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玄進入小石屋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小石屋地下深處,那團紫光之中的情形。
淡淡的紫光氤氳,裡面是一個小小的空間,彷彿是一間小屋子,原本這個空間裡,應該有其它東西的,不過卻都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了一張牀。
而且,這張牀還破爛了一些,似乎是被人暴力砸爛的。
一名紫袍少年,側躺在牀上,彷彿睡着了。
“小朋友,不要裝睡了,來喝喝茶聊聊天,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把你放出來呢。”
李玄笑容燦爛的說道。
心裡卻是暗暗震驚,紫袍少年他竟然有些看不太透,對方似乎並非武者,而是某種特殊的存在。
實力有多強,也無法看得透徹,但對方被束縛住了,一身實力根本發揮不出來,除非解開了束縛。
既然無法發揮出實力來,李玄自然也就不用擔心了。
紫袍少年靜靜地躺着,一動不動,也沒有一絲迴應,似乎已經死掉了。
“裝死,裝死,他看不到我的,他也進不來的,肯定進不來的,不要慌,裝死!”
紫袍少年心裡不斷的催眠着自己。
“我已經死了,對,我已經死了!”
聽到李玄的聲音,他一點都不迴應,心裡甚至冷笑一聲,“這種伎倆,就想騙我出來?真以爲我是三歲小孩子呢。”
“不過,這個人是哪裡來的?爲何給我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就算強如太蒼,也沒有給我這種感覺啊。
“唯一給我這種感覺的,就是那一雙眼睛,而那雙眼睛令人顫慄,太蒼可能就是死在他手裡。
“不過,他與那雙眼睛完全不同,應該不是同一人,但他是哪裡來的?怎麼會有如此恐怖實力?
“可以確定,他不是太蒼的武者,只是若是外來的,爲何我沒有察覺?
“雖然我被關在這裡,若是外來強者進入太蒼,我也是可以察覺的。”
紫袍少年越想越是疑惑。
此人,深不可測,太蒼天地內,不應該存在這等恐怖的強者,再強也無法超越太蒼的。
若是外來者,爲何他沒有察覺到?
難道,此人實力之強,進入太蒼之時,連他都無法察覺?
若真是如此,實力豈非比那一雙眼睛的主人,還要強大得多?
越想,紫袍少年越有些不淡定了。
“他不會真的看到我了吧?他不會進來吧?裝死!
“對,裝死!只要我死了,他就不會有興趣的,總不能他連死人都感興趣吧?
“他又不是冥獄老鬼,怎麼可能對死人感興趣?”
紫袍少年在自我催眠起來。
“我死了,我已經死了……”
驟然之間,似乎又想到了什麼。
“不行,我必須醜一點,總不能對醜陋的死人都心生興趣吧?”
這般一想,躺在牀上的紫袍少年,動也不動一下,只是漸漸地,出現了一些變化,若是可以看到他的面容,會發現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蒼老而醜陋。
李玄嘴角抽了一抽,紫袍少年是怎麼回事,爲何感覺他腦子的想法,與正常人不大一樣?
自我催眠?
裝死?
他不會自以爲,自己既沒看到他,也無法進入他的小空間裡吧?
打量了一番紫袍少年所在的小空間,以及那張被暴力砸的有些破爛的牀,不由得若有所思起來。
小空間裡的其他東西,應該都被紫袍少年砸沒了,那張牀也是他砸爛的,可能考慮到牀沒了,就無法躺在牀上睡覺了,因此砸到一半就沒再砸下去。
擡起腳,跺了跺地上,一股力量傳遞而下,震盪在小空間裡。
“小朋友,別裝死了,快來陪我老人家聊聊,難道你就不悶的嗎?放心,我沒有惡意的。”
小空間震盪了一下。
裝死的紫袍少年,心裡頓時慌了起來,“他發現我了,怎麼辦?繼續裝死嗎?”
“不行,繼續裝死下去,萬一他生氣了,把我小房子砸了,那我豈不是暴露了?算了,算了,就上去見一見他。
“休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訊息,裝傻充愣,我可是很擅長的!”
想到這裡,紫袍少年嘴上嘀咕着:“打擾人睡覺,是不道德的行爲!”
