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瑜微微側目,滿眼的不敢相信和震驚,等到女子的視線放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又開始奉送不要錢的馬屁,“姑姑,你怎麼這麼年輕漂亮啊?!倒像是我姐姐一般!”
“呵呵,這便是子瑜吧!”女子問着,語氣卻是確定的,也不多言,一把接過子瑜抱在懷中,“哥哥,你可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哪,比哥哥會說話多了!”香氣襲面,子瑜被親了,臉頰。
女子抱着子瑜和蘇木青相依而立,看上去竟像是一對兒夫婦一般,當真是三口之家的和樂典範。
子瑜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從蘇木青的身上掃到蘇敏身上,再從蘇敏身上掃到蘇木青身上,雖然蘇木青的眼神幾乎沒有變化,子瑜卻還是敏感地從蘇敏鳳目流轉之中嗅到了什麼,嘿嘿——有姦情!
“子瑜這些年都是和爹爹住在哪裡的啊,累得姑姑好找!”溫柔的言語帶着半分嬌嗔,分過去的眼神還留意了一下蘇木青的側臉,新上任的姑姑一顆心真是分成了兩半。
“就在晉城。子瑜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出門兒哪!姑姑,可是有好吃的,爹爹說姑姑會給子瑜好吃的!”子瑜一邊說着一邊偷偷看蘇木青的臉色,他早就猜到了蘇敏要這麼問,可是,爲什麼要說謊呢?
按理說,他的妹妹成了太后,他不也就非富即貴,沒有道理非要在小山村裡住着啊,更加沒有道理讓妹妹都不知道啊,莫非他們不是很親?那也不應該啊,看這個蘇敏的樣子,知道的是兄妹重逢不勝歡喜,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破鏡重圓哪!啊呸,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蘇木青好像沒有聽到這邊兒的問話,走開幾步,倒是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吉平”在原地站了站,也不知道跟還是不跟,索性繼續裝作貼身侍衛,落後半步,跟在了蘇敏身後。
“晉城麼?”鳳目中流過一抹暗光,蘇敏看了一眼那個越來越遠的男子,又掃了一眼那個黑衣的小孩兒,“子瑜,這是誰啊?”
子瑜也隨着問話看了一眼“吉平”,奇怪,這傢伙把頭低那麼低做什麼啊?“哦,這個是爹爹給我找的貼身侍衛,讓保護我的!”這也是提前套好的說辭,這幾年,子瑜別的沒有,說謊的本事是長進不少,怕是說夢話都不會說錯。
“呵呵,子瑜這麼小就要貼身侍衛了啊,有人要害子瑜嗎?”蘇敏戲謔着,她一開始就決定從孩子下手,所以倒也不在乎蘇木青走遠,專心致志聽着子瑜的“童言無忌”。
“害子瑜?爲什麼要害子瑜啊?不是大家都有貼身侍衛的嗎?”子瑜咬着手指頭大發童稚,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見底,佈滿了疑惑之色。
蘇敏哽了一下,探聽到此告一段落,笑了笑:“走吧,子瑜不是餓了嗎?姑姑帶你去吃好吃的!”也不再理會跟在後面的“吉平”,不讓嬤嬤接手,獨自抱着子瑜向後殿走去。
鳳儀閣說是閣,其實說的也就是前面的那一個閣子,平時能夠當做書齋用用,後面一條迴廊,連着幾個大殿,其中一個就是蘇木青已經端坐的這個,專是爲了家宴而有的大殿,往常逢年過節皇帝要是興致上來了,少不得要在這裡賜宴,讓衆位嬪妃歡做一堂。
此時,殿中一張長桌上已經擺滿了各色吃食,黃色的綢緞作爲桌布,白瓷盤子,青花碗,銀匙金盞,再配上了紅綠紫白青的五色菜餚,很是豐盛,光是看就已經讓人有了食慾。
子瑜本來不是很餓,看了也覺得口水長流,迫不及待地從蘇敏身上顧擰下來,話說,被女人抱在懷裡,那感覺也不是特別好受。
蘇木青已經坐在正位開始用餐,舉止優雅,態度斯文,神情清淡,一口菜被他吃下去,倒也看不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好吃還是不好吃,似乎眼前的山珍海味跟家中的醃兔肉並沒有不同。
“吉平,你也來吃,這個好吃!”子瑜早就知道無法從蘇木青的臉上判斷出哪個菜好吃,索性自己來嘗,旁邊的嬤嬤幫他坐上了紅木椅子,他也就毫不客氣地把“吉平”叫到身邊來喂他吃東西,比起剛認識的蘇敏,顯然還是“吉平”更親一些。
