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穿過迴廊,蝕骨的冷意驟然入侵,北淨月想要掙扎着爬起來追上去,然而卻是一點力氣也沒有,手腕處傳來的那冰冷而尖銳的疼痛感還在,那飄散在風中的熟悉的聲音讓她那已經哭得乾澀的眼睛再次滑落出一顆顆滾燙帶着一股灼燒的疼痛感的熱淚。
他走了……
清冷的空氣裡那股熟悉的氣息已經淡去……
她脆弱得跟一個被拋棄的孩子,絕望的痛哭了起來。
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然而,迴廊裡,某一個陰暗的角落裡——
聖子一身清冷的站在迴廊下,雪衣飄飄宛如一朵飄蕩在天際裡的流雲,一臉淡漠的望着跌倒在迴廊裡崩潰的痛苦的女子,縹緲的眼睛裡有苦澀的笑意。
相見不如相忘,欠下的債,或許只有來世再還。
浮生長恨多,當初的風御城如今已經活在一種無法掙脫出來的仇恨裡,註定要失去很多東西的,他不後悔,但不代表他不難過。
再給他做一次選擇,他還是這麼做。
對不起,淨月。
這世間諸多的情感,到了深處,每一種都難以割捨。童年裡是爹孃他們的疼愛佔據了我絕大部分情感,所以,我只能捨棄你,選擇親情。
如此,義無反顧,赴一場生死之戰。
聖子嘆息了一聲,擡頭望着天空裡瀰漫絮絮而下的飛雪,半響,才低下眼簾,最後看了那抹纖細的身影一眼,終於還是轉身,不再留戀的往那空蕩森冷的迴廊深處走了去……
“他走了……淨月……”
不知道過了多久,北淨月那乾澀的眼睛哭得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渾身冰冷得僵硬,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辰皇兄!”
北淨月哽咽的轉過頭,擡着一雙紅腫的眼睛望着北凌辰,“他走了……我……我很難過……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北凌辰雙眸裡充滿了疼惜之意,一手扯下肩上的大氅,往她的肩頭遮了去,“別哭了,看你哭得眼睛都腫成這樣,那個堅強的淨月哪裡去了?”
“我……我是真的難過……他竟然見我一面都不願意嗎?”
北淨月擁着那大氅哽咽道。
“皇妹,有的時候,忘記也是一件好事,遠遠看着也好,只要他過得好,就足夠了。不要奢求太多,知足的人才能感受到幸福。”
北凌辰嘆息道。
“我沒想什麼,我只是想見他一面……如此而已……不能一起也沒關係的,見一面就可以了……”
“見了他你能保證你心如止水嗎?”
北凌辰默然望着北淨月,卻見北淨月一臉沉痛的低下頭,答案顯而易見,這下,北凌辰才繼續道,“如此,那麼便不如不見。好了,別哭了,回去吧。”
說着,便將北淨月拉了起來,擁着她朝她寢宮的方向走了去。
夜漸深,圍在望龍江面上的畫舫也開始慢慢的靠岸,風中隱約傳來人們那熱鬧的討論聲,喧譁聲,臨近年底,皇城是比往常更要熱鬧一些的,兩岸還有人在放花燈,風中似乎還可以隱約的聽到那低低的祈禱祝福的話語。
七夜緩緩的掀起簾子,往船頭走了過來,一手撐着冰冷的欄杆,淡淡的望着對岸的水面上倒影的闌珊燈火,冷風不斷的拂過,吹得那一身幽藍色的衣袍翩翩而舞,宛若一朵午夜裡悄然盛開的藍色薔薇。
“望龍江的夜景一年更勝一年,這幾年下來,這裡的景色已經遠勝當年。”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七夜忽然有些嘆息般的開口。
陛下在她的身後停下了腳步,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正出神的望着對面江岸,這才順着她的視線望了過去,良久,俊臉上才拂過一道淡淡的柔和,那裡似乎是他們當年相遇的地方,記得,那時候,她還從小七的手中搶了聖靈果,還那麼的理直氣壯,然後還……
那裡的梅花盛開得正好,比之前更爲的茂密了,旁邊還做了一級一級的階梯通到江邊,現在那裡還蹲着幾個妙齡美貌的女子正在那裡放花燈,想來應該也是在許什麼願望吧。
“我們也過去放一盞花燈吧?”