說着,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一副剛被吵醒,一臉不耐的樣子。
紫光一閃,紫袍少年出現在了石屋裡。
他最多隻能出現在石屋裡,無法走出石屋,若是石屋不在了,他就只能呆在那個小空間裡。
李玄看到對方一臉皺巴巴,蒼老而醜陋的樣子,不由得臉色一黑,道:“小朋友,別裝醜了!”
“誰小朋友了?我可是與天地齊歲的!”
紫袍少年傲嬌了起來。
恢復了本來面貌,清秀的面容,十五六歲模樣,甚至有幾分女子氣。
“天地齊歲?那這天地,有幾歲?”
李玄笑呵呵的道。
彷彿只是隨口接下話題,問出這一個問題來。
“與天地齊歲,這傢伙有些古怪,不像認知中的生靈。”
李玄心中暗暗驚詫。
“有幾歲?呵,我告訴你,這天地從誕生……”
紫袍少年突然掰起手指來,“多少歲來着,數不過來啊,反正很多很多歲就是了!”
心裡卻是驚呼着:“差點兒說漏嘴了,還好,還好我機靈。”
李玄看着對方掰手指,裝傻充愣的模樣,不由得心累。
這演技也太差了。
“算了,也不揭穿他了,戒心太重,不急於一時,慢慢忽悠,首先想辦法,弄清楚他的身份。
“他似乎不是正常意義上的生靈,也不是神魂之體,着實古怪,既然與天地齊歲,實力之強,肯定不是我現在能比的。
“一些手段無法對他使用,況且也沒必要,慢慢忽悠就是了,說不定還能收個徒弟?
“看着就像個心智成熟不久的少年,容易忽悠。”
紫袍少年掰着手指,突然問道:“你又幾歲?”
李玄身上神秘氣息浮動着,目光深邃,此刻竟顯一種滄桑,彷彿在回憶着什麼,悠悠的說道:“我啊?我在歲月前,歲月無法計數在我身上。”
紫袍少年聽得一愣一愣的,總覺得對方這一番話,好高深莫測的感覺。
“好厲害,真的看不透,太神秘,太高深莫測了。”
內心受到了一點小小的震撼。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李玄和藹可親的問道。“不知道啊,我都忘了叫什麼名字了,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紫袍少年撓了撓頭,裝着滿臉迷茫之色,彷彿真的已經忘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
就是演技差了一些。
“吾之名字啊,因果太大了,你這個小朋友承受不起的,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李玄笑眯眯的,也不拆穿對方演技差勁。
“伱說嘛,我肯定承受得起的,哪有什麼因果是我承受不起的。”
紫袍少年滿臉好奇。
“來,小朋友,喝茶!”
李玄將一杯茶,推到紫袍少年面前,繼續說道:“天地很渺小的,吾之因果,超越天地,縱然你這個小朋友與天地齊歲,也承受不住的。”
紫袍少年眼神迷惑,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了一眼面前的茶,端起來呷了一口,旋即一臉苦色,“你這茶太垃圾了,根本無法下嚥啊,你怎麼喝這麼垃圾的茶?”
李玄臉上笑容依舊,心裡卻是無奈至極,泡這一壺靈茶的茶葉,乃是大嶽皇送的,屬於青華境最頂級的靈茶了,數量極其稀少。
就連大嶽皇自己都捨不得天天喝,爲了討好他這個高人,纔將珍藏的靈茶給拿了出來。
這已經是李玄手頭上,可以拿出來的,品級最高的靈茶了,結果竟然遭到了嫌棄!
堂堂絕世高人,喝的靈茶竟然如此垃圾,有損形象啊。
“你這小朋友,境界太低了,正因爲境界太低,纔在乎靈茶的品級,纔在乎喝的是什麼天材地寶。
“以我如今的境界,縱然是一杯尋常的水,也是喝的有滋有味的。
“知道爲何嗎?因爲,我早已超脫了追求天材地寶的階段了,我喝的不是茶,是在品味世間之道,喝的是無敵的寂寞……”
李玄笑容不減,張口就吹了起來。
紫袍少年聽得一愣一愣的,內心又一次受到了一點小小的震撼。
“喝的不是茶,是品味世間之道?喝的是無敵的寂寞?”
紫袍少年疑惑,撓了撓腦袋,總覺得這太玄乎了,忍不住又呷了一口茶,依舊感覺難以入喉。
“可是,我依然覺得這茶,好垃圾啊!”
