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寂靜之中,一道開門聲傳來,黑暗的夜幕下,隱約可以看到秦玄幕閃進書房的身影。
‘叮!’
一道細碎的聲音響起,前方巡邏的侍衛立刻警惕的衝了過來,一旁的七夜縱身一閃,眨眼間便避過了巡邏侍衛的視線,黑色的殘影掠過,瞬間消失在前方那陰暗的角落欄杆下。
書房內,秦玄幕進去許久也沒有看到房內有任何的燈光,微弱的光線是來自遠處迴廊裡那燈籠幽光,藉着淡淡的幽光眯着眼往裡頭看去,只見裡面一片黑暗,花了好一些時間才能適應這黑暗。
淺淡的幽光自窗口傾瀉進來,秦玄幕緩緩走到書桌前,從衣袖裡拿出一疊紙張,拉出抽屜大手往裡一伸,只聽到一陣沉重的開門聲響起,眨眼間,只見那書桌後面的書架突然緩緩移動,往兩邊大開,一扇小門出現在眼前。
秦玄幕一手拿過桌上的風燈,利落的點上,然後便往那扇小門裡走了去,待其身影消失,頃刻之間,那小門便關上了,書架也自動的恢復原位。
密室?
隱匿在房頂之上的七夜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狂風依舊,‘叮叮’的雨點急促的落了下來,一陣‘叮咚叮咚’的聲響響起,卻是讓這風雨之夜更是顯得肅殺而蕭瑟。
整個書房又沉寂了下來,七夜擡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色,一粒粒銀色的珠子不斷的從空中飛墜而下,一場暴風雨終於肆虐來臨,七夜秀眉深深皺起,無奈之下,這才利落的從房頂上掠身而下,瞬間便隱入迴廊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聽到那書房傳來了開門聲,擡眼一看,果然,秦玄幕已經一身閒適的從裡面走了出來,轉身便關上了門。
“主子,這大雨天的,屬下給您準備了馬車。現在已經在府門外等着。”
正是剛剛那個侍衛。
“走吧。”
秦玄幕從侍衛手裡接過大傘,便大步往外面走了去,兩道黑影眨眼間便湮沒在雨簾之中。
兩人的身影消失片刻之後,一道纖細的小影突然從迴廊閃過,漆黑的雨夜無疑是給這道黑影做了最安全隱秘的保護色……
西楚皇城外某一僻靜雅居處。
風雨蕭瑟,涼意淡淡,飛雨隨風潛了進來,北淨月從一陣涼意之中清醒過來,起身想將那窗戶關上,卻聽到了一陣清冽而蕭瑟的琴聲穿破蒼冷的雨幕傳來。
是時下一曲很出名的《荒月頌》。
蕭瑟之中帶着蒼勁的意味,柔和之中伴有些許的蒼涼,聽在北淨月耳中,居然感覺莫名的難受了起來。不用想,必然是陛下皇兄彈的琴,皇兄彈的琴總能讓人哭讓人笑。
思量了一下,北淨月終於還是取過一旁的披風往自己身後披了去,隨後便出了門。
跟着琴聲往前走了去,果然在陛下雅間外園子裡的涼亭裡發現了陛下的身影。清淡的酒香夾在涼風中悠然飄了過來,蒼茫的雨簾傾瀉而下,幾乎遮斷那抹孤寂清冷的身影。
“如此風雨之夜,皇兄身體剛剛恢復,便又是喝酒又吹風淋雨的,都不把自己的身子當一回事嗎?”
北淨月走了過來,在涼亭下的階梯上停了許久,風雨幾乎將她肩頭的披風都掀飛了,她纔回過神來。
優雅蕭瑟的琴聲戛然而止,陛下回過頭擡起視線,看着站在階梯下的北淨月一會兒,才隨意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淡淡道,“既然過來了,那邊陪皇兄坐坐吧。”
說着,便擡手執過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漫不經心喝了下去。
北淨月點了點頭,利落走了過去,坐下。
“難得皇兄有如此雅興,這風雨飄搖之夜還在這裡彈琴喝酒。”
陛下將跟前的琴往旁邊一放,將一旁的茶移到北淨月的跟前,看着北淨月忽然淡淡一笑,那笑容裡卻是有些蒼涼而蕭瑟的意味,少了平日裡那副不苟言笑的嚴謹深沉,看在北淨月眼裡心底卻是略微感到一陣莫名的難受壓抑。
遲疑了一下,終於也深深的吸了口氣,一手拿開自己跟前的茶,執起一旁的空杯,然後接過陛下跟前的酒壺,也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毫不猶豫的仰頭喝了下去。
‘咳咳!咳咳!’
