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大禁毒

“怕是很難。”他搖頭。

“那將軍可知,這種鐵釘有何作用?”她將那鐵釘給他看,“由三根比較細的鐵絲並在一起,呈‘品’字狀。”

他伸手拿起那枚鐵釘,再三認真查看了一番,最終遲疑地搖頭,“看不出來。”

她有些氣餒地將鐵釘包起來,兩人說完話,那攤販的年輕婦人端着兩碗熱氣騰騰地羊肉餛飩上了桌。

白騰騰的霧氣滿是香味,濃烈醇厚,顆顆餛飩如元寶般,瑩亮飽滿,彈滑細潤,如玉般如水晶般,皮兒中的餡兒若隱若現,讓人垂涎欲滴。

年輕婦人纖細的手神了過來,嬌媚熱情地喊了聲:“客官,蔥花來哦。”

話音一落,只見年輕婦人手中的新嫩蔥花撒入碗中,混着沸騰滾燙的湯汁,香味撲鼻而來,直鑽入鼻息之中,木梓衿口中的口水一瞬間就像決堤了一般。

她再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放入口中,滾燙湯汁和餛飩入口,讓她大快朵頤。

“將軍,你也吃啊。”她滿口嚼着餛飩,興奮含糊的說道。

他輕笑,埋頭吃起來,“想不到楚王府那種連下人都容止優雅的地方,還能有你這樣的人。”他頓了頓,輕笑,“你是楚王身邊的意外。”

“是啊,意外哦,”她吞了一大口餛飩,“王爺經常嫌棄我不講究。”

“有嗎?”他意味深長又輕聲地問道。

這一聲太輕太低,正大快朵頤嘴巴大開大合的木梓衿沒有聽見,他脣角的笑意越發深切。這西北羊肉的滋味,或許也會適合她。

吃完一碗羊肉餛飩,木梓衿搶先付了錢,兩人相行走了一段路。

“將軍,若是皇上得知這幾起案件與雲南王舊部有關,那有關宋統領死亡與你有關的嫌疑就洗清了。”她說道。

金光滿地,京城浩蕩巍峨,他此時英挺神姿,神色與來時大不相同。

“如此,我得多謝你。”他搖搖頭,“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這是我分內的事。”她輕笑,“不是什麼人情不人情。”

他大手一揮,十分豪邁,“別跟我客氣,若是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對我開口,若我能辦到,定盡力而爲!”

這個便宜不佔不太好,木梓衿沒有矯情,立刻就應下了。

“顧少爺在薦福寺清修,雖然清苦一些,但是還是要人守護纔好。”她說道,“畢竟,顧少爺,也是你哥哥的兒子。”

“這個我自然明白。”他蹙眉,“雖然不知爲何中毒的只是琛兒,但是如今鴻兒是大哥唯一的血脈,我不敢掉以輕心。”他深吸一口氣,“我母親已經請人看了良辰吉日吉時,讓我親自護送鴻兒到薦福寺,屆時我會隨時讓人注意他的安全的。”

她點頭,目光看向薦福寺的方向,輕笑,“說起來,這薦福寺還是京城之中最繁華熱鬧的場所,不輸西市東市。”

“寺中高僧開過光的護身符特別靈驗,改日不妨去求一個。”

“我倒是更願意去湊湊熱鬧。”她隨口接了句,“寺中的高僧深受京城百姓的愛戴和尊崇,連皇上都會在某些重大的時刻請他入宮呢。”

“謝丞相比較信佛,也很信道家。他與寺中高僧的關係像是不錯。”他轉頭看了她一眼,說道:“聽說前段時間,丞相在府中修養時,就曾請薦福寺的高僧去了自己府上,爲自己講經。”

“謝丞相倒是效仿起市外隱居之士了。”她不過淡然一笑。

兩人相行走了一段路程,便各自告辭離去。

木梓衿回到楚王府之中,悠然王府安靜如畫,詢問了之後,才知寧無憂還沒有回來。夏日蒸騰的熱氣將身上薰了一身的汗,身上似乎還殘留着羊肉餛飩的味道,她趕緊回房打了熱水,徹徹底的洗了個澡,再換上乾淨的衣裳,這纔出了勤居所。

勤居所離寧無憂的懿德堂有段距離,從這偏小的院落擡頭看去,此時霞光漫天,皇城之內光芒萬丈,氣象不凡。而這楚王府,卻如九天之上,瑤臺之中鑲嵌的一顆明珠,寧和雅緻。

她無所事事,悠然朝着水榭之上走,水榭之上清風徐徐,水光瀲灩,清荷香味依稀飄繆,沁人心脾,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木梓衿剛走入水榭之上的暖閣,便見遊廊之上,一行人不緊不慢地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爲首一人一身青白常服,寬大衣袖清逸生風,似輕攫滿堂清風,清貴翩然。她見狀,立刻迎上去行禮,此時才發現他身後跟着端王寧濤、賢王寧浚。

“王爺。”她剛行完禮,寧無憂點頭,說道:“你來得正好,刑部已經查出那指甲之上積沉的毒了,只是爲保萬無一失要同賈大夫確認一番。”

她立刻驚愕又欣喜地看着他,雙眸燦然有光,“是什麼毒?”