望着江面上那星星點點漂浮着的花燈,七夜忽然轉過頭望向陛下,低低的開口。
陛下一怔,見她眼底閃爍着的點點希翼,自是不忍拒絕,點了點頭,便一手攬過她的腰身,足尖一點,兩人便往江岸上飛越而去。
江邊的街道上自是很熱鬧的,陛下跟七夜這麼往人羣裡一走,當然是引來了百分之百的回頭率,不過兩人動作很快,在一個小攤前,挑了一盞素潔的睡蓮燈,便往江邊走了去。
“你什麼時候還信上這些了?”
陛下低頭看了旁邊那幽幽盪滌的點點燈光一眼,低聲的問道。
七夜不答,蹲下身子,輕輕的挽起衣袖,露出一雙潔白纖細的素手,從衣袖裡掏出火摺子,小心翼翼給那睡蓮燈點上,然後才悄然俯下身子,將那盞素潔美麗的睡蓮燈緩緩的放入江中,修長纖細的指尖伸入水中,拂了一下水面,那盞花燈旋轉幾下,然後便和着那冰冷的江風往前飄了去。
七夜神色寂然,恍惚了一下,這才雙手合十,輕輕默唸。
陛下淡淡的望着那盞燈慢慢的往那一片星星點點之中漂浮而去,神色倒是也頗爲的寧靜而淡遠,低下視線看着身旁七夜,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能看到她臉上的沉靜與虔誠。
是的,虔誠,虔誠的跟上蒼祈禱……
於是,他瞬間便明白了她所許下的願望——
“七夜,我們定然能同去同歸,你不必太擔心,一切都有朕在。”
臨風而立的他忽然放下負在身後的手,緩緩伸手,撥下沾在她發間的兩邊柔軟的梅花花瓣,嘆息了一聲。
七夜這才悄然睜開輕閉的雙眸,放下雙手,看着那盞順流而下,漸漸遠去的花燈,清冷的眸光有了一絲縹緲之意,“說過不信佛的,但是現在不知道怎麼也會想着讓這盞花燈承載這諸多的希望……我希望這一次,大家都可以平安歸來,希望大哥跟淨月能修成正果,希望我們一家人能愉快到老……”
“你可知道,在來到這裡之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的,我不知道我爹孃是誰,也沒有朋友。”七夜忽然轉過頭,擡起目光,定定的看着陛下,“師傅告訴我,我們這樣的人直面太多的生死,註定是要孤獨的,絕不能輕易將背後交給任何人,更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我那時候年輕氣盛,總感覺師傅說得未免太誇大,結果……活該被自己的徒弟背叛……”
“來到這裡之後,有了外公的疼愛,表哥的維護,朋友的關懷,再後來……我有了你,有了蒼兒跟墨兒,有了大哥,這一切都將之前的空洞都彌補回來了,所以,你知道的,我……”
七夜忽然低下眼簾,轉過頭,又望向那盞花燈,然而,那花燈早已經擁入了那一片晶瑩閃爍的星星點點之中,已經分不清剛剛放下的,是哪一盞。
“我們定能幸福到老,七夜。”
陛下忽然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那種滋味,他比誰都能感受得深刻。
“不要想太多,這裡有點冷,我們回去吧。”
兩人沉默了一下,陛下忽然彎下腰,抓過七夜的手。
七夜點了點頭,最後望了那漂浮的星星點點一眼,這才環住陛下的腰身……
“咦,看看對面船上的那對男女!”
“天啊,神一樣英俊的男子!女神啊!”
“是陛下,跟皇后娘娘,你看看他們身上的衣服!”
“是!錯不了!那是皇家畫舫!”
“陛下跟皇后娘娘也是來參加琴會的嗎?天啊,好激動!我居然能看到陛下跟皇后……”
“快看,快看啊!真的是他們!”
兩人剛剛在船頭站穩,對面的江岸上忽然傳來一陣激動的喧譁聲,眨眼間,江邊便是擠滿了人,一起朝陛下跟七夜望了過來。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江岸上的人便已經充滿崇拜之意,滿是虔誠崇敬的跪了下去,大呼陛下萬歲,皇后娘娘千歲,洪亮的呼聲衝破天地,震得那漫天飄飛的雪花也禁不住一陣輕顫。
激動,狂喜,意外,吃驚,驚豔將衆人緊緊包圍着,高聲吶喊聲幾乎要衝破冰冷的江面驚起一陣驚濤駭浪。
七夜望着岸邊眨眼間已經擁擠着的人,秀眉挑了挑,轉過頭饒有興味的望着陛下,一直知道這男人在民間的威望很高,大夏的百姓幾乎將他當成了神,尤其是如今他還一統了大中原,衆人對他的崇拜甚至達到了一種腦殘的程度,沒看到那些人正在撕心裂肺殺豬一樣的大喊着陛下嗎?
