外,沒有人會分不清男女的。”
他又怔了一下,然後小小聲的嘟嚨,“你哪裡像個女生?”
我翻了個白眼,“要我去找小南借條裙子來穿嗎?”
他閉了嘴,於是我全力騎車,一口氣衝進學校。
達也忽然伸出手,緊緊的抱了我一下,輕輕道:“自己小心點。”
“嚇?”我轉過頭去看時,他已鬆了手,從車上躍下,往棒球部那邊跑去。
我在那裡站了幾秒鐘,然後將車推去車棚鎖好,再走向教室。
道明寺司站在教室門口,雙手環胸,緊皺着眉,一副等人等得不耐煩的樣子。
我揚了揚手,“喲,大少爺,早。”
“早你個頭啦,你這女人怎麼這麼遲的?我都在這裡等了你十幾分鍾了。”他瞪着我,沒好氣的吼。
我退後一步,看向學校的大鐘,我今天來得像是比往常還要早一點。“你等我做什麼?”
“拿着。”他順手將一個盒子扔過來,我接下來,“是什麼?”
他更大聲的吼過來,“你這笨女人不會自己看啊?”
“一大早你跑這裡來做發聲練習啊?”我皺了眉,將盒子打開來,裡面是一個手機,我怔了一下,擡起眼來看着道明寺,“這是幹什麼?”
“給你的。”
“啊?”我瞅了一眼那手機,挑起眉來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大少爺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我——”他紅了紅臉,瞪着眼大叫,“白癡,我哪有獻什麼殷勤?誰叫你這女人一直喜歡到處亂跑,一跑就找不到人,昨天也是之前也是,你給我把這個隨身帶着,我要隨時能找到你!”
我輕蔑的哼了聲,“我爲什麼一定要讓你找到啊?”
他怔了一下,半天才叫道:“混蛋,本少爺願意找你是你的榮幸啊,你應該感激淚零纔對。”
“是感激涕零啊,笨蛋。”我笑了聲,“你昨天找我做什麼?”
他又紅了紅臉,“找你去看大夫啊,畢竟你的手變成那樣,我也有責任的。”
我掃了一眼自己的手,“啊,虧你記得,沒什麼事啦,應該過些天去拆線就好了。”
“傷得那麼重,不每天看醫生我怎麼放得下心?”
“啊,那把被麻醉還沒醒的我扔在別的男人牀上,你倒是很放心呢。”
雖然那天被綁着並不是出於什麼惡意,可是一想到我被人當成物品一樣推來送去的,就有點惱火,不由得就順着他的話冒出上面一句,說完之後才發現不太對,剛想反口解釋,就看到對面的道明寺紅着一張臉,吶吶的道:“對……對……對不……對……”
難不成他想說對不起?這大少爺居然會想道歉?看他的樣子,那最後一個字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不過心意也算到了。我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算啦,手機太貴重啦,我不能要,我的傷我自己有數,不勞你費心了。”
他不接手機,也不理我的話,自顧說,“今天放學我在校門口接你去看醫生,不要再亂跑了。”
我皺了眉,“你聽不懂人話啊?我說不要啊。”
“囉嗦,本少爺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本少爺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我又不會害你。”
他自顧的吼完,也不管我的反應,轉身就走。
結果一轉頭就撞在後面正走過來的人身上,劈頭就吼,“走路沒長眼睛啊,連本少爺也敢撞。”
跟他撞在一起的那個人退後一步,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還掛着一個鼻涕泡泡,伸手揉了揉被撞的地方,微微皺了眉,但還是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往左邊走了一步,繞開道明寺,往教室裡走去。
道明寺長這麼大大概也沒被這樣無視過,氣得哇哇叫,一伸手就想去抓他的衣領,“你這混蛋,你給本少爺站住。”
他還沒夠到那人的衣領,後背又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撞他的那個紅頭髮的高大少年也伸手向那個沒睡醒的傢伙抓去,一面也在大叫,“臭狐狸,你給本天才站住。”
結果這一撞兩個人都沒抓到前面的人,反而雙雙跌在地上,而前面的人頭也沒回,吹着鼻涕泡泡便進了教室。
“混蛋,居然敢撞本少爺。”
“臭小子,居然敢擋本天才的路。”
這樣的大吼之後,小卷發的大少爺和紅頭髮的大天才就扭成一團的打起來。
我在旁邊愣了好幾秒鐘,然後嘆了口氣,繞過他們,走進教室裡去。
雖然生日已經過了半個月了,但是有時候看到這些不同動漫裡的人物這樣自然的混在一起,我還是會有一點精神恍惚。偶爾會想,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存在。
也只是偶爾而已,當我看到前排的南野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時,這些想法就飛到九天雲外去了。
我的那些願望能夠實現,真的是太好了。
放學的時候,園子過來問我要不要去d伯爵的寵物店。我想老媽這時候應該不會在家裡,回去也不過是和阿驁兩人在家,昨天晚上後來的氣氛也實在說不上愉快,那讓我並不太想和他單獨相處,吸血鬼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即使是,天黑前他總還是安全的。再者阿貓每天晚上那樣叫也不是辦法,總是早一點解決比較好。所以就點下了頭。
園子興高采烈的要跟我一起回去抓貓。她的樣子讓我很爲她遠在國外的那個空手道冠軍的男朋友感到悲哀。
不過,被冷落的女人有權利爲自己找一點消遣吧。
出校門的時候,我們被人截住。
我看着道明寺那張貼了膠布氣極敗壞的臉,不由就想笑,“喲,大少爺,掛彩了?”