濃郁強烈的火辣味嗆得北淨月禁不住咳嗽了起來,一雙柳眉都皺成了一團,而陛下卻只是掃了她一眼,隨後才伸手倒了一杯茶,送到她跟前,而北淨月卻一手攔了下來,又倒上了一杯酒。
“皇兄不要阻止我,我也想醉一場。”
北淨月落下這麼一句,仰頭又是一杯飲盡。
“醉也不解真愁。你酒量不好。”
陛下接過北淨月手中的酒壺,淡然道。
北淨月這才深深吸了口氣,一手撐着腦袋,忍着胸口突然復甦的疼意,許久之後,才擡起頭看着正在閒適而寂寞的喝着酒的陛下,思量了一下,纔開口道,“皇兄是在想着皇嫂吧……這次皇嫂以身涉險,是有些不應該,你也不用太過於責備她。我雖然不懂什麼局勢朝政之事,但是我想皇嫂這麼做自然也有她的想法。就皇嫂那性子,皇兄還不瞭解嗎?”
陛下抿了口酒,平靜的神色忽然微變,沉寂了許久才淡淡道,“就是太瞭解,才……”
說着,忽然一口飲盡杯中酒,一手輕握着,搭在一旁那冰冷琴絃上,眼神忽明忽滅的,也看不出情緒,將手中的酒杯一放,才繼續道,“她的性子強得有些過了。”
“嗯,皇嫂這性子就跟那江湖滾打的冷麪高手有些相似的。所以,皇兄若是想用皇宮這個華麗的牢籠困住她,怕是萬萬不行的。皇兄當初既然將朔涼交到皇嫂手裡,不就是因爲如此,給她廣闊的天空任由着她翱翔嗎?皇兄給不了她快意江湖的生活,給她一片展翅的藍空也是好的。”
不得不說,北淨月到底也是一個心細至極的女子,對陛下的一些做法心中早已經知曉,如此看到自己的皇兄鬱鬱寡歡的,淨月心中也偶爾有些暗自埋怨七夜總是不知道皇兄的用心良苦。
陛下驀然擡起頭,目光穿過涼雨飛散的涼風,朝外面那淡淡的雨簾望了去,低沉的聲音卻是有些蒼涼的,“朕實在放心不下,朔涼那麼荒涼的地方……朕自是希望她能留在朕的身邊最好。”
“不然,這樣的傻事她不知道還會做多少次。真並非每次都能及時的出手……”
聞言,淨月忽然一怔,望着陛下那清俊出奇的臉,沉吟了許久,纔回道,“皇兄,你跟皇嫂一定能白頭到老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再說,大夏跟西楚金盛馬上就要開戰了,想必皇兄你一定也是御駕親征的,若是真的將皇嫂帶在身邊,你恐怕也是更加不放心,所以不如放手讓皇嫂自己去打出一片天空吧。說不定到時候,皇嫂還將成爲皇兄一個助力呢。淨月想,皇嫂心中也一定是這麼想的。不然她不會總是惦記着回朔涼回北疆。”
北淨月說着,忽然伸手拍了拍陛下的手背,微笑的安慰道,“皇兄就放心吧,你跟皇嫂還年輕着呢,即便這場大戰持續個七八年甚至上十年,那時候,皇兄也不過才過了而立之年,而皇嫂也還年輕着呢。往後的日子還很長,而且你們還會有小皇子小公主,那時候纔是真正幸福的時候。”
“你能這麼看得樂觀,自然是好的。”
陛下忽然笑了笑,大手一伸,輕輕的拍了拍北淨月的肩頭,“朕跟她的事皇妹不用操心,該如何做,朕心中有數。倒是你,皇兄也放心不下。母后當初將你託付給朕,而這些年朕似乎也沒有盡過皇兄的責任。”
北淨月輕聲笑了起來,明澈動人的眼睛忽然閃爍着柔和的微光,笑道,“皇兄還是操心皇嫂吧。我知道皇兄一直都很忙,所以我自然會照顧好自己的。皇兄在淨月心裡,一直都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兄。”
“對了,皇兄,淨月有一個請求,希望皇兄能答應。”
北淨月端起一旁的茶水,輕輕的抿了一口下去,才繼續道。
“你說。”
陛下淡然應道。
