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生屍變

木梓衿似乎聽見什麼二夫人走了,孩子沒保住之類的話……

明瑛郡主冷笑一聲,似解脫了一般,眼神卻更加陰沉黯然了。

很快,大理寺的人便來了,木梓衿也趁機進去看了齊侯二夫人的屍體,臉色微微發黑,大理寺的人認識她,並沒有阻止她驗屍。她見仵作將一塊銀片放入二夫人口中,少許之後,拿出來查看。看來這仵作也是懷疑二夫人是中了毒,才檢查她是否服過毒。

她繼續查看二夫人的屍體,房間之內充滿了血腥味,牀褥被單上都是血,觸目驚心。屋外已經有僧人在念經超度,低沉的僧人念唱聲聲聲入耳,哀沉又低緩。

二夫人的屍體依舊柔軟,體溫在緩緩下降,屍斑還未形成,她保養得好,皮膚細膩光潔,幾乎沒有什麼瑕疵。這讓木梓衿羨慕。

良久之後,仵作將銀塊從她口中拿出來,銀塊依舊潔白,並沒有發黑的跡象。

那仵作一愣,百思不得其解,卻依舊將此點記錄在屍單上。

木梓衿也疑惑,並非服毒而死,那二夫人是怎麼中毒的?她不由想到顧允琛、金都尉、宋奎英等人的案子,幾人都並非飲食而中毒,中毒的原因和方式至今不明。若是並非服毒,那到底還有什麼辦法讓死者中毒呢?

仵作檢驗完之後,便有兩個婦人進來,紅着眼睛說道:“兩位大人,奴婢奉侯爺的話,來給二夫人換衣服擦洗身子。兩位大人迴避一下吧。”

那仵作立刻收拾東西出了門,木梓衿卻留了下來。

兩個婦人見她是女人,又是楚王的人,便沒敢多言,兩人傷心沉重地脫了二夫人的衣服,端了熱水,將她身上的血擦乾淨,其中一人爲她擦右手時,多擦了幾下,最後發現手心裡的那個斑點擦不掉之後便作罷了。

木梓衿一直查看着二夫人的身體,她的身體纖窕婀娜,皮膚光潔如玉,沒有半分瑕疵,就像是白玉精雕細刻而成。但是那手指上的斑點,卻有幾分突兀。

那斑點被人反覆擦,這說明了什麼?

“二夫人的手髒了嗎?”她問道。

“不是……”那爲她擦手的婦人搖頭,“奴婢照顧二夫人,知道她手上是沒痣的,剛纔看見她手指上的黑點,以爲是髒東西,便多擦了幾下。不想是顆痣,或許是新長出來的吧。”

木梓衿拿起二夫人的手,那顆痣是在食指側方最末尾的指節處、虎口上端半分左右,她熟悉屍體上的各種瘢痕,一看就知道這根本不是痣,而是被什麼東西扎傷之後,血集聚在皮膚之下形成的黑色淤痕。

只是是什麼東西,能扎到這個地方?一般若是碰到刺或者針之類的東西,不都會是扎到指尖或者掌心嗎?

她立刻拿出一柄鋒利的小刀,輕輕割破那個瘢痕,放了些血出來,用手絹染了,收好。

她做得小心翼翼,並沒讓人發現。

出了院子,才知道明瑛郡主已經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齊侯依舊頹喪絕望的等在外面,整個人如同老了十歲,原本花白的頭髮也似乎變成滿頭銀絲。

木梓衿與寧無憂一同回了自己的院落,如此吵吵鬧鬧,風波不斷,再躺在牀上時,已經是四更天。

她合衣躺在牀上,顧不得其他,睏倦來襲,沉沉入睡。

寂靜寺院是在一聲聲晨鐘之中敲響的。悠長沉厚的鐘聲曠古悠遠,幽靜的廟宇之內,漸漸有了人聲。

木梓衿睜開沉重的眼皮,一翻身感覺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連忙起身查看,見是一黃色護身符,其上梵語神秘古樸。她一翻身坐起來,將護身符撿起來放在懷裡。

收拾妥當之後,出了房間,見寧無憂已經起身,坐在正廳之內等着她,其外便是刑部尚書孫皓然,正在向他彙報昨晚齊侯二夫人案子的情況。

見她進門,兩人都微微一頓,孫尚書雙眼微微一眯,“昨晚紅線姑娘也在,不知有何發現?”他眉頭緊蹙,“仵作驗屍之後,說其有中毒的跡象,但是卻並非服毒而死,且,也不知到底是何種毒物。”

寧無憂也擡頭看向她,示意她坐下。她發現案几之上放着清粥小菜,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先喝一碗粥。”寧無憂指了指案几上的清粥,說道。

她快速的將粥幾口喝完,擦了嘴,說道:“那二夫人的死的確很蹊蹺,她並非服毒,但卻是中毒,我爲她驗了屍,發現她手指上多了一顆痣。而照顧她的貼身嬤嬤卻告訴我,她的手上並沒痣,所以我將她手指上的痣刺破,擠了血出來。”她將染了二夫人血的手絹展開,並沒有給寧無憂,而是給了孫尚書,“孫大人不妨查一查,這血中是否含毒。”

