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狙擊的兩名天王,一者賊眼猥瑣,一者病態懨懨,看上去就像是兩名地痞無賴,不過白庸他們同魑魅魔官交過手,知道此人雖然性格膽小,但一身實力並不弱,倒也不會犯下輕敵大意的錯。
行走江湖,越是不起眼的人物,越是要小心防範,年輕高手能夠擊敗那些成名的大師,卻常常栽在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手中。
以魑魅魔官的手段,自然能夠僞裝自己,讓自己看上去渾身是膽,不過這種事情毫無意義,外貌長相只能欺騙肉身境的修士。遇上同樣元神境的高手,都是一眼直接看穿元神的屬性,就像武者將自身拳意凝聚金丹,人的長相或許可以欺騙別人,但拳意卻無法欺騙,而拳意又會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人的氣質,是假謙虛還是真君子一出手就清楚。氣質與本身拳意不符,弄虛作假,只會引來強者的鄙視。
那名病懨懨的中年男子,一臉蒼白,看上去就像是行將就木,半隻腳踩進棺材裡的人,不停的咳嗽着,一身氣血虧損。不過誰也不會相信他真正是氣血不足,不說金丹武者,光是肉身境的武修也要經歷淬鍊肉身,激發身體潛能的環節,金丹武者會有各種狀況,就是不會出現氣血虧損。反過來推論,這人會有這幅模樣,肯定是受到了功法的影響。
白庸腦中閃過許多猜測的念頭,思索間認爲此人還是交由自己應對最爲穩妥,但洛紅塵卻是迫不及待的站出來,先一步對上。
“喂,老伯,犯病了就應該好好躺牀上休息,不要出來逞強,否則交戰中一不小心病發,豈非死不瞑目。”
“咳咳,年輕人總是不知天高地厚,想着挑戰強者來證明自己,以爲只要與天意逆向行事就是逆天,卻不是便是所謂的逆天行爲,也只是天道循環中的一節。”中年男子慢條斯理的拿出一張白手絹捂着嘴角咳嗽,一身氣息如死水深沉,波瀾不起。
白庸遙想此人功法特異,於是提醒道:“注意別跟他對掌。”
“明白”洛紅塵大喝一聲,施展出青帝刀法,以刀罡開道,身形藏匿其後。青帝刀訣的刀意主生,頓時一股生機勃勃的繁衍氣息散播開,這種刀意對於yin毒的功法有強大的抵抗力。
中年男子手一撥,劍鞘脫飛而出,先一步撞在刀罡上,將其崩碎,而在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劍,這是一柄透體碧綠的圓柄直刃,劍柄、護手、劍身幾乎呈一直線,劍鋒處轉尖爲利,劍身比一般的刀劍要長,劍神薄且鋒利,劍柄繫有流蘇劍穗。
跟本身病怏怏的模樣既然相反,他的劍路行走偏鋒,既快又恨,一陣光芒迸射中,已是與洛紅塵交手了數十招,青帝刀法遇上這種行險的劍路並不能佔得優勢,洛紅塵怪叫一聲,抽身飛退。
“該死,他的劍有古怪,居然能侵蝕我的精氣,這是什麼毒?”
