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池用力抽回了自己的雙手, 冷冰冰的聲音道“結印。”兩雙手,互相結印,兩人極有默契的念着不同的法訣, 卻將兩個大陣交織到了一起, 戮仙劍一陣微微震盪, 懸到了莫寒池頭頂上。染上黑色的魔氣的陰陽魚交叉旋轉不停。
天空之中霎時之間張開一張百丈款的太極八卦圖陣, 黑白的陰陽魚在當中翻滾不休。整個圖陣呈現出一種黑沉沉的威勢, 血紅色的閃電,在八卦之間不停閃回。
前來捉拿子灼的那些道人,難以用言語去形容自己所見, 天都的陣法竟然釋放着如此純正的魔氣。史無前例。
任何時代,任何時候, 任何人都沒有如此這樣做過, 自古正邪兩立, 代表着天都的太極八卦,竟然會以魔氣真元爲根本展開太極八卦圖陣。
是什麼人能夠做到這種事情?
魔修無法修習與之相剋的道家仙法。
道家法器不能被魔氣血污所污穢。
任何人都不能兩者同時施展。
唯有先天靈寶可以不受魔氣污穢施展陣法。
唯有先天魔寶可以制衡先天靈寶不會剋制魔氣真元的釋放。
然而相互制衡卻更是難上加難。
施展法訣的兩人許是長年雙修道侶, 身心合一,功法毫無保留,完全暴露給對方,紫府交匯,丹田真元互相融合。
然而這一切都是修道之人的大忌, 從此對一個人再也毫無保留, 功法屬性靈根, 這一刻完全的同步, 完全探知對方識海。
子灼靜靜看着血紅色屏障外, 那釋放着魔氣的血紅色八卦圖陣,嘴角微微彎了起來。
“無相之骨, 這便是青霄大人說過的具有四族血脈的孩子所能做到的。”
修羅血刃與戮仙劍之間遙相呼應,開始之時還爭鬥不斷,到後來,戮仙劍身上染上了一層血萌萌的紅光,而烏黑的修羅血刃被一團火光包圍了起來。
莫寒池與洛溪腳下個旋轉一個較小的黑色的八卦圖陣。兩人嘴中法訣到了後來,竟然慢慢統一起來。
霎時之間,天空之上釋放着魔氣太極八卦圖陣之中,隱隱火光流竄不停,火光漸漸浮起,突然匯聚到了一起,一條接着一條的火龍從燃燒着炙熱的火焰,映紅的天空,撲向了敵人。
戮仙劍在莫寒池頭頂上光華大盛。
三十六條火龍聲勢浩大,鋪天蓋地,以吞山焚海之勢,在雲層之中翻滾不休不停的蠶食着敵人。
兩人又是同聲傳出。“降”
數百道水缸般粗大的電弧,又從太極圖陣之中呼隆隆的狠狠砸下來。
接着,戮仙劍光芒暗淡,而修羅血刃卻火光沖天。
天空之中太極圖陣發出恐怖的呼號之聲,一條一條血河傾天而下,血河之中鬼哭狼嚎,血影從血河之中不斷地浮出,但凡看見活着的生靈,一團血霧就包裹過去,霎時之間化爲焦黑粉末。
冥河大陣與三十六都天神煞劍陣雙陣合併,同時施展其威勢已經超出了兩人的預計,這還是他們修爲在寶華秘境被壓制之時的感覺。
莫寒池脣角掛起一道很淺的笑容。目光也隨之落在洛溪合着雙目的臉上。早已經退去少年的青澀,眉梢眼角比之從前風華更盛,可是卻少了幾分人氣,多了幾分冷漠。莫寒池想着想着,竟不由自主的伸出一隻手,摸上洛溪的眼角。慕然覺得如果洛溪臉色能別這麼冷該多好。年少的時候,雖然也有那些仇恨,可是卻沒有這麼冷。
想到這份寒冷,正是他帶來的,便不由的心中疼痛難忍,若是洛溪不認識他該多好。這個人風華絕代,驚採絕豔,地位尊崇。·······想到此處。莫寒池長長的嘆息的一聲,所有的愛與恨,統統的化成了這一聲長長的無奈的嘆息。
大陣仍在持續,被困在陣中的那些人慘叫之聲斷斷續續。
洛溪聽到那長長的一聲嘆息,張開了眼睛。
“你肯原諒我嗎?”洛溪開口說道。
莫寒池聽到這句問話,低下頭。輕輕問道。“你不恨我了嗎?”
