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昊天塔的下落
正是陽春三月,空氣中泛着微微青澀的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新鮮芬芳,樹枝上禿禿的枝條也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小綠芽。
戚繼光擁有了一支新兵,那是從義烏招來的新兵,他們兇猛善鬥,完全摒棄了處州兵和紹興兵的缺點,戚繼光也不再愁眉苦臉,唉聲嘆氣了,失去已久的陽光笑容又浮現在他的臉上,連北書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每天和戚繼光的夫人在一起聊天,過的很愉快。
“北書妹妹,呵呵,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戚繼光獨有的帶着興奮的深沉聲音傳來,高大的身影閃過,那熟悉的陽光笑臉就出現在北書面前。
“什麼?”北書怠懶地說,一邊請他坐下。
戚繼光頗爲興奮地說:“你去年要我幫你找的昊天塔有着落了。”
“真的?”北書幾乎從椅子上跳下來。太好了,她都在這個時空呆了一年了,找的花兒都謝了,回家更是遙遙無期,聽見這個好消息怎能不興奮萬分。
“不過,我只是聽說,胡大人要把他祖傳的昊天塔和白鹿送給聖上。”
“送給聖上幹什麼?”北書怒了,皇帝也要和她搶。
“嗨,胡大人的靠山倒了,被抄了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人倒臺,雞犬不寧。”忽地戚繼光自覺失言,漲紅了臉,說道:“我不是說胡大人是雞犬,咳,反正就是會被連累,那胡大人對平倭的苦心多年的一番努力都要付諸東流了,就是我,也不能再在抗倭第一線了,所以胡大人要把這兩件極難遇難求的物事獻給喜歡道教的聖上,以求聖上歡心,繼續抗倭大業。”戚繼光說起胡大人時臉上全是欽佩之情。
北書知道,戚繼光說的胡大人就是明代最有爭議的名臣,胡宗憲,胡宗憲字汝貞,號梅林,明代南直隸徽 州府績溪(今安徽績溪)人。雖投身於大奸臣嚴嵩門下而受人非議,但出淤泥而不染,不但誘降並殲滅倭寇的徐海,陳東,麻葉,辛五郎等部,後計滅海盜汪直,基本平息了中國東南的倭患。而且一手提拔和培養了戚繼光,俞大猷,盧鏜等名將,可以說沒有胡宗憲的支持就沒有流傳千古,威震東南的戚家軍。
徐文長,沈明臣,文徵明等一大批著名文人也投奔到他的麾下,成了他的幕僚、智囊團。他的功績在主持抗倭的諸位大員中當推第一,他善於用人,精通謀略,憂國憂民。解除了海禁,活躍了對外貿易,平穩了中國東南局面。
他卻沒有逃脫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宿命。由於抗倭過程中得罪了無數權貴,在剿滅倭寇後,被逮捕入獄並革職還鄉,兩年後胡宗憲又以所謂“妄撰聖旨”問罪,自盡於獄中,一代名臣就此隕落。七年後,才被平反昭雪,得到了應有的功勳,諡號“襄樊”。
他聲名狼藉,不擇手段,背信棄義,無所不用其極,卻只爲盡忠報國,鞠躬盡瘁,拯救萬民,驅逐倭寇。卻不甘獄中的侮辱,選擇了英雄的死去。作爲五百年後的現代人北書也是很尊崇這位千古功臣的。
毫無疑問戚繼光比起自己更是敬佩自己的這位上司,而這位上司的所作所爲也影響了他的一生。戚繼光注視着北書,眼中變得複雜不清:“我可以送你去押運白鹿和昊天塔去京城……”他把臉慢慢地轉過去,又繼續道:“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我會讓顧嬸替你準備一下,明天就可以出發了。”戚繼光轉身大步走了出去,他的身影有些萎靡。
整理好必備的物品,再穿上一套肥大的男兵服,跟在領隊的身後,聽着傳說中胡大總督胡宗憲的講話,胡宗憲就像歷史上記載的那樣,天生一副大官的氣勢,說起話來不怒自威:“你們不僅僅是押運白鹿和神器,還肩負着東南百姓的安定,如果出現不慎,後果是誰都難以承擔的。”
胡宗憲向押運的士兵們抱了抱拳:“將士們,不要辜負了我和東南百姓的重託,拜託了,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但難保有居心叵測之輩不可告人的打算,一切小心。”
