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芬嫌丟醜,逃進屋裡躲了起來,張芳卻不想吞下這口窩囊氣,雖然她也不見得多喜歡李慧芬,但明擺着她今個是爲陳淑香出頭,今個要讓她這跤白摔了,明天別人就敢指着他們老陳家的脊樑骨罵他們是慫包,軟蛋,遂一臉不忿地跳出來,明刺暗諷道,“現在的產婦就興用王八補身子,怎地就我們家香吃不得了?寧子,別忘了你媳婦是難產加早產給你生下的閨女,別說一隻王八,就是十隻八隻,她也能吃的,”
拿眼斜瞪了夏沅一眼,“不過是個小王八犢子,瞧把你們稀罕的,還靈龜,真要是靈龜,能被人抓着,由個小丫頭片子抱着玩?反正我是不信的……”
話未說完,就感覺小腿一麻一疼,然後沒磕沒絆沒有預兆地就栽倒在地,呈五體伏地的姿勢,一次是意外,兩次就是……
被邀請來的一些近鄰驚叫起來,“靈龜顯靈了,”
“老陳家的褻瀆靈龜,遭天譴了,”
作爲當事人的張芳嚇的直打哆嗦,腿軟腳軟的,幾次都沒爬起來,聲音打着顫地衝陳秀喊道,“秀,扶嫂子一把,”
陳秀條件反射地後退幾步,反應過來想上前扶她時,被一臉驚惶的陳老太攔住,“你別去,她冒犯了靈龜,得讓她先給靈龜磕頭賠了不是才能起來,不然,靈龜心裡不痛快,會遷怒你,帶累咱們全家的,”
年齡越大,越信鬼神,更何況今年還是她的70歲整壽,老話說七十門,八十坎,她惜命着呢?可不想因爲大兒媳婦的一時莽撞,丟了自己的老命,遂抄起手中的柺棍,狠狠地砸向張芳的背,“你個作死的敗家娘們,靈龜也是你能冒犯的,你這是想害死我們老陳家啊,趕緊滴給靈龜賠不是,不然,回頭俺就讓老大休了你,不能由着你一人禍害我們整個老陳家……”
幾棍子便將爬到一半的張芳又打趴了下去,痛的她眼淚都出來了,也不敢叫,就怕驚動了‘靈龜’,遭受更嚴重的懲罰,她一大字不識幾個的婦人,‘靈龜’懲罰別人時,她無知無覺或許不信,但落在自己身上,那是深信不疑,忙跪地求饒,“龜大仙饒命,龜大仙饒命啊,民婦不是有意冒犯大仙的,還請大仙不要跟俺一個婦人計較,大仙,俺回去就給您上香,一天三炷香的拜……”
陳老太也跟着跪地磕頭,作揖求饒,“龜大仙,是這個女人冒犯您的,您要遣就遣這個女人,跟俺們老陳家可沒有半點關係啊,”
這事鬧的——
夏沅都看傻眼了,能說這是一顆石子引發的家暴大戲麼?
偏頭看向大哥,夏灃聳肩,小聲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也要看人的,”
她不是想指責他的小人行徑,她想說的是,乾的好!
“真沒想到,效果居然這麼好,”夏灃咂舌。
所以說,豬隊友纔是真神器!
“娘,大嫂,你們在幹嘛?”陳淑香從屋裡出來,看向跪地磕頭的陳老太和張芳,在月子裡被養的又白又大的臉氣的鐵青犯黑,“二姐,你還愣着幹啥,還不把咱媽和大嫂扶起來,”
還嫌臉沒丟夠是咋滴!
