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幾個穿着破舊衣衫的小孩正在嬉戲玩耍,不知是他們當中哪個小孩帶來的球。孩子們圍成一個圈,互相踢着球, 開心的笑着。
其中有個孩子長的比其他孩子略微高些, 當那球滾向他時, 他用力一腳卻將那球踢到了遠處。
“你去撿回來。”一邊高壯的孩子, 指着這圈裡面最爲瘦弱的一個小孩道。
那孩子立刻跑向那球滾到的方向。可是瘦小的孩子一看, 那球卡在樹根跟土坡之間,在往下一點就是湍流的河水。
孩子一手扶着一旁的小樹,另外一隻小手使勁去夠那個球。
還差一點了, 孩子心想。
突然之間,大地一陣震顫, 瘦小的孩子被嚇了一跳, 慌忙之間兩隻手只有牢牢的抓住小樹幹, 皮球卻受到震動從大樹根和土坡之間滾進了湍流河水之中。
孩子眼睜睜看着那球滾走,大地的震顫還在繼續。岸邊看到的那羣孩子, 不由得都擡起頭往高處看去。
黑壓壓的烏雲翻滾而來,將天空全都籠罩了起來。
烏雲裂開的地方,也是雲浪翻滾,雲浪之間露出許許多多長相奇怪的巫獸的巨大頭顱。
巫獸嘴中不停噴着各種詭異的氣浪,還有各種奇怪的聲響, 這些聲響混雜在了一起, 彷彿一種極其怪異的竊竊私語。
孩子們擡頭看着, 瞪着大大眼, 張着大大的嘴, 突然發出極度驚恐的尖叫之聲。
這聲音很快便被大地轟隆隆的震顫所吞噬。
天上層雲之中,佈滿了密密麻麻巫獸, 而另一側卻是全身甲盔,兵甲如林,一排排,一層層立於雲端之上天都精銳。
雲頭頂端戰鼓雷鳴,幾道閃電炸裂開來,所有巫獸奔涌,背上或騎或站身着白袍的巫族之人,聚合成了一隻頂天立地的龐然大物,張開大口向後宇國吞噬而來。
城牆之上,身着深色烏甲魔兵魔將,手中黑氣凝聚,化爲弓箭,一排排張滿弓,繃緊了鉉,對準了天空之上的烏雲,只待一聲令下,飛箭便將迎空而上,彷彿就要將天空刺穿。
後宇國內位於四方的四座山峰之上,突然幾道血光直射蒼穹,在中心交匯,彷彿一捧血雲,在交匯之處,迅速在後宇國內上空蔓延開來。不到一會兒將整個後宇國包裹其中,整個後宇國彷彿處於一團迷濛的血霧之中。
莫寒池坐在寶車之中,一身華服,斜仰着躺倒在軟榻上,腳邊上跪着兩名穿着暴露的美姬,不過眼中無神,只是機械的捶着莫寒池的膝蓋。
看着手中空了的酒杯,他衝着巫羅又是晃了一晃,巫羅立刻將佳釀斟上。
莫寒池打了一個哈欠,這種外面戰事一處即發的關鍵時刻,他竟然閉眼開始假寐。就是巫羅,也禁不住的直皺眉,這個大巫祝,怎這樣荒唐。難道他就不怕遇上魔都的援軍。
“你着什麼急。先這麼拖着,若是草草下去,還不是巫獸要死多少,惹的陛下不悅,到時候怪罪你我,可不是好玩的。”莫寒池說道。
“那巫祝大人打算怎麼做。”巫羅問道。
莫寒池又往軟榻上陷進去了幾分:“叫巫咸過來。”
巫咸此時正站在一頭黑蛟之上,隨時準備進攻,卻被人突然傳進寶車之中,極度不悅,那黑蛟飛身在寶車四周,不耐的吞吐着烏雲。在烏雲之中不停的翻騰着,不時露出嘴裡的獠牙。
巫咸不知道莫寒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以寶車擁擠爲由,立在黑蛟的頭上,說不什麼也不進入寶車。兩側是烏雲黑壓壓的飄過。
“你也知道,這後宇國以前是廣目天王勢力範圍,如今他不在這裡了,這國家的國君又膽小怕事,我們又何必在這裡浪費兵力。反倒是之後嘉原,北疏,直屬魔尊,接壤酆都,更令我在意。”莫寒池說完。
“那你想要怎麼做?”巫咸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不必費一兵一卒,拿下後宇豈不是更好。”莫寒池道。