“曾經真的是恨極了你,恨你的背叛,可是後來漸漸明白了些來龍去脈。你放不下我。”洛溪道。
“可我無法原諒自己。”莫寒池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一步錯,步步錯。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走下去了。”
“我已經想好了,以後一定陪着一直走下去。”洛溪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不可能,洛溪。”莫寒池打斷他。
“你就這麼不信我。”洛溪的聲音很低。
“我不信這該死的命。”莫寒池用力抱住了自己。
“我們來一起抗爭它。命由我們不由天地。”洛溪伸出一隻手,希望莫寒池能拉住自己。
莫寒池搖了搖頭。他就是要抗爭這命運,卻差點殺了洛溪。
“我們爭不過天的。”
“寒池,那個無論如何都要與我整個高下的少年難道死了嗎?”洛溪微微變了音調。
“不行。”莫寒池搖頭。
“你不是要屠盡天下魔修嗎?那股豪氣哪裡去了?現在我在這裡,你連跟我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了,你還能做什麼?看來那兩個孩子打掉,我是做對了?認命的人,又怎麼有能力去保護自己的子女。”洛溪音調陡然拔高。
“住嘴。”莫寒池低吼了一聲,彷彿一隻受傷的野獸。
“莫寒池,我從來沒拿你當過女人,從前的你很強,從前的你從來不認輸。因爲你從來不對命運低頭,你敢做敢當。可是你看看現在的你,像個什麼樣子。難道天命之女部分覺醒之後,你連自己的那份骨氣都丟了。你在怕什麼?你在自責什麼。你這樣自憐自哀跟那些婦孺之輩又有什麼不同。”洛溪說道,他實在不願意莫寒池在這樣不停的糾結下去了。
“可我試過了很多次,我也努力過,可是依然什麼都改變不了。”莫寒池低着頭,一臉挫敗至極的的樣子。
“不,寒池,看着我。”洛溪對着他,綻開一抹溫柔的笑意。“你做的很好,我好好站在這裡,是因爲你的爭取。其實風月早就得到消息,寒驚黥早早就設好了局,等着我落網。我也是這幾天參透其中玄機,你說的是,現在還不是我復仇的時機。若不是用你的血佈下的金剛伏魔陣,我根本沒有可能逃出生天。”
莫寒池聽到洛溪這番說法,呆呆的望着他,不敢相信那些話是洛溪說的。曾經不指望他能理解自己,可是現在聽到這番話,莫寒池竟不能控制自己的眼淚。這不正是他長久以來的願望。
嘴脣微微顫抖着,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衣服。莫寒池只覺得自己視線一片模糊,被淚水迷濛的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就好像一場美夢,他不敢動,生怕一下就會從美夢之中醒來。
“寒池。”洛溪又喚了他一聲。他實在心疼寒池,面前的人,瘦弱不堪,全身微微顫抖。年紀輕輕卻一夜白了一頭烏黑的髮絲。那雙靈動不已琥珀色的眼,卻只剩一隻死氣沉沉,如今泛起些許波瀾。越是想起他年少時的模樣,洛溪越是苦悶。
“別怕與命運對抗,也許我們會看屍骨如山,也許會生靈塗炭,甚至以後會有更大的磨難。但是就像歷任的魔尊那樣,只爲了更好的將來,保的神州大陸安在,生命就會綿延不絕。有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但是我要你,要你和我一起與自己的命運抗爭。跟我一起,想辦法彌補彌天乾坤陣的裂縫。”洛溪伸出的手,動了動。
莫寒池頷首道。“好。”
他慢慢試着將自己的手,交到洛溪手上之時。突然從他側面遮掩的雲層之中,傳來可怕的靈壓。雲層的縫隙之中也光芒大放。莫寒池偏頭一看,一顆耀眼的光團,瞬間便將莫寒池整個人吞噬,迅速擊向地面。
洛溪甚至來不及反應,又一顆白色巨大光團向他襲來。血光閃過,這光團竟然硬生生被阻攔了下來。
“有點意思嗎?”光團飛來的方向,響起了一個妙齡女子的聲音。“剛纔那大陣竟然是築基巔峰之人佈下的,難以置信。”
“啊,感激普光老祖相救。”丟傘童子的聲音再度響起。洛溪暗暗皺眉。不由的又像地面看去。那光團將莫寒池包住之後,就在沒有變化。令他憂心忡忡。
“咯咯。”普光老祖站在一朵蓮花之上,發出清脆的笑聲。她看了洛溪一眼,眼睛一眯。不由讚賞了一句。“魔修之中何時多了這麼個風華人物。”
“仙子謬讚。”洛溪用冥河血刃頂着那光團,很是吃力,暗暗驚訝這女子的可怖的修爲。
“聖君雖然讓姥姥我殺了你們,但是姥姥我有點捨不得,,只要你們交出魔都叛徒便放了你們。”普光老祖說完又咯咯笑了兩聲。
躲藏在客棧的子灼聽到遙遙空中傳來的聲音變了臉色。正在此時,嘭的一聲,木門被人打開,那個爲他診斷的老者闖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天都兵將。乾笑聲頓時響起。“嘿嘿,天女大人看你躲到哪裡去。”
子灼端坐在牀前,臉色凌然,有幾分神聖不可侵犯之感。並不答話,只是冷冷瞥了一眼那用猥瑣下流目光看着自己的老頭。
“天女大人,姿容尤勝當年,聖君大人只說將您活着帶回去,卻沒說完好無損。”老者弓着腰,走進子灼,伸出自己皺巴巴的枯手,猥瑣摸上了子灼修長的手。子灼蹭的站了起來。怒瞪那猥瑣老頭。“多聞多天,你敢。”那猥瑣的老頭竟是昔日被子灼奪去四天王頭銜的,多聞多天王。
“您還以爲您是那魔都高貴不已的天命之女。嘿嘿,你奪了湛清大人的力量,魔都跟天都的人都恨死你了。只要殺了那個孩子,聖君大人便答應我將您下嫁給我。恢復我在魔都四天王的地位。嘿嘿。您也不用遭罪了,跟着我,我會待您很好的。”那老頭慢慢悠悠爬了起來,手中黑色光芒一閃。子灼竟然渾身動彈不得。
“綺羅,綺羅,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子灼霎時臉色蒼白如雪。他對着窗外的天空憤恨的說道。
多聞多天站定拍了拍手,那兩個天都兵將手裡便多了一個瓷瓶。看見那個瓷瓶,子灼臉色更是灰白的如同死人一般。瓶子裡裝的不用說一定是毒殺他孩子的藥。最讓子灼不能忍受的,便是這藥是綺羅賜下的,他聽信了琳琅的挑撥,一心認定這個孩子是巫帝之子。
子灼突然笑了起來,這一笑絕美無豔,晃花了多聞多天的眼。“早知今日,當年在雪山上就不該救那個人。如今也許就是另外一番光景。青霄大人,子灼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子灼早走一步了,黃泉之下在向您賠罪。”他說着,手中慕然黑光乍現,拍向了自己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