淨月臉上微微漾出了一道清淡的笑意,涼風吹得她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有些凌亂,她伸手輕輕的將那飛揚的青絲撥到而後,一手輕輕的握住微暖的茶杯,思量了一下,才輕聲笑道,“淨月想去鎮北關同辰皇兄一起鎮守鎮北關,辰皇兄自己一個人在那裡,一定很寂寞,也很不容易。所以,我想過去陪陪他。”
北淨月這話落下,陛下臉上突然拂過一道驚訝,靜靜的看了淨月許久,之後才嘆息道,“淨月,你真是越來越懂事了,皇兄很欣慰。”
“皇兄,你之前就已經說過我長大了,自然是要越來越懂事的。我再也不是那個需要皇兄保護的淨月。”
北淨月低聲笑了笑,抿了一口茶,眼眸之中雖有一些悵然,但是卻也有一道難以掩飾的堅強,“淨月從來都沒有忘記,淨月也是大夏皇族的子孫。”
“淨月,你大可不必如此,這些事情由皇兄來便好。你不過一個女孩子而已,況且,你真能忘了那人嗎?”
陛下淡淡的望着北淨月,眼眸沉寂如外頭那雨夜的天空,深不見底。
北淨月那素雅的小臉頓時就蒼白了下去,淡淡的笑意凝固在臉上,眼神也在那一瞬間暗淡了下來,杯中暖暖的茶水也傾灑而出。
“皇兄,知道他還在,而且還活得很好,我便已經滿足了。我不知道他這些年都經歷過什麼,但是讓我知道他還在,便已經足夠。我不能太貪心,我會真心感謝珍惜上蒼給我的這一場恩賜。至於其他的,那已經不重要了。”
北淨月有些蒼涼的笑了笑,看向陛下的眼眸卻是分外的清明透徹。
“論心性,皇兄有時候真不如你,淨月。”
陛下驀然低下頭,又倒上一杯酒,淡淡道。
“皇兄是萬事都要掌控於掌中的人,自然是沒有嘗過這樣無奈放手的滋味。其實淨月更希望自己也能像皇兄一樣,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
“你太高看朕了,淨月。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必定也要付出代價。況且,朕得不到的東西還很多。”陛下忽然低頭看着跟前的酒杯,沉吟了片刻,才繼續道,“你的請求,朕準了。等這次回到大夏,你就去找辰王吧。明日我們就抵達西楚皇城,你早些歇息。”
語落,挺拔清瘦的身軀忽然站起,驀然轉身離去。
北淨月一怔,看着那抹黑色寂寥的身影緩緩被那蕭瑟的寒風冷雨所湮沒,霎時之間只是暗自嘆了口氣。
亦是這般蒼冷的風雨之夜。
西楚皇宮紫寧宮內。
“貴妃娘娘,林侯爺在殿外求見!”
宮女隔着珠簾輕聲對着裡頭的秦紫凝道。
“快讓他進來!”
“是!”
宮女恭敬的退了下去。
秦紫凝很快便起身朝屏風外走了過來,剛剛繞過屏風果然看到秦玄幕大步的走了進來。
“微臣見過貴妃娘娘千歲!”
秦玄幕朝秦紫凝施禮。
“大哥無需多禮,快請坐吧。你們都下去,沒有本宮的傳喚,任何人不得進來!”
往軟塌上坐了下來,秦紫凝便擡頭對着旁邊的宮女道。
“是!娘娘!”
聲音落下,所有的宮女跟太監都退了出去,順帶將門給帶上了。
“皇兄,你這些天都去哪裡了?叫王公公過去傳喚好幾次也沒有見到你人。”
待到那些宮女太監都退出了去,秦紫凝才深深吸了口氣,眼中充斥着一道抱怨,“你知不知道,這幾天皇上還找你了,要不是我壓下來,恐怕他都要生疑了。皇上喜怒無常,心思縝密。我現在雖然能從一定的程度上影響皇上的決斷,但是他也並非那些昏庸的帝王,要想左右他的思想恐怕還有一定的難度。我昨晚倒是試探了一下他,好在,他對此事倒是挺有興趣。”
“我去了一趟楚南。放心吧,楚奇豪他也不是一個有好處不拿的大傻瓜,歷來做皇帝的能有幾個沒有一些手段?他恐怕比誰都想攻打大夏。他今晚不過來嗎?”