陳秀反應過來,忙上前去扶陳老太,“哦,哦哦……”
她文化比張芳高,在廠裡大小也是個小領導,見識也不是張芳這個等級的,要是往常,封建迷信她是不信的,但張芳摔倒時,她就站在她旁邊,沒有人推,也無人去撞,說着說着話,突然就倒了,張芳沒有李慧芬噸位重,但體重也有140多斤,不可能跟林妹妹似的,風吹就倒,她也不信靈龜顯靈,但除了這個也沒有更好的解釋。
誰人不惜命?她也不想被靈龜纏上,可要是不去扶,他們老陳家的笑話就要傳遍整個秀水鎮,她一樣沒臉。
陳老太被兩個女人連扶帶架地弄起來後,還不忘交代道,“香子,你大嫂冒犯了龜大仙,讓她再磕一會,”
似乎看到了賓客們的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陳淑香氣的渾身直哆嗦,小聲說,“今天是我挪窩的日子,要磕你們回家再磕,”
“都是娘一時糊塗了,忘了這不是咱家,趕緊把你大嫂拽起來,一會親家該嫌晦氣了,”
陳老太也有點慌神了,自家大媳婦和侄女在夏家衝撞了龜大仙,要是較真的人家,將他們一家攆出門,也沒人敢說他們半點不是,以己度人,趕緊給夏奶奶賠不是,“妹子,俺家媳婦不曉事,冒犯了龜大仙,回頭俺就讓老大買些貢品孝敬龜大仙,讓妮她娘一天三回地給龜大仙磕頭,連着你們的那份一起給磕了,保證不讓龜大仙遷怒你們,”
夏奶奶輕瞟了一眼一臉憤憤的陳淑香,語氣冷淡略帶譏嘲地說,“我們那份你們就別操心了,顧好自己個吧,寧子,下午你去鎮上買些貢品回來,沒聽說拜靈還有順帶的,”
話裡的不悅和輕蔑連掩飾都沒有,陳老太只當她氣狠了,越發小心地陪着不是,身段擺的前所未有的低,陳淑香只覺渾身血液都僵掉了,腦子麻炸炸,懵漲漲的,婆婆月子裡不給她做臉也就罷了,這纔出月子,就敢當衆讓她沒臉,這是在告訴大家,她這個兒媳被公婆厭棄了麼?
還有夏鶴寧——
岳母當衆磕頭出醜,他連個面都沒露,媳婦被親媽當衆打臉,他亦不曾出來迴護,這是一個當丈夫的所爲麼?
她可是剛剛爲他生過一個閨女的啊,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陳秀也覺得事情有點大條了,她也知道因爲當年的事,小妹的婆婆不喜她是真的,但也不曾像今天這般將厭煩和不喜表現的這般明顯,是因爲靈龜麼?她安慰自己,老年人都信這個,這跟學識和成就無關,忙說,“是我們考慮不周,大姨,一會寧子買貢品時,我們家也出一份,也算是爲我大嫂和表姐的莽撞表達一份歉意,”
“二姐,你說啥呢?啥貢品不……哎呦,”
腰眼處被陳秀狠狠擰了一下,衝張芳使了個眼色,“大嫂,你跟香子去看看阮阮,也該抱出來給大夥瞧瞧了,”
“二姐,”陳淑香一臉委屈。
被張芳摟着胳膊往屋裡拽,“走吧,妹子,”
兩人一走,夏奶奶招呼大家,“不好意思啊各位,飯菜已經好了,都趕緊上桌準備吃飯吧,”
“沅兒跟二姨做一塊吧,大幾日沒見沅兒了,姨想得很,”說着就要拉夏沅,被夏沅避開,“不跟你們一桌,”
柳林在那邊喊道,“妹妹,”
夏沅順勢就顛了過去,柳林有點瘦了,越發顯得脣紅齒白,小正太一個,拉着她的手,鼓着腮嘟着嘴問,“你們剛剛去哪了,找你們半天,”
“就跟後院躲貓貓呢?”