“你——”他瞪着我,好像有很多情緒不知道要怎麼表達一樣,最終居然很誠實的嘆了口氣,“那個紅頭髮的,打架很厲害啊。”
紅毛猴子的頭槌是無敵的呀。我笑,點點頭。
“不過本少爺也沒輸給他——”他說到這裡,自己頓了一下,“我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
“哦,那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是來帶你去看醫生的。”他拉開一早等在那裡的車子的車門,不分由說的將我往裡塞。
“喂,綁架啊?我有事啊,況且我還有朋友在——”我話沒說完,他已吩咐司機開車。我趴到車窗上看着園子追了幾步,然後很無奈的跺了跺腳,一副想跳起來罵人的樣子。
我轉過臉來,一把揪住道明寺的衣領,“喂,你聽不聽得懂人話,給我停車啊!”
“你想傷口再裂開一次嗎?”像是吃準我現在還不敢用左手打人一樣,他瞟了一眼我揪住他衣領的右手,一點害怕的樣子也沒有。
好吧,我知道傷殘人士沒什麼威脅力,鬆了手,嘆了口氣,放低了聲音,“你這樣子,人家會很困擾耶。”
wωw▪ t t k a n▪ ℃O
“有什麼好睏擾的?”他居然跟着放低了聲音,瞟了我一眼,又飛快的將目光移開。
“我跟園子約好了有事啊,你叫司機把車開回去好不好?”
“不好。”
我放低身段跟他商量他居然不甩我,我握緊了拳,“你這傢伙果然只能用拳頭才能溝通嗎?”
“大不了你有什麼事看完醫生我陪你去。”他挑動眉毛,一副也是在極力忍耐的樣子。
完全說不通嘛。
我嘆了口氣,靠在車座上,閉了嘴閉上眼,拒絕再做無謂的溝通。
園子也看到我是被硬塞進車裡的,應該不會怪我吧。
只靜了一小會,感覺身邊的人似乎有些不安,不停的在動來動去,我不由得就睜了眼,皺眉看向他,“多動症嗎?大少爺?”
他看我一眼,馬上又扭開頭去,過一會又看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嘆了口氣,伸手攬過他的肩,“有什麼事姐姐我幫你做主,直說好了。”
他紅了臉,打開我的手,往一邊移了一點,斜眼瞟着我,過了一會才問,“你那天,你們……那個……我是說你和西門……有沒有……”
原來搞了半天他是想問這個,我也斜眼瞟着他,笑,“你不就是送我去和他這個那個的嗎?”
“我——”他刷的站起來,車不夠高,只站到一半就撞了頭,於是又悶悶的哼了一聲,坐下去不再說話。
我也就再度閉上嘴,車裡的氣氛一時間怪異起來,幸而沒多久就到了醫院。
還是之前的原醫生,打開紗布看了,重新上了藥,又開了一些藥口服,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我們很快便從醫院裡出來。
時間還早,我正在想是還要不要帶貓去d伯爵那裡的時候,道明寺問了句,“你之前說要做什麼?我陪你去。”
“啊?”我扭頭看他一眼,“不用了,不會是你喜歡的事情。”
“囉嗦。”他拉開車門,“上車啦,難得本少爺有心情陪你的。”
“哎呀,那還真是多謝你。”我上了車,打了個呵欠,“先送我回家吧。”
他跟着上來,吩咐司機一句,車子發動起來。我在那微微的震動中昏昏欲睡,我想是這幾天都沒睡好的原因,一捱到軟軟的東西就想睡。
然後我就睡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靠在道明寺肩上,一睜眼就看到他的側臉,不由得又有點精神恍惚。
他側了側眼,發現我醒來,叫起來,“哇,你這女人真噁心,睡覺居然流口水。”
他雖然是這樣叫着,卻並沒有動,像是絲毫也沒有要推開我的意思。
呃,我有睡到流口水嗎?我皺了眉,伸手擦了擦,果然是有一點。那證明我睡得很熟。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睡死了,之前似乎也有過這種情況。
這不太正常,我斜着眼,打量身邊的男生。按說我雖然不像武俠小說裡的高手那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是平常架打得多了,警覺性也還是有一點,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在別人面前睡得那麼死?
除了在西門家那次,是因爲麻醉;還有就是在御村家那次,是因爲基德的迷藥。
迷藥嗎?我皺起眉,四下裡嗅了嗅,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最好不要讓我發現這小子有設計我。
“你幹什麼?”他像被嚇了一跳,連忙伸手來拉我,“喂喂,你嗅什麼啊,像只狗似的,難看死啦。”
“別動。”我按住他的手,湊到道明寺身上一邊從他的頸子開始往下嗅,衣料的味道,肥皂的味道,年輕男性的體味——頭蹭到道明寺胸前的時候,聽到他清晰的抽氣聲,“歐陽!”
我擡起頭來看着他,他伸手抓着我的肩將我往旁邊推,紅着臉,咬着牙,“你到底想幹什麼?”
像是沒有迷藥的香味,我有點泄氣的坐直了身子,搔搔自己的頭髮,那是爲什麼?
道明寺抓着我的手緊了一緊,“喂,本少爺在跟你說話。”
“哦。”我應了聲,“我聽着呢,沒什麼,隨便聞一下。”
白癡纔會直接告訴他是在檢查有沒有迷藥的味道。
“隨便聞一下??”他抓着我,咬牙切齒的重複。
“不然你以爲是什麼?我看上你嗎?”我訕笑着,打了個哈哈。
他看了我很久,然後鬆了手,別開臉去看着窗外,輕輕的問了句,“爲什麼?”
我反而怔了一下,“什麼爲什麼?”
他閉上嘴,不再說話。安靜得完全不像我所知道的道明寺家的小暴龍。
於是我也看向窗外,外面的景物飛快的掠過去,偶爾會有似曾相識的人物。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感覺上外面的世界,身邊的少年,甚至於我自己,都在似是而非的邊緣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