秦玄幕隨手倒了杯茶喝下,一抹冷笑悄然掠過他那陰鬱的臉孔。
聞言,秦紫凝忽然閉上眼睛,吸了口氣,道,“楚聖天回來了,這幾天他都在皇后那裡。他雖然疼愛本宮,但是對於楚聖天跟皇后,還有楚霸天他們,他也是同樣疼愛,而且對他們甚至有些忌憚。好在這南疆之前被大夏攻打下來,楚霸天失去了一個強大的後盾,現在只要稍微花一些心思對付也就罷了。倒是這個楚聖天,恐怕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角色。”
忽然想起楚聖天拿着刀對着自己喉嚨那股陰冷狠毒的樣子,秦紫凝幾乎以爲自己看錯,沒想到這楚聖天竟然也有這樣的眼神,現在讓她想起來也是禁不住一陣害怕。
⊙ TTκan⊙ C〇 “楚聖天?”秦玄幕低低的唸叨,思量了許久,才冷聲道,“沒錯,差點忘記他還真是一個難以對付的角色。單單西域苗疆聖壇那邊,恐怕我們對付起來也會很吃力。好在我已經聯絡好了西域聖山一些強大的勢力。如今這楚帝還在,大權還是爭控在他手中。楚聖天即便是本事再大,估計也不能掀起什麼驚濤駭浪。”
“不要小看了楚聖天。他的實力可不弱,即便連皇上對他也是有些忌憚,想必他背後的實力應該很強大。”
秦紫凝有些不安的提醒道。
秦玄幕沉默了一下,隨即才點點頭,冷笑道,“那就多多提防他吧。對了,那飛雪公主怎麼樣了?皇妹,你若是能說服楚帝將這飛雪公主賜婚於皇兄,那麼皇兄便有理由同楚帝借兵了,借兵十萬繞過大夏回到金盛,先將秦玄風秦玄易拿下,其他的,暫且先不用擔心。”
“九皇兄?好像這次父皇便是派他來給皇上祝壽的,皇兄你要不要先回金盛?免得九皇兄知道你在這裡……”
“哼,是他自己求着父皇讓他來西楚的,華沁蕊中了那噬功散如今恐怕也就只有一口氣在,他不過是想找到無情公子給華沁蕊醫治而已。那無情公子脾氣怪異,若是這次趁着楚帝壽宴,秦玄風由楚帝開口,那麼楚無情定然會出手醫治。他不過就是打這個算盤而已。不過,他似乎低估了這噬功散的毒性。這噬功散,恐怕連楚無情也沒有法子解開。”
秦玄幕禁不住陰森的冷笑了幾聲。
秦紫凝略微怔忡,終於也只能嘆了口氣,道,“皇兄,那華沁蕊是應該死,但是他日皇兄若是如願以償登上帝位,還希望皇兄能夠放過九皇兄跟三皇兄他們,他們畢竟是你的皇弟。小小的懲戒一下也就算了。不然,父皇一定會很難過的。誰也不願意看到因爲這帝位手足相殘。”
“紫凝,你要明白,剷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皇兄當然不會處死他們,不過將他們終生軟禁是必然的事情。這是皇兄能做到的最大的讓步。只要他們安分守己,皇兄當然也不會爲難他們。你要知道,這太子之位本來就是屬於我的!”
“好了,皇兄,你別生氣。我只是隨口提醒一下而已。後天便是皇上的壽宴,赤帝如今可有什麼消息?”