現代的超級歌迷會也不見的有這架勢!
陛下回了她一個高深莫測讓她覺得非常的匪夷所思的眼神,隨即那清俊的臉上才扯過一道淡淡的笑意,望着岸上的百姓,微微擡手,示意他們起身。
然後又聽到高聲呼喊着皇后千歲的聲音,七夜這纔回過頭,望向擁擠而激動的人羣,秀麗的臉上也浮現出一道如風的淺笑,只得對他們輕輕的點頭,輕擡素手揮了揮,衆人的歡呼聲更高了。
“我們回去吧。”
陛下那平和沉靜的聲音傳來,倒是淡定得很,不等七夜反應過來,陛下便已經拉着她往船艙裡走了去……
還有一個願望,那就祝天下黎民蒼生安居樂業,大夏萬年常青吧。
七夜最後轉過頭望向絮絮飄雪的天空,竟然隱約的看到似乎有一顆暗淡的流星劃過沉寂的天幕,拖過一道若隱若現的淡淡幽光。
祝那個世界的自己,三十六歲生日快樂!
眨眼間,新年便到來了,宮中大擺宮宴,慶祝天下一統,慶祝新的盛世輝煌拉開序幕,慶祝新的一年到來。
然而七夜跟淨月卻悲劇了,兩人都病了一場,染上了風寒,高燒不退,連七夜自己都挨着這折騰,吃了很多藥,仍不見好。
這麼一來,都把某人給急壞了,御醫院的御醫不知道被批了多少頓,個個噤若寒蟬,兩個小鬼也鬧着不要上學,在寢宮裡照顧他們的孃親,幸虧陛下一陣發威,兩個小鬼才沒法子,不甘心又擔心的去了學堂。
折騰了好些天,七夜後來直接施針了,北淨月才緩和了過來,她也恢復了不少。
又是陰天,午後,寒風依然蕭瑟。
陛下的御書房內。
七夜一身華貴鳳袍穩穩的坐在龍案前的龍椅裡,手中執着一本奏摺正在全神貫注的看着,她身後的陛下則是正在查看着一副複雜的地圖。
“表哥已經接任右相之位,北疆那邊單單靠權將軍恐怕也難以適應,霧將軍怕是也走不開了,以我之見,不如讓雲將軍兼作北疆大使長駐北疆,你以爲如何?”
七夜蹙着眉望着手中的奏摺,忽然低聲道。
“嗯,倒是一個好主意,保留原來的北皇府不變,你仍然是北疆的北皇,可以讓南宮騰雲做北疆大使,朕打算給他賜婚。”
陛下沒有擡頭,倒是應了這麼些話。
“賜婚?”
七夜挑眉了挑眉,思戀了一下,隨即才低下眼簾,低聲一笑。
“你笑什麼?”
聽到她的笑聲,陛下這才疑惑的擡起頭,看向七夜。
七夜抿着脣,這才收住笑聲,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一個人選,不知你以爲如何。”
“不妨說說看。”
陛下眼底浮現出些許饒有興味的流光,沉聲道。
七夜合上手中的奏摺,神秘的瞥了陛下一眼,抿着脣笑了笑,然後才偏過身子,低聲道,“似乎,雲將軍對月影有些意思,你不妨試探一下他們的意思,月影如今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讓她一直……”
“月影?”
陛下不由得一怔,倒是有些意外。
七夜點了點頭,“雲將軍跟月影這些年在北疆相處得不錯,我看他們挺合適,你命天可以試探一下他們,雲將軍過幾天便要回北疆,我們過兩天也要啓程了,所以,這事情最好儘快辦了。”
“嗯,如此說來,朕……”
“陛下!齊王殿下來了!”
就在這時候,書房外忽然傳來了江公公那尖銳的聲音。
齊王?
七夜微微擡起頭,有些疑惑的望了陛下一眼,見陛下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什麼情緒,這才低下眼簾,然後才緩緩起身,往旁邊的軟塌上坐了去。
“宣!”