他腳步不停,繼續行走,與她錯身時,有意無意伸手輕輕地捏住她的手腕,拉住她往前走。她一愣,手腕似被蟄了一般嚮往後縮,卻被他微微用力握得更緊,她再想用力掙脫時,發覺他手臂一僵,這才注意到他用的是左臂。思及他左臂傷勢未愈,她立刻安分起來,不再掙扎。

“五哥,怎麼以前從來不見你主動碰過誰?”寧浚好奇地上前來查看,看着寧無憂拉住木梓衿的手。

寧無憂微微一笑,“我左臂有傷,今日又有些勞累,難道不能讓我的侍女攙扶一下?”他轉頭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木梓衿,將她驀地一臉的茫然和不解,笑意又深了幾分,“再說,她是我的女官,終身都要效忠於我,我想讓她做什麼她就必須做什麼?還有她反抗的餘地?”

木梓衿臉色微微一僵,機械地點點頭,立刻笑道:“王爺說得對,伺候王爺是奴婢的本分。”

寧無憂這才滿意地笑了,抓住她手臂的手微微下移,觸到她薄薄衣衫之下溫熱的肌膚,手指有意無意輕輕地摩挲着。

她頓時覺得渾身雞皮疙瘩、身體也忍不住抖了三抖,連忙轉頭看着他。

滿城綺麗旖旎光色連綿,他挺拔的身姿、俊俏的容顏丹青國手難以描繪。在光影交織之中,幽深的目光諱莫難測,似乎沒有映出半分光芒。她心頭一寒,忍不住滿腦子細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他要這樣對自己,他指尖詭異的觸覺傳到她全身,她覺得脊樑骨都酥麻了起來,脊背都僵硬了。

忍住頭皮發麻思維混亂的感覺,一行人到了善水堂。

寧無憂入座之後,衆人才在堂內下方的座位上坐好。

侍女立刻上了茶點,木梓衿終於被寧無憂放開,她趕緊站到他身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剛纔被他摩挲過的地方,依舊深思混亂。微微垂着頭,偷偷地看着他。

他漫不經心地喝着茶,片刻之後,似乎察覺木梓衿有些急切地想知道結果,便悠悠開了口,“那毒,是一種名爲雷公藤的劇毒。”

“雷公藤?”木梓衿聽說過這種植物,對於這種植物的藥性也是一知半解。

歷朝歷代宮闈之中,總有那麼一些劇毒的禁藥。雷公藤便是其中一種。木梓衿曾經聽自己的父親和母親說過,歷代所出現過的劇□□物按照毒性強烈排下去,依次是見血封喉、斷腸草、鶴頂紅、鴆毒、□□、雷公藤、奎寧、鉤吻。

而對於她而言,這些□□無異於是天方夜譚,平民百姓很少會得到,也很少用到,而大成國朝廷,這這些劇毒之物,也是嚴格管制。所以,雷公藤一般很少有人用到,其藥性很少有人知道。

“這是屍體毛髮指甲之中提取而出的,主要成分是雷公藤。”寧濤將一個瓷瓶遞給寧無憂,寧無憂淡淡瞥一眼,並沒有接。

身後的木梓衿上前,接了過來。這從死人身上提取出來的東西,寧無憂肯定是不會觸碰的。這小瓷瓶不過普通的瓷瓶,彩藍色釉底,此時在燈光之下彷彿泛着詭異陰沉的光。她打開瓷瓶的蓋子,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並沒有聞到任何味道。

“雷公藤生於山地林緣陰溼處,大成國西南疆域比較常見,由於其性質特殊,故而其餘地方少見。西南陰潮多蟲,其居民多用雷公藤殺蟲、祛風,也多可治療頭疼麻風等。”寧無憂手中摩挲着細膩玉瓷茶盞,淡淡的說道。

“正是正是!”寧濤雙眼一亮,欣喜又崇敬地看着他,“五哥博聞強識,竟是早就知曉了雷公藤的特性。”

木梓衿微微垂眸,寧無憂的書房那麼大,期間的藏書不可盡數,他看過幾本醫術之類的,記住了雷公藤的藥性也可能。

“五哥,你竟然知道?”寧浚一聽,忍不住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