周純有些尷尬,他的確是夠不到這個大桌子上了,但是沒有必要這樣吧,微紅着臉嚥下子瑜用銀匙送到自己嘴邊的食物,偷偷看着蘇敏,就怕她注意到了自己,生了疑心,但一會兒也吃得高興起來,畢竟很久沒有吃過正經的飯菜了,何況是這麼精緻的。
一時,都沒有人注意到旁邊的蘇敏,她被生生晾在了一旁,她也不惱,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殷紅殷紅的,坐在了蘇木青和子瑜的中間,細心爲子瑜添菜,指點他哪個好吃,更是讓人把放得遠的移近來,可桌子就是這麼大,弄到最後,只能是侍婢端着盤子圍了一圈兒,等着子瑜夾菜。
“敏兒,子瑜你已經見過了,我要你按照他的相貌找他的孿生哥哥子謙,聽說他是來了昭義一個叫做羅長瑞的人家做書童,你把他找到就可以了,不用爲難那人家。”蘇木青吃完了飯,淡淡吩咐着,知道妹妹一貫的手段,又加了一句囑咐。
蘇敏笑着的臉僵了僵,轉過臉來:“原來哥哥竟是得了一對兒兒子啊,真好!哥哥放心,我這就讓人去查,晚上就會有答覆,只是,哥哥可是找到了子謙就走麼?”眉間攏上憂色,一隻手捉住了蘇木青的衣角,不自覺地攥緊,纔剛剛見到,真的不想他走。
光潔的額頭不見褶皺,挺拔的鼻樑剛毅果敢,眉眼之間總是那麼雲淡風輕地沉着冷靜,薄脣緊閉,……好像沒有變,卻又好像變了,越來越像了哪!目光有些渙散,好像開始沉浸在回憶之中。
“你又叫我‘敏兒’了哪,真好,我還以爲再也不會聽到了哪,真好,……”好像夢囈一樣的低喃從紅脣中吐出,讓蘇木青霎時冷了神色,顧忌到子瑜還在一旁,沒有發作,只是甩開了她的手,起身而出。
“啊,”蘇敏好像剛剛從夢中醒來,低呼一聲跟着起身,“哥哥,我不是有意的,哥哥,……”全不理會旁人,追着那抹青衫就出了大殿。
這是哪一齣啊?子瑜偷眼看着那兩人離開,還有些不明所以,剛纔的事情他都看在眼中,更是一字不漏地聽到了那些夢囈一樣的話,貌似是蘇敏對蘇木青情根深種,但是好像蘇木青不領情,哦,也對,畢竟在讀者眼中的不倫戀固然是很美,可是放在現實中,只怕就不那麼好接受了,尤其,還是這種單方向的癡戀。
從妃子到皇后,從皇后到太后,這個蘇敏定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那些宮鬥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看也看了不少了,自然知道其中不易,但是,這樣一個厲害堪比慈禧的人物竟然那麼輕易就在蘇木青身邊失了神,這愛,怕是也很深吧!
“唉——”子瑜輕輕嘆了一口氣,幸好自己生爲男子,不然保不準也會落入蘇木青的這張大網,實在是,無論怎麼看,這男人都是BMW那類的啊,有優雅,有氣魄,夠男人,夠長情,唉,癡情之人更無情啊!
“你嘆氣做什麼?”周純看到蘇敏不在了,也不再裝啞巴,點了一個嬤嬤,“你扶我上去!”
那嬤嬤倒也聽話,安分地託着周純的雙腋讓他坐上了椅子,更是在他的指點下把若干菜品擺在了他的面前,服侍他吃飯,周純的傲慢之色也於此時浮於面上,一舉一動又有了規矩,不亞於蘇木青的優雅。
子瑜看得氣惱,一個爆慄上去:“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現在是貼身侍衛,你見哪家的貼身侍衛是你這樣的,太放肆了,太放肆了!”
周純斜睨他一眼:“怕什麼,這些人又不會說話。”
“嗯?你、什麼意思?”子瑜有些奇怪,莫名的想到了那句“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的經典臺詞,臉色數變,他不會是……
“你以爲那……蘇敏做事一向小心,這些人肯定是啞巴!”周純太清楚那些宮中慣用的手法了,看到子瑜還是一臉不信,就有了賣弄之色,這一路上他一直都處在下風,好容易有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來,你,說句話聽聽!”
被點出來的侍婢聽言連忙跪地叩首不停,同時還不停地擺手,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也就是一兩秒的工夫,那眼淚就跟開了水龍頭一樣嘩嘩地流着。
子瑜不解,不會說話就不會說話唄,啞巴就啞巴唄,犯得着這麼害怕嗎?
“這些侍婢是自六歲就被灌了啞藥的,可以聽懂人言,卻不會說也不會寫,一旦主子讓她說話,那麼就是說要她死。”周純嚥下口中的東西,面目平靜地說着,很久以前他也曾經覺得這種待遇不公,可是事實證明,有些時候,這纔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