陛下一揚衣袖,轉身便在龍椅上坐了下來。
“是!”
聲音落下,眨眼間,便看到一個銀白色的身影大步地走了進來。
“臣參見陛下聖安,參見皇后娘娘聖安!”
北凌齊一身銀白色蟒袍,肩上還披着狐裘披風,幾個大步便來到龍案前,躬身行禮道。
“齊王免禮,坐吧。”
陛下那修長的指尖指了指旁邊的軟塌,示意他坐下。
“謝過陛下!”
這下,北凌齊才往塌間坐了去,微微擡頭便能看到對面一臉淡漠的看着奏摺的七夜,江海很快也端了茶上前。
北凌齊情不自禁的擡着眸光靜靜的望着對面的七夜許久,然而七夜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見她正盯着手中的奏摺看得專心致志,時而皺眉,時而撐着手抵着自己下巴,彷彿沒有看到他一般。
見狀,北凌齊心裡難免浮起一絲抽緊,莫名的不好受起來,明亮的雙眸也有些暗淡了下來,恍惚了一下,這才端起茶神色恍惚的喝了一口,居然被燙了嘴,幸虧他反應夠快,這纔沒有出洋相。
陛下那深色的眸子將北凌齊的反應都盡收眼底,低下眸光,思量了一下,喝了一口茶下去,然後又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北凌齊,沒有說話,御書房內,頓時沉寂得有些詭異。
“陛下,這西楚之事,九皇弟說……”
許久之後,北凌齊才察覺到陛下投來的那深邃不見底的眸光,當下一怔,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開口道。
“西楚的事情,朕反覆思量許久,倒是覺得你能擔此重任。朕決定將你冊封爲西皇,管理我大夏西面大片疆土,你以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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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擱下手中的茶杯,雲淡風輕的開口道。
冊封北凌齊爲西皇麼?
聽到陛下這話,七夜這纔有些詫異的擡起頭望向陛下,見陛下眼中甚是深沉,沉默片刻,那清淡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不經意的掃了北凌齊一眼,那眼神甚是淡漠,看得北凌齊竟然忍不住一陣難受。
“陛下,臣恐怕難以擔此重任,望陛下重新帥選才德兼備之人。”
北凌齊深深吸了口氣,忽然起身,躬身拜道。
“難以擔此重任?”
陛下淡淡的望着北凌齊,低低的念道,“朕看你這幾年將皇城跟大夏的很多事宜都處理的井井有條,怎麼會難以擔此重任?”
“謝陛下讚賞,可是臣恐怕真的不行,軒王比臣更具才華,陛下可以……”
“但是齊王你曾經在西楚生活過,對那邊的民俗風情應該更爲了解。現在戰火剛剛熄滅,西楚的朝堂,楚帝雖然歸降我大夏,但是民間存在的事情依然很多,本宮以爲,若是派你過去,情況可能會好一點。要知道,自古以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本宮相信齊王你能擔此重任。”
北凌齊的話還沒說完,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便截斷了他的話,北凌齊下意識的擡起頭往對面望了去,這才發現七夜不知何時已經擡起頭,淡淡的望着他,沉寂疏離的眼神總是若有若無的帶着一股涼意。
北凌齊愣了下去,迎着七夜那淡泊如風的小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這幾年,就憑齊王你將這武學院,還有大夏內部的事情處理得如此平順,本宮相信你定然能做好我大夏的西皇,況且,陛下也會差一批有經驗才學的大臣與你一同前往赴任,齊王還擔心什麼?”
“七……皇后娘娘……”
北凌齊低低的念道,幽幽的望着七夜,然而,七夜此時卻已經悠然起身,有些意興闌珊的將奏摺往龍案上一放,看着陛下,淡然道,“我去看看淨月,你們談吧,記得把奏摺收拾一下,拿回寢宮批吧。”
聲音落下,人已經朝門口走了去……
看着那道淺色的小影消失在門外,北凌齊心中這才莫名的一澀,許久之後,才收回眼簾,低下頭,默默了喝了一口茶。
“朕記得你早年間還在齊秀門的時候,曾去西楚遊學過,跟幾位大臣商酌過,他們都極力推薦你。如今南疆之事已經穩定,九皇弟要替朕坐鎮皇城,二皇兄,三皇兄都要處理金盛的戰後事宜,派你過去,朕對你寄予厚望。”
陛下定定的注視這神色恍惚的齊王,語重心長的開口,“西楚的天空才適合你盡情的施展你的才華,束縛在皇城這片狹窄的空間裡,自是有些埋沒了你的雄才偉略。”
對於齊王,陛下心中其實也是有些複雜的,他沒有忘記七夜與他之間的事情,但是一方面這北凌齊卻是他的兄弟,七夜之前倒是跟他提過一個條件,讓這齊王娶宋纖纖的同時,也娶了風惜月,目的很明顯,就是不想讓北凌齊好過。本來,以七夜的性子,是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然而,因爲他的介入,七夜卻……
想來想去,興許也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如今是太平盛世新紀元,重新開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也是朕跟皇后的想法。”
“皇后娘娘她……”
“她跟朕的意見一致。”
陛下淡淡的應道。
北凌齊沉默了下來,低垂的眼簾遮住了眼中那糾結的複雜,思量了許久,終於也只有點頭,“既然如此,那臣也只有盡力而爲了!”
