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胡話,快點醒來了。”
一聲嬌斥,突然傳入秦浩耳中。秦浩翻身坐起,一摸額頭,已是滿頭大汗。
他的手在身側按了按,發覺是溫暖的牀榻,登時一陣錯愕。
刺目的陽光自窗格處打了進來,照在秦浩的眼睛上,秦浩不禁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雙目時,就見到一個身着淺色衣裙,容貌如花的女子正帶着恬淡靜雅的笑容看着他。
那女子正是秦雨仙,此時的秦雨仙眼中滿是溫柔,一頭烏黑的秀髮盤成了一個髮髻,看上去有了幾分初爲人婦的嫵媚之感。
“雨仙,你怎麼……”秦浩喉嚨乾澀,險些說不出話來。
“還在發呆?”秦雨仙站到牀榻旁,溫柔地將一條毛巾擰乾,然後將秦浩臉上的汗珠擦去:“跟你說過,不要老是跟雷雲那羣人出去喝酒你就是不聽,昨天又喝的跟醉貓似的。”
秦雨仙說到一半,氣鼓鼓地打了秦浩肩膀一下。
秦浩一陣恍惚。
這是怎麼回事?他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而他自己卻不知道。
“你怎麼了?”秦雨仙見秦浩怔怔出神,白皙的手掌在他面前搖晃了一下:“做噩夢了?都跟你說過,不要老是喝那麼多。”
秦浩傻傻看着她,不知是點頭還是要搖頭。
“很難受嗎?我去給你弄點醒酒茶。”
秦雨仙說完蓮步輕移出了房門。
秦浩伸出雙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覺得有種不真實之感。
“嘎吱!”
微微閉起的房門又被人推開了,又一個女子推開了門,走了進來。這女子容貌亦是出奇的秀麗,只是比秦雨仙還要成熟一些,婀娜的身姿散發着逼人的魅力。
“蘭薇……”秦浩嘴脣有些發抖。
“怎麼,覺得不聽我的話,心虛了……”蘭薇似笑非笑走到秦浩身側。
秦浩雙拳握得緊緊,緊咬着牙齒,站起身來。
蘭薇微微一愣。
“對不起。”縱有再多的理由,秦浩此時能說出的也就這三個字而已。
“幹嘛突然說對不起?”蘭薇狐疑問道。
秦浩沉聲道:“那次的事不是我的本願,只因爲中了那人血液中蘊含的靈藥效力。我知道如今說什麼都沒用……”
蘭薇突然笑靨如花道:“你先坐下。”
秦浩不解。
蘭薇按着秦浩的肩膀,讓他坐到牀榻上,隨後坐到秦浩身側,挽着秦浩手臂,臻首靠着秦浩的肩膀,眼波柔和得都快溢出水來:“怎麼又提這件事了?不是說好不再提了。”
秦浩錯愕不已,要將手臂抽開,蘭薇卻是抱得實實,秦浩一動就碰觸到她胸前的豐盈柔軟,尷尬之下,一時間也不知要怎麼做了。
蘭薇不以爲意,淺笑着,自顧自道:“當時我是很恨你,發生那件事後,我還想一劍殺死你,誰知道你後來跑到隱玄門來,跟我父親說出那件事,然後被他打掉了半條命。”
秦浩更加疑惑:“我被蘭宗主打掉半條命?”
蘭薇白了他一眼:“還叫蘭宗主?你當時是讓我父親打得三月起不了牀,修爲都倒退了三重,雖然當時你已經是真玄九重的修爲,實力也不在他之下,但你就是怎麼都不還手……”
秦浩越聽越愣。
他心懷愧疚,蘭戰打他而他不還手,這確實像是他會做的事,只是他的印象怎麼有些模糊起來。
蘭薇察覺不到秦浩的古怪,自顧自往下說,到最後說到提親時,秦浩已完全愣住了。
“我父親那個人雖然嘴巴硬了些,其實很好說話,你最近不是繪畫出一種新的陣圖?找一天給他一份拓本,哄得他開心,說不定他一鬆口。”蘭薇面上涌起酡紅之色,顯得嫵媚不可方物:“說不定他就將這件事情準了……”
秦浩愣神半晌,緩緩道:“蘭薇,你說的事情,怎麼我好像有些記不太清了……”
秦浩用力地想着,似乎腦海中是有這麼一個印象,他曾經做過這些事,但是具體的細節卻難以記清。
“想裝傻。”蘭薇豎起了柳眉。
“吃飯了。”秦雨仙忽然自門外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蘭薇一愣,面如火燒,美目飄忽不定,不敢去看雨仙促狹的笑容。
雨仙倒是大大方方,走上前來挽着秦浩的手臂。
兩人半拖半拉地將秦浩拉到大廳外的桌子旁。
在這時空間突然一陣涌動起來。
“什麼人。”秦浩警戒心起,一拳轟出,磅礴的真元轟到波動的空間附近。
空間中掠出一個身着銀裙的人影,滿頭銀絲輕輕飄動,如一根璀璨的銀色絲帶。她伸出手掌輕易將那團真元捏碎,旋即卻是如同乳燕投林般衝入秦浩懷抱。
“顏夕,是你?”秦浩不可思議道。
“那還有誰?”顏夕皺了皺小瑤鼻:“我難得才從師尊那裡溜出來一次,你就這麼招待我?”