“你有什麼辦法?”巫咸立在黑蛟頭上,銀髮飛舞,一身玄甲,鮮紅色的披風在風中錚錚作響,莫寒池從偶爾被風吹起的簾子外,能看到宛如一柄利劍般的巫咸。
莫寒池揚揚嘴角。“就你身後那個人吧。”
幽羅冥王身後跟着幾個巫族白袍之人,其中有個人指了指自己。莫寒池在簾幕內點了點頭。“就是你了,你進來,我交代你幾句話就好。”
那人戰戰兢兢的進了寶車,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大巫祝,緊張不已。
“你過來,靠近點。”莫寒池發話道。
那人又進了幾步。
“再近點,靠過來。”那人已經走到莫寒池軟榻邊上,急忙伏下身體。
莫寒池起身將整個人都扯了過來,然後在那人耳邊低語了幾句。看到那人一臉不解的表情,又倒回了軟榻之上。說道:“你就對這後宇國君說這幾句話就行。去吧”
巫咸很是不解的看着那人,飛落下城門之上,遁入血霧之中。
“你跟他說了什麼?就這麼大的把握讓後宇國君投誠。”巫咸問道
“你猜,猜的到我就告訴你。”莫寒池又窩回塌上,挑釁一般的瞪着巫咸。
巫咸是作爲幽羅冥王的時候認識的莫寒池,他曾經只當這個青年衝動,愣頭青,還有幾分頑固,卻從沒有想過此時他才覺得以前似乎都看錯了這個人,此人很是狡猾,只是平時不顯,將一肚子的鬼主意都藏得很深。
巫咸從簾幕的縫隙之中打量着這個身影,也再懶得理他那些鬼點子,如果不用開戰自然最好。
“兩日,我只給你兩日時間。若是兩日之後那個人還不回來,就進攻。”巫咸道。
“一日就夠了。”莫寒池淡淡笑着。“哦,對了。”他對着巫羅又說道:“你派個人去,明天太陽升起來之前,將魔都的那個奸細,掛在大商城門口。”
巫羅點了點,化成一道遁光,離開了莫寒池身側。
莫寒池安排好一切,然後眨眨眼似乎又上來那股困勁,暈暈沉沉睡了過去。
被遮蔽的天空,看不出晨昏。
幾個時辰過去之後,圍繞着後宇國的血霧突然之間稀薄了起來,而城牆上的魔兵魔將,不知幾時都被撤走了,竟然是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了。
巫咸心中疑惑不已,到底這個莫寒池讓那人說了什麼?竟然會取得這樣的效果。於是他轉首又望向那輛奢靡到誇張的寶車。
莫寒池只是裝睡罷了,看似隨心所欲,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的有多快。這後宇國之中無數廣目天王的人,他遣那人去帶的話,估計已經被那些眼線發現,傳到了廣目天王耳中。就想當初所做約定,待有人勸降的時候,就將附近的魔兵魔將全部調走,千萬不可以抵抗,因爲這些人斷斷不是巫獸的對手。
又過了幾個時辰,後宇國的國門緩緩打了開來,血霧慢慢散盡。
莫寒池歪了歪身子,然後裂開嘴笑的得意。“下去吧。”
四頭青牛好似聽懂了莫寒池的命令一般,腳下雲霧一起。便狂奔了下去。恰到好處的停在了寬大的城門口。
後宇國國君已經摘去了頂冠,全身幾乎可以說是匍匐在地,身後的那班老臣也同他動作一般,全身匍匐在莫寒池的寶車之前。
莫寒池還是斜躺在軟榻之上,他突然很想笑,這就是人人都想要的東西,力量,權利。讓其他生靈跪拜在自己的腳下。他們的生死全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人人都向往,巔峰至極的東西。可是他現在坐在這個地方,卻一點都不開心。雖然想要的東西只要張張嘴就有了。可是最重要的東西,卻不是張張嘴就能得到的。他所做是爲人人站在一起嘻嘻哈哈的過日子,而不是這種極度壓抑之下的,膽戰心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