……
兩日之後,傍晚,天色剛剛沉寂下去,整個天地都沉浸在一片灰茫茫之中,寒風似箭,冰冷凌厲無比,從人的臉上猛然拂過,讓人禁不住覺得一陣生疼。
皇城外官道邊上的護城河邊上,兩岸的垂柳還沒來得及抽芽,枯槁的枝椏依然光禿禿的一片,空氣裡盡顯一股莫名的蕭瑟之意。
“外公,表哥,表嫂,你們都回去吧,不用送了,蒼兒跟墨兒就交給你們了。”
乾枯蕭條的柳樹下,一身黑色勁裝披着黑色大斗篷的七夜終於收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拉下頭上的帽子,目光清明之中帶着些許的不捨,望着站在跟前的東方破天東方青嵐還有南宮駕霧幾人。
“爹,青嵐,霧兒,你們要保重。”
七夜身旁的東方明宇也忍不住出聲道。
東方破天嘆息了一聲,蒼老的眼眸裡仍然帶着濃郁的不捨與擔心,“此行必定兇險重重,你們一定要保重,蒼兒跟墨兒他們你們放心,老夫跟青嵐自然會照顧好他們,朝堂有南皇跟衆位大臣在,陛下也請放心吧。老夫也沒什麼請求,就是希望你們能夠保重自己。”
“外公放心吧,你也保重!”
“老夫如今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了,這些年在落澗谷培養的那些死士都交給你們了,但願這次能夠……如此,你外婆也能安息了。”
東方破天那蒼老的聲音不免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悵然,長長的嘆息道。
“七夜,千言萬語就不說了,表哥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這時候,一直不說話的東方青嵐終於也迎了上來,如風的眸子甚是凝重嚴肅的望着七夜,“記得,凡事不要逞強,一定要平安歸來,還有,帶着你大哥一起回來。我知道,大婚那天,他回來過,這些年,誰都不好過,大家最期盼的,就是一家人能夠大團圓!”
七夜猛然點了點頭,嘆息道,“嗯,我會盡力的。皇城跟大夏就交給你們了,好了,也不用送了,你們回去吧!”
七夜說着,便也不再停留,猛然轉身,利落的上馬。
“七夜!明宇!你們要保重!”
“你們也是,保重!請回吧!”
最後落下這麼一句,七夜才調轉馬頭,終於頭也不回的朝官道前方那一對人馬疾馳而去,東方明宇也緊跟在身後。
“皇嫂,東方二爺,保重!”
見到兩人疾馳而來,路邊送別的北凌逸也對着兩人微微抱拳。
“保重!蒼兒跟墨兒就交給你們了!照顧好他們!”
“皇嫂就放心吧!”
隨着北凌逸的聲音落下,七夜已經策馬到了同樣是一身黑色大斗篷的陛下身邊,與其並肩而停。
“出發!”
陛下偏過頭看了七夜一眼,沉聲落下這麼一句。
“出發!”
身後的風尊使這才高喝了一聲,然後一隊人馬便往前疾馳而去,朝的,正是西域聖山的方向,轟鳴的馬蹄聲陣陣,劃破了傍晚的沉寂,捲起的滾滾煙塵很快便湮沒了他們匆忙離去的背影,清冷的馬蹄聲終於也漸漸的消散在寒冷蕭瑟的風中。
整個隊伍並不龐大,爲首的是陛下,七夜,次之是北凌辰,東方明宇,再次之則是風尊使,弄影,再後面便是連雲十八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