掙扎了許久,秦紫凝終於忍不住問道,低垂的眼簾裡分明有難以掩飾的深情。
聞言,秦玄幕深眸一眯,漠然望着秦紫凝,遲疑了片刻,眼神突然有些奇怪,“他的鑾駕已經進入西楚皇城境內,明天下午應該能抵達西楚皇城。秦玄風跟華沁蕊他們已經下榻驛館,其他各國的使臣也都抵達。紫凝,你最好還是儘快將這事情跟楚帝說清楚,北璃赤也是一隻奸詐的狐狸,要想逼他就範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最好先給他來一點火候讓他煎熬一下。”
秦玄幕嘴角處勾出一抹不達眼底的奸笑,目光卻是森冷如毒蛇一般。上次在大夏所受的打擊與痛苦,他當然是片刻也沒有忘記。
高傲如秦玄幕,普天之下,他認爲只有北璃赤才足夠成爲他的對手,楚聖天也是勉強可以當作一個實力一般的對手。而這北璃赤,卻是他秦玄幕這一輩子發誓要挑戰超越的人。
“皇兄想怎麼做?”
秦紫凝揪緊手中的帕子,疑惑的問道。
“讓他知道他的女人現在就在我們手裡,他若是敢不配合,哼,我回頭就剁掉東方七夜的一根手指頭送到他面前!”
想到之前七夜對自己所做的事情,秦玄幕便是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將七夜碎屍萬段方能解他心頭之恨。
這話落下,秦紫凝頓時眼睛一亮,思量片刻,頓時覺得可行性很高。如此一來,自己再好好給皇上吹吹枕邊風,讓皇上見到七夜,那麼他同意的可能性便是很大。再讓他給赤帝寫封信,只要赤帝還在西楚,那麼若是事情有變,完全可以暗中派人將其控制住,反正西門關一定要爭取到手。這可是征戰序幕最迫切也是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只有打開西門關,才能夠進入大夏境內,這一點太重要,也太關鍵了!
兩人沉寂了好一會兒,秦玄幕突然擱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往自己的衣袖間探了去,只見一道淺碧色的幽光一閃而過,眨眼間,一支長笛便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低頭,又是細細的打量了手中的長笛許久,然後纔給秦紫凝遞了過去,沉聲道,“這支長笛是東方七夜的貼身之物,想必應該是北璃赤送給她,笛穗上還有象徵他北璃赤身份的玉佩。如果皇兄沒有猜錯,這笛子應該是北璃赤原本的所有物。所以北璃赤自然應該對這東西很熟悉。明天北璃赤的鑾駕抵達西楚,楚帝必定會親自過去迎接,皇后這幾日感染風寒恐怕不能陪同楚帝前去迎接,隨行的人肯定就是你了。接下來,該怎麼做,你自己應該明白了。”
秦玄幕利落的給秦紫凝解釋道。
看着眼前這淺碧色的長笛,秦紫凝有了瞬間的恍惚,愣了好一下子,才怔怔的伸手接過那長笛……
笛子剛剛入手,一股淡淡的涼意便突然透過掌心傳來,這般的清冷,果然是像極了那人身上的那股氣息。秦紫凝輕輕的摩挲着長笛,一手執起那笛穗——
這是一支淡青色的長笛,笛身素雅,在淺淡的燈光之下微微綻放着淺碧色的光輝,淺紅色的笛穗吊着一個淺紅色的吊墜,吊墜是一塊橢圓淺紅色的漂亮寶石,上面還刻着一個小小的‘赤’字,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氣若有若無的從鼻間流淌而過,秦紫凝當下便失神了,一雙玉手緊緊的抓着長笛。
這長笛她當然是見過的,正是他的貼身之物。
她對這長笛自然是很有印象的,因爲當初她就曾經碰過這笛子,可惜還沒來得及看上幾眼便被他收了回去,若不是北凌辰攔着,想必她還極有可能捱了他的一掌。
這笛子想必對他來說一定是珍貴至極的,可是,他居然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了東方七夜,這是不是足以說明什麼問題?
心中忽然有那麼一個認知,這個認知幾乎讓她當場落淚。
“紫凝,一個男人而已!他日我們若是能夠得到整個天下,皇兄就將北璃赤抓到你面前,給你做暖牀的男寵!至於東方七夜,不將她狠狠的折磨蹂躪,我便不叫秦玄幕!”
察覺到秦紫凝情緒不對,秦玄幕頓時拍了拍秦紫凝的肩頭,勸慰道。
這下,秦紫凝才感覺到自己的失控,連忙深深的吸了口氣,眨了眨眼,將眼中的淚花盡數的逼了回去,然後才道,“皇兄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北璃赤伏在我的腳下。將我遺失的尊嚴與一切統統都從他跟東方七夜的身上討回來!”