北書一直低着頭,生怕被人認出是女扮男裝,作賊心虛的想着如何奪取昊天塔,雖然上面講話的是大名鼎鼎的胡宗憲她也是不敢仔細看的。完全沒有注意到胡宗憲身邊的戚繼光陰晴不定的神色。
晚上,夜幕降臨時,押運小隊秘密低調地出城了。
馬蹄上包着厚布,悄無聲息地行走着,大約三更時分,離城已經很遠了,押運小隊長找了一個破的不能再破的小破廟,安排了大家休息,北書被安排單獨去一個小屋,看來至少隊長是知道她女扮男裝的。
北書騎馬騎了半夜,新鮮勁也過了是又累又困,雖然天氣還有些微寒,那也不管了,更顧不上乾不乾淨,和衣就倒在硬邦邦的土泥地上便朦朧進入夢鄉,實在太累了,作爲一個現代人騎馬不比走路省多少力的,顛的她骨頭都要散架了。
睡夢中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喚她,她皺了皺眉頭,吸了吸鼻子,以爲是做夢又翻了個身。喚她的聲音又大了些,:“北書,北書。”北書忽地想到自己在破廟中睡覺的事實,心裡一驚,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並跳起到一邊。聲音微微顫抖着道:“誰?”
高大的身影急忙道:“是我。”一個熟悉的低沉聲音。
“戚將軍?”北書大感意外,戚繼光手中抱着一大捆稻草,黑暗的空間裡看不清他的臉色。
“你拿稻草幹什麼?你怎麼來了?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北書驚訝道。
戚繼光嗯嗯了兩聲說道:“那個,我有事忘告訴你們隊長了,順便給你從外面帶點稻草,總比睡在地上強,你行嗎,要不,回去吧。”
“我一定要找到崑崙鏡和昊天塔的。”北書肯定地說道。
一陣沉默後,戚繼光說道:“我走了,你多保重。”他放下稻草慢慢地向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又停住了,轉過身來,似乎想說什麼,但什麼也沒說,然後走了出去。
戚繼光慢慢地走到破廟外面,一輪明月高掛在澄澈夜空,溫柔的光暈彷佛一層薄紗,輕輕覆蓋大地,月光下,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不遠的大樹下。
“簫弟,我想,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戚繼光嘆氣道。
“哦?”琥珀色眸孔中似乎閃過一絲緊張。
戚繼光猶豫不決道:“我明明知道她要去偷取可能關係到東南一方百姓安危的昊天塔,但還是忍不住把她安插進去,雖然這個押運隊長並不是最適合的人選,但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我還是選了他,也許我的內心深處就是希望她能成功吧,簫弟,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黝黑的眸孔中深含愧疚。
簫副官沒有接話,兩人一陣難得的沉默。
好久,簫副官開口道:“兵部唐家父子快到到了,我們過幾天天得去拜見了唐執司了。”
“嗯,聽說過這對父子。”戚繼光答道。
“我見過唐家的唐鶴徵公子,他和你長的很像。”簫副官拍了拍戚繼光的肩膀開玩笑道:“你們可能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哦?那我得看看。”戚繼光感起興趣了。他擡頭看了一眼浩瀚無垠的夜空,轉而看向簫副官:“我們走吧,要不回去我得捱罵了。”
“呵呵,嫂子管你管的真嚴啊,誰能想到威風的戚將軍在家這般呢。”簫副官笑道。
“你就別取笑我了。”戚繼光無奈道。
兩人的身影逐漸被夜色隱去,說笑聲和腳步聲也由近到遠,空曠的野外只剩下草叢裡唧唧的蟲叫爲這個平靜夜晚增加了幾分聲音,一片烏雲遮住了月亮的光亮,黑藍色的夜空籠罩着大地,萬點繁星若各色珍珠般點綴其上,斗轉星移,誰也改變不了那既定的運行軌道,而又有幾個知道它隱含那無窮的奧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