“好!”孫大人立刻起身,將手絹遞給跟隨他一同前來的刑部小吏,隨後又走了進來。“我們刑部新來了個人,對□□很有研究,他也會驗屍,尤其對毒發身亡的屍體感興趣,我想,他定能查出這是什麼毒。”

“嗯。”木梓衿點頭。

“齊侯口口聲聲說是明瑛郡主害的那二夫人,可有查證?”寧無憂問道。

孫尚書搖頭,“明瑛郡主否認自己下毒殺人,她說自二夫人進了侯府之後,她便從來沒有與她有過接觸。”

“那她爲何還來寺廟,難道是爲二夫人腹中的孩子祈福的?”寧無憂蹙眉。

“明瑛郡主說她是爲自己的亡母和亡兄祈福而來。而且,她還說……那二夫人腹中的胎兒根本就不是齊侯的。因爲齊侯年老,早就子嗣不繼,而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二夫人和別人男人的野種。”孫尚書說。

寧無憂沉默,與木梓衿相視一眼。

恰在此時,庭院之外又傳來一陣低沉的哭聲,木梓衿立刻起身,朝着院外看去,卻原是齊侯帶了人來,將二夫人的屍體擡走。她與寧無憂一同走出去,見不少人走了出來,迎面看去,竟還見到了顧明朗。

齊侯傷心悲沉,有氣無力地指揮着人進去,“去吧,把二夫人好好地收殮了,我……這是,苦了她了哦。”他擡手用袖子擦淚,又看見寧無憂,頹喪地行了個禮,“王爺。”

“節哀。”寧無憂微微點頭,輕描淡寫地勸慰道。

“讓王爺見笑了……”齊侯的脊樑似乎有些佝僂了,他揮了揮手,進了院子之中。

木梓衿跟了上去,進了院子,見齊侯正指揮着幾個嬤嬤進去收殮屍體。屋外已經備好了精好的棺材,幾人用白布,將屍體蓋了,抱入屋外的棺材之中。

屋外院落之中,與齊侯相識的人都靜默哀沉地看着,神色凝重。

就在幾人將屍體放入棺材的那一瞬間,蓋住屍體的白布忽然微微被風吹起一個角,驀地聽見一聲:“等一下!”

衆人的動作一頓,聞聲看去,發現那出聲的人是寧無憂。他微微眯了眯眼,緩緩地走向棺材,雙眼緊緊地盯着那棺材之中的屍體。

“王爺……這……”

優雅清貴的王爺靜靜地盯着棺材之中的屍體,目不轉睛,這一幕讓人覺得詭異詫然。齊侯忍不住上前,疑惑地看着他。

寧無憂緩緩擡頭,看了看木梓衿,木梓衿會意,立即向他走過去,見他陰冷深邃的雙眸微微看向棺材之內,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掀開那蓋住屍體的白布。

“王爺,這是何意!?”齊侯立刻厲聲阻止,擡手就將木梓衿的手推開,“我的夫人已經去世了,死者爲大,讓她走得安心些,不忍她的屍身被人看見,爲何還要人當衆掀開她身上的布,這難道於她而言,不是羞辱嗎?”

院落之中的人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也不解茫然地看着寧無憂。

“剛纔我似看見夫人的屍體有所異樣,與昨夜的情況有所不同。”寧無憂淡淡地睥着他,神色不容抗拒,“齊侯,您也是要爲夫人伸冤的,那就要查明她死亡的真相。本王掌管天下刑獄,就不得放過任何一處異樣和疑點,你說呢?”

“屍體已經驗過了……還有什麼可看的?”齊侯咬牙,堅決擋在木梓衿身前,“她死後屍身不忍目睹,若是讓這麼多人看見,豈不是不妥?”

“屍身在棺材裡,其餘人看不見,只讓紅線和本王看就可以了。”寧無憂蹙眉,拿出一張手絹,包裹住了手,隨即從棺材之上撿起一縷頭髮。“夫人剛纔被放入棺材之內時,頭不小心磕到棺材沿,這一縷頭髮,便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本王雖然不懂驗屍,但也知道,平常的屍體,沒個三五十年,頭髮是不會輕易掉落的吧?難道,是齊侯明知屍體有異樣,卻要故意隱瞞?”

齊侯臉色一僵,面含怒色站在棺材前。

孫尚書立刻上前,“侯爺,您多擔待些吧。”他伸手,微微將齊侯拉開些。齊侯僵硬着身軀,一動也不動。

木梓衿趁此上前,掀開蓋住屍體的白布,二夫人的屍體瞬間入眼,觸目驚心!

一瞬間她腹內翻涌着酸澀噁心,她用手捂住口鼻,屏住了呼吸,纔開始仔細查看屍體。

屍體比起昨晚,已經大變!二夫人原本如玉一般的肌膚,變得潰爛烏黑,微微腫脹,口齒外翻。原本柔亮的青絲,變得枯黃凌亂,而幾乎脫落。她再看下去,發現屍體上的指甲也鬆動,一碰就掉落。

二夫人所中之毒,詭異異樣、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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