這下,秦玄幕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這纔是我的好皇妹!放心吧,男人,皇兄比你懂。等你擁有一切的時候,他肯定就是你的。你能夠隨皇兄征服整個天下,還擔心征服不了一個男人嗎?尤其是像北璃赤這樣冷傲不可一世的帝王,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夠征服他。向你之前那些小女兒家的樣子自然是無法打動他的。不然你以爲這些年他爲何還不娶妃?”
秦玄幕冷笑道,一副將北璃赤的心思琢磨的透徹如水晶般透明似的,那般自信的樣子竟然讓秦紫凝相信了。
“嗯,我知道了。皇兄放心吧。天色已晚,皇兄還是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到宮裡來,將事情都跟皇上說清楚,我會在一旁協助你。東方七夜就有勞皇兄看緊了,她對此次開戰很重要,必要的時候,皇上或許還會過去看看她。這樣也好保證萬無一失。”
秦紫凝依然緊緊的握着那長笛,美麗的眼睛一直落在那吊墜上,眼神裡有些迷離與癡戀。
秦玄幕站起來,淡然道,“那好,那我就先回府了。那飛雪公主的事情你也要記得替皇兄爭取一下,能不能快速的額將秦玄風打壓下去,還得看你了,皇妹!”
說完,便也不等秦紫凝應答,高大的身影便已經朝門外走了去,打開門,便大步的離開了。
‘呼!’
秦玄幕的身影剛剛消失,一道冷冽的狂風頓時猛然入侵,讓秦紫凝忍不住一陣輕顫,遲疑了一下,終於擦將眼神從笛子上收了回來,緩緩的將那長笛往自己懷中摁了去,緊緊的貼着心口,那一股清幽的冷香襲來,讓她頓時就迷失了……
那雙漂亮的眼眸忽然就閃爍出一些淚光來,緊緊抱着笛子,喃喃道——
“爲什麼……爲什麼我那麼……那麼愛你……你卻是一點也在乎我……爲什麼你就是要逼我……逼我對你下手呢?”
“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瘋了,心也因你而碎……”
淚眼婆娑的摩挲着長笛,沒一會兒,一顆顆滾燙的淚珠頓時就滴落了下來,瞬間便沾溼了衣襟……
外面的風雨還在持續着,豆大的雨滴急促無比,打在人的身上有些疼意。
呼嘯而過的狂風幾乎要將人給吹到天上去一般,劇烈搖晃的樹木已經‘噼噼啪啪’的傳來一陣響聲,幾道耀眼的閃電從蒼茫的天幕上劃過,緊接便是那一道道令人驚悚的雷鳴聲。
‘呼呼——’
‘啪啪!’
遊廊內,風雨飄搖,迴廊下那紗簾凌亂的在風雨之中肆意的廢物,和着那到處搖曳亂撞的燈籠,殘影斑駁如同鬼魅一般,巡邏的侍衛早就找地方避雨了,籠罩在風雨之中的迴廊內——
一個嬌小敏捷如獵豹一般的身影迅速的從角落裡一閃而過,若是細看的話,一定還可以看到她肩上還扛着滿滿的一個袋子,裡面鼓鼓囊囊的,一走路就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不過這聲音很快就被風雨聲所吞沒。
那黑影不慌不忙的扛着那麼一個大袋子悠閒的在遊廊裡走着,朝的正是整座府邸後門的方向,清亮的眼睛就如同雨夜裡的孤星一般,清明透徹,流光泛泛,帶着一股陰冷的邪氣。
‘真不知道秦玄幕回來要是看到自己的密室被人洗劫一空,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怎麼找來找去也沒找到那笛子?要是被那男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想不到這秦玄幕藏了這麼多寶貝,我應該找更大的一個袋子纔對。可惜了那兩顆那麼大的夜明珠!’
‘好久沒有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如今做回老本行感覺真是舒坦!’
七夜一邊得意洋洋的揹着肩上的大布袋,一邊在心裡嘀嘀咕咕道,顯然是對自己所得的戰利品不盡滿意。
要是秦玄幕知道七夜這心思,估計都要哭出來了,要知道她布袋裡裝着的,幾乎個個都是價值連城的大寶貝啊!他秦玄幕的一大筆家當啊!
而七夜想着,被關了那麼多天,就討得這點戰利品作爲補償,好像還是有些虧了……
她有點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想到這裡,七夜頓時收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