紫袍少年一臉鬱悶。
“小朋友啊,因爲你境界低啊,品味不出其中的道,但你超然物外,天地世間萬物,皆如幻影時,便不會在乎,喝的茶是什麼品級了。
“因爲,你是在品味世間之道,而非杯中之茶。”
李玄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繼續說道:“這一口茶,我品味的是天地生靈的貪慾,是武者的渴望,渴望無敵,渴望永恆。
“這一口,我品味的,乃是風雨雷暴,在天地之間傾瀉……”
紫袍少年眨巴着眼睛,聽得迷糊了起來,忍不住又呷了一口茶,不知道爲何,這一口茶入口,覺得沒那麼難喝了。
“你這一口茶,品出了什麼?”
李玄笑眯眯地問道。
“品出了苦澀、難喝!”
紫袍少年咂吧了一下嘴。
“你心有苦悶,心不自在,品出來的,自然是苦澀的。”
李玄玄乎其玄的說道。
被封鎖在這裡,不知道多少歲月了,心裡不苦悶纔怪了。
“原來如此?”
紫袍少年側了側頭,把杯子遞上來,“再給我來一杯。”
李玄給他倒了一杯茶。
紫袍少年一口灌入嘴裡,整張臉都皺起來了,彷彿在嘴裡灌了一口苦水。
看他如此神情,李玄看了看手裡的茶,也有些喝不下去了。
在此之前,他喝的還是有滋有味的,現如今突然發現,這茶其實很垃圾?
咕咚!
紫袍少年艱難的嚥下口中的茶,“太難喝了,這什麼茶啊,我當初儲藏的,都喝完了,不然讓你嘗一嘗,什麼纔是好茶。”
李玄臉上笑容不減,道:“小朋友,以你現在的心境,再好的茶,也喝不出滋味來的。
“你啊,境界太低了,仍舊着相於喝的靈茶品級,等你哪一天超然物外了,就不會拘泥於此了。
“道法自然,貼近於道,品嚐世間萬道,萬事萬物皆在其中,粗茶淡飯也能品嚐出,道的滋味……”
李玄反覆強調,對方境界太低,所以才拘泥於靈茶的品級好壞。
紫袍少年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樣子,腦海中浮現了那一道身影。
他也是如此,淡然無物,彷彿天地的一切寶物,都已不入他眼了。
所有的至寶,好吃的好喝的,都塞給了他。
“太蒼,也是如此嗎?但太蒼死了啊,那個更可怕啊……”
抓了抓腦袋,紫袍少年有些煩躁的樣子。
李玄一見,頓時明白了,對方這是想到了什麼事情,於是笑眯眯的問道:“小朋友,有什麼心事,不妨傾吐一下,權當聊聊家常了。”
“你實力很強嘛?”
紫袍少年突然嚴肅地問道。
“我不知道,算不算強,但至今爲止,沒有人能夠抵擋我一巴掌。”
李玄搖頭苦笑着,又道:“實力太強,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的,一巴掌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一點挑戰性都沒有,會很無趣的!”
紫袍少年狐疑地看着他,總覺得此人,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實力!
但神色之間,卻又似乎爲實力太強而苦惱,不像是裝的。
“他的實力,肯定比太蒼強,甚至比那雙眼睛的傢伙還要強?”
紫袍少年心裡有些震撼,太蒼之強,難以估量,而那一雙眼睛的存在,又比太蒼還要厲害的樣子。
這是一位前輩!
心裡如此想着,紫袍少年神色之間,稍顯恭敬了一些,問道:“前輩,實力越強的人,是不是貪慾越大,越渴望變得更強,想要獨掌一切,越想要爲我獨尊?”
李玄品着茶,姿態悠然,心裡卻是暗暗欣喜起來,事情有進展了,慢慢忽悠必然可以從其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的。
“於我而言,那不是強者,真正的強者,不會有強烈的,渴望變強的心,只會歸於平凡,近乎於道,遊戲於紅塵俗世。
“因爲無敵,是令人寂寞的,武道路上,已看不到同伴了,變強之心早已淡去。
“唯有弱者,才渴望不斷變強,無敵的強者,都在想着怎麼纔不會寂寞……”
紫袍少年聽得一愣一愣的,狐疑的看着李玄,對方彷彿在告訴他,“懂了吧,我就是這種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