“那我叫你們怎麼也沒個答應的,”
夏沅乾笑道,“跟二哥打賭呢?看你能不能找到我們,”
“是這樣的麼?”小胖墩一臉狐疑地看向一旁的夏灃,夏灃搖頭,“我可沒他們這麼幼稚,你去的那會,我正好鬧肚子,”
小胖墩有點信了,二哥一貫疼護小妹,一時興起陪她玩躲貓貓也是有的,大哥肯定不會,“下午不上課,明天星期天,是我在村裡陪你玩,還是你跟我們去鎮上玩,”
夏沅輸入靈氣將他全身看了個遍,四系雜靈根,跟二哥一樣,讓他盤膝打坐,估計坐不住,先練精神力吧!
書上說,精神力激發的年齡越早,日後成就也就越高!
“不如你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練武功吧,”
“不能吧,外公說,夏家的拳法只傳男,不傳女,我這個外孫也不能練,你也不能練的,”
“爺爺那是唬你的,怕你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練到一半就不練了,像二伯那樣,當不成武林高手,白費功夫,而且練功很累的,要早上早早起,晚上晚晚睡,白天要練功,晚上還要盤腿打坐,可累了,”
見小胖墩有點猶豫有點退縮,拍着小胸脯說,“我就不怕苦不怕疼不怕累,我長大要當像黃蓉那樣的大女俠,”
“我也不怕苦不怕疼不怕累,我要像靖哥哥那樣當個能射鵰的大英雄,”
“那你下午就讓爺爺看看你的決心,”
“好,”
這一會的功夫就靖哥哥蓉妹妹了,夏灃看看兩人,還真有點小青梅竹馬的味道,拍拍兩人的後腦勺,“都去吃飯了,”
一共開了三桌席,依然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孩子一桌,夏灃在部隊多年,酒量那是槓槓的,男人那桌有他的位置,夏淙勉強算個小男人,得以陪客勸酒的身份被塞進男人那桌,按規矩,夏沅和柳林是要坐小孩那桌的,看看被陳家五個妞,趙家三個丫佔去半壁江山的桌子,再美味的吃食也引不起她的食慾。
“沅兒,快過來吃飯,姐姐給你留了位置,”
是陳大妞——拍拍身邊的小凳子,衝她招手!
陳大妞比她大八歲,許是因爲年齡大的原因,倒是很有姐姐樣,照顧起幾個小的來也是細緻周道,長相算是姐妹五個裡最耐看的一個,細眉細眼的,仔細看,有點吳倩蓮的感覺,小婉約的那種味道,性子也好,和氣溫順,善良賢惠,就是沒投好胎,十六歲的時候就在她二姑也就是陳秀的介紹下,跟廠裡一領導的兒子訂了親,嫁過去才知道那男孩有精神病,還是暴力傾向的那種,平時看着跟好人似的,發起病來六親不認,家暴起來把人往死裡打,陳大妞被他打的流產三次,回家哭訴,要離婚,家裡沒一人同意。
只因結婚時,光禮金她娘就跟人要了好幾萬,然後她每被打一次,婆家就拎着重禮上門賠不是,還把陳家寶貝蛋給弄進了一中上學,媒人陳秀也因此升職加薪,用一個閨女的婚姻換取一家人的福利,他們老陳家乾的出來。
再加上每次捱打,她丈夫都是又跪地又磕頭地說對不起,然後金銀首飾地買給她賠不是,所以連她自己都是左搖右擺的不怎麼堅定。
夏沅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爲陳大妞每次捱打,都會跑到她們家住幾天,許是她爹是警察,有安全感吧!