顏夕說話時雖有意隱藏氣息,但體內強大的元力波動卻逃不過秦浩的感知。
那股力量,遠遠超過昔日的風子江,秦浩所見過的武者中,只有季凡才有比擬的資格。
“你進階天玄了?”秦浩微微有些愕然:“第三厄是誰幫你度過的?”
“不是你嗎?”顏夕的小腦袋靠在秦浩胸口,身上不住傳來淡淡香味:“你今天怎麼有些不對勁啊。”
“昨晚喝多了酒,醉得迷迷糊糊,還說了一大堆夢話,什麼銀潯啊,陣域啊。”秦雨仙瞥了秦浩一眼,將一壺醒酒茶推了過去:“雖說真玄武者體內真元會自發怯除酒力,只是辰老釀造的酒可沒那麼容易解,這醒酒茶是我方纔去辰老那裡拿來的,喝了吧。”
秦浩接過醒酒茶,正喝着的當口,門外傳來一聲喝響,卻是那雷雲的吼聲:“秦浩,今天我又在那老頭子那裡偷了幾壺好酒,兄弟們都在等你呢。”
他邊說邊大步邁入門內。
“喝酒?”蘭薇皺起了眉頭。
秦雨仙淡淡一笑:“忘記我說過什麼了?”
雷雲見得秦雨仙的笑容,頭上滴下一滴冷汗。
秦浩回憶着,似乎記得昨夜同這幾人約好了,但此時情況有些不對勁,只能暫時取消了。
他開口道:“雷雲,今日不能陪你們去了。”
“可是,這……”
“還不快滾。再見到就把你揍成豬頭。”顏夕拳頭一揮,雷雲整個人被一團風颳中,撞破了大門,如同一顆球般倒跌了出去,罵罵咧咧走遠了。
秦雨仙同蘭薇起身,替顏夕同秦浩盛好飯。
吃飯的過程其樂融融,不時還會傳來顏夕如銀鈴般的笑聲。
中間那頭萬惡的胖子也來搗亂過一次,自然被顏夕扔飛了出去。
午飯過後,秦浩坐着一張藤椅上休息,顏夕也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一旁。
秦浩不知怎麼,覺得全身無來由一陣痠痛,蘭薇已經過來,手法周到的幫秦浩按摩着手臂:“前幾年的時候打得那麼拼命,如今留下病根了吧!”
秦雨仙站到秦浩身後,幫他捏着肩頭:“你不必跟他說了,這人是說不聽的,性子倔得像牛。”
說歸說,但她動作卻溫柔的不像話。
秦浩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若幾年的拼搏,能換來今日的生活,對他而言又有什麼不滿足的?
顏夕突然開口道:“那些年在萬獸谷,我也不知道怎麼活下來的,那時候真沒想過能這樣坐在這裡。”
顏夕面上泛起不同於她年紀的成熟同感傷,她抿着嘴脣,眼眶有些發紅,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都埋藏進了心底。
“秦浩,我們永遠過這種日子好不好?”
秦浩微微一愣,看着顏夕伸出的手掌露出一個笑容:“好。”
看着顏夕伸過來的手掌,秦浩的手也伸了過去,緩緩對上……
風魄宗,一處山崖之上。
一個一襲銀裙的女子站在山頂,一頭如瀑銀髮在風中輕輕搖動。
她的身形婀娜,臉上雖還有幾分稚嫩,卻也現出傾城的魅力。
秦浩離去的時候絕對不會想到,他走時尚是一朵待放的花骨朵的女孩,已漸漸綻放了她的光彩。
在女子的手心中,站着一個小木人,小木人的眉目同秦浩有些相似。
“顏夕。”一個老嫗緩緩走向女子,在見到女子落寞的神色時,不禁嘆了口氣。
顏夕不動聲色將小木人藏入衣袍內,轉過身,道:“師尊。”
“你又來這裡了。”老嫗搖頭道:“我到處早不到你,就知道你是來了這裡。這樣也不是方法,這座山是霸盟的地方,你一個女子,總不能老是來這。”
“我知道的,師尊。”顏夕淡淡道。
老嫗又是搖頭:“每次同你說話,老是用這句話應付老身。那小子到底有什麼地方好的?”
顏夕面色突然冷了下來:“師尊,請你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
“好,好。”老嫗無奈,又是嘆氣。
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弟子,天賦高。年紀幼小卻已比不少十六七歲的男子都要成熟,更不必說她還有一副絕美的容貌,門派內有大半人爲她癡迷,其他宗門來提親的少年強者也是不少。
雖說她知道那個秦浩的人確實是不錯,只是如今那人同顏夕相比,或許差距已經不可以裡計較了。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顏夕掌握了將近一百門的極階巔峰武技,修爲暴漲三重,這種天賦已經不是天才兩字所能形容。
她一生積累的武技全都讓這小丫頭學了,而且學得比她自己還要精湛、嫺熟。
這老嫗如今已經真正對顏夕有了幾分感情,很疼愛這個小女孩,她甚至已經打算再過四五年爲她挑一個夫婿。
武尊,起碼也要天玄武者才配的上她。
誰知道這女娃子這麼不通透,腦子裡只有一人。
老嫗嘆了口氣:“走吧,今日我看看能不能傳授你一門天階武技。”
顏夕平靜地點了點頭,跟在老嫗身後,在下山的路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
老嫗有些疑惑地走了過去,就見到顏夕臉上掛着兩條淚痕,顯得楚楚可憐。
“怎麼了?”老嫗訝道。
“不知道。”顏夕撫着心口,眼中蒙着一層霧氣,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突然覺得有種很難受的感覺,好像有個很重要的人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