然後夏鶴寧也真上門替她撐過幾回腰,找過幾回場子,不過精神病連殺人都不犯法,除非離婚,否則打了也是白打,在男方被一次次的原諒後,他就懶的管了。
後來的事,夏沅就不知道了,離開夏家,誰還管陳家閨女過的怎麼樣?不過,以陳大妞的性子,沒有婆家撐腰的婚姻,也只能將就過,她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姐,你管她幹啥,愛吃不吃,不吃拉倒,人家大小姐的,也餓不着她,”陳三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快速地朝碗裡夾着各種肉。
如果說陳大妞是陳家一朵奇葩,這絕對是褒義詞,那麼陳三妞則妥妥隨了她親孃的性子,好吃懶做、尖酸刻薄、愛慕虛榮、攀炎附勢、貪婪勢利……連長的都特別像。
是比陳四妞還討厭的存在,夏沅跳級時,曾跟她呆過一個班級,饒是她IQ再高,到底比她小了兩歲,所以沒少被她欺負過,比如搶走她的零用錢,偷走她的新文具盒,劃爛她的新故事書,藏起她的新課本……手法拙劣,但不得不說很好用,給她帶來了不少困擾。
“三妞,你別這麼說,沅兒是咱們的表妹,來時二姨怎麼說的,要對錶妹好點,我們是親戚,是一家人,沅兒,你過來坐我這,”陳二妞跑過來拉她。
夏沅表示跟她不熟,遂躲了過去,因爲陳淑香的關係,她對除陳大妞在外的所有陳家人都沒啥好印象,當然她們也不喜歡她,屬於兩看兩相厭的那種,重來一世,她可不想跟她們有過多交集。
被避開身子的陳二妞,一臉哭憋憋地叫道,“沅兒……”
陳三妞敲着桌子叫道,“夏沅,傲不死你,跟我們一桌吃飯還委屈你了,”
夏鶴寧跑過來問道,“怎麼了這是,還沒吃飯怎麼就吵起來了,”
“小姑父,我大姐二姐好心叫夏沅過來吃飯,位置都給她留好了,她愛搭不理的也就算了,還一臉嫌棄,”
“姑父,可能沅兒今個不大舒服,不願意跟我們一桌吃飯,”陳二妞說,一臉柔柔怯怯的。
嫌棄是肯定的,夏鶴寧看着一桌被扒拉的亂七八糟的菜,心知他家閨女素來愛潔,菜被弄成這樣,她肯吃纔怪,所以在看到這邊動靜後,就趕緊過來接人了,“二妞說的對,沅兒上午吹了風,又沒睡醒,這會不大想理人,你們吃你們的,我帶她過去吃,”
男人這桌是兩張大方桌擺成一個大長桌,菜量大且足,不像小孩那桌,因爲碗碟不夠,好幾樣菜都是合在一個盤子裡裝的,女人那桌因爲不喝酒,冷菜一個沒有,這就是家常飯跟大席的區別,大席就是整桌都是孩子,該上的菜也是一個也不能少。
規矩是小孩女人不上桌,上桌的女人是貴客,上桌的孩子多是家裡的寵兒,摟懷裡吃的那種,是沒有專門位置的,一般都是男童居多,女童鮮少。
所以夏沅被夏鶴寧領過來樓懷裡吃飯時,陳老大的眉頭皺了起來,“沅兒怎麼了,跟妞她們吵架了?”
“沒,這不剛剛沒睡醒就被我給叫起來了,有點小鬧氣,我怕影響妞她們吃飯,就給帶了過來,”說着夾了一塊香辣兔放夏沅碗裡。
陳老大這會也覺得這個妹婿寵孩子的勁有點過了,但是當着衆人的面也不能像個娘們似的說他不能這麼做,“搬個凳子讓沅兒坐你邊上吃吧,她這麼偎你懷裡,你也吃不好道子,”
“沒事,我回來時有點餓,就在外面吃了一大碗麪,現在還飽的很,你們別管我,多吃點啊,”
爲了讓他儘早引氣入體,在讓他吃過洗髓丹將體內的雜質排盡之後,夏商婉直接讓他吃了一顆管三個月不餓的辟穀丹,然後每天一杯培元酒和一粒養元丹,竟也習慣了!
因爲他年齡偏大的原因,夏商婉建議他最好少沾俗世飯食,以免雜質污體,鑑於吃洗髓丹的過程太痛苦,他一定要控制口腹之慾,等到沅兒將靈米靈蔬種出後,才能吃飯!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