連發數道刀罡,逼退敵手,纔剛剛交手的洛紅塵竟是面露疲態,額頭全是冷汗,他自覺全身疲軟無力,握劍的雙手也有一種用不出力氣的感覺,連忙運轉內功,身體雖有好轉,但那股無力感並沒有就此消失,反而像無底洞一樣不停吸取道元。
中年男子面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毒?不要將那種下三濫的手段跟本人的奇術相提並論,這不是毒,而是病區區小毒能毒死多少人,一百人?一千人?哪怕是再厲害的毒,也從沒有毒死一大片人的事蹟,什麼無色無味、見血封喉、天下奇毒都是江湖笑話,在病疾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呸,盡是歪門邪道,還不一樣是下三濫的手段,五十步笑百步,你到底有什麼可得意”
“殺一是爲罪,屠萬則爲雄。一場再小的瘟疫,也可輕易摧毀一座村莊,西部羅洲曾因爲天花病而縮減了一半的人口,真正的病疾是足以毀滅種族的恐怖存在,不但小家子氣的毒比不上,那些強者絕學也是望塵莫及。”
“歪理邪說再強大的惡,依舊是拿不上臺面的邪謀奸宄,永遠也達不到真理的高度,除了貽笑大方,你也就只能欺騙欺騙自己。”
“咳咳咳,勝者王,敗者寇,是否貽笑大方,等你親身體驗絕鳴劍的鋒刃後再下評論吧。病天王,膏肓劍宗,死亡,是一曲淒涼的輓歌。”
膏肓劍宗一挽手中長劍,充滿災禍氣息的劍意陡然而起,此時任憑是誰站到他的面前,都不會覺得他是一個病入膏肓的劍客,在他枯皮鶴髮的皮囊裡面,蘊含的是如波濤大海一般洶涌的殺機,隨時噴涌爆發出來就要把人淹沒,遭受滅頂之災。
洛紅塵嘴上說得大義凜然,真正開戰卻也犯難,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要跟對方絕鳴劍一有接觸,上面的病痢就趁隙上身,而且因爲不是毒,任何解藥都是無用,就算你百毒不侵也抵擋不了。
眼見對方急衝而來,洛紅塵連忙斬出數道刀罡,強行逼退,拉開距離,然而這種方法只能解一時之急,刀罡的消耗雖然比不上絕招,可也比普通招式多上數十倍,不能連續使用。此時白庸已經離開,向着東面衝去,想借助他的智慧詢問辦法都做不到。
他瞥了一眼冼凡心,正跟魑魅魔官打得歡快,劍氣縱橫如浪,發動一波連一波的攻勢,畢竟知根知底倒也無需保留。
“操天道,化兩儀,炎龍賁關”
既然不能近身戰,洛紅塵便以術法作攻,手畫太極陰陽圖,赤火炎龍咆哮而出。
膏肓劍宗將絕鳴劍一旋,散發慘綠色光芒的同時,忽聞一聲淒厲哀鳴,奪人心神。
“病劍哀歌”
在絕招出現的瞬間,洛紅塵的視覺與聽覺被剝奪,這種變化來得突來,他甚至來不及抵擋,被那股尖嘯的哀鳴聲直接攻破心防,心神恍惚間,只覺自己的神魂與肉體似乎分開了,想要飄出體外。
識海中拳意金丹快速回旋,將他的意識拉過體內,然而剛從恍惚中恢復,就看到綠色的劍芒直刺眉心。病魔的氣息迎面鋪蓋而來,劍意之中,包含了災難的氣息,讓人彷彿看到一副瘟疫橫行,屍橫遍野,妻離子散,百姓恐慌的畫面。
高手決戰之際,哪容得分心,洛紅塵雖然只是恍惚了兩息,可足夠對手破掉他的術法再行逼殺。這時候再進行見招拆招自然是來不及,畢竟他根本連招式也沒看清,於是將全部力量託給身體本能,揮刀橫掃,刀罡迸發。
在刺耳的交鳴聲中,零落的劍氣刀罡四處飛濺,洛紅塵捂着胸口一躍飛退,剛剛交手間,他雖是避開致命傷,卻難逃負傷,被刺中肩膀。他的臉色蒼白,傷勢倒是小事,但病痢劍意入侵,如同病魔纏身,他只覺全身酥軟無力,頭暈目眩,體溫也在飛速升高,這種現象就跟普通人得了高燒一樣。
武者踏入金丹境,除非是先天性的病狀,一生基本就與疾病告別,尤其是那種傳染病根本不可能入侵,除非是在重傷昏迷,功力消耗殆盡的期間,纔有可能被感染。
洛紅塵品嚐到已經多年未曾感受的病痛滋味,一時間百感交集,這種使不上力氣的虛弱感覺,竟是令他生出無法反抗的想法。如果是中毒倒還能夠應付,只需以真元強行壓制,短時間內不用擔心,就算受到影響,有時也能越傷越勇。可偏偏是生病,這東西根本沒法驅除,用上真元也沒有太大起效。
它就將像是將人的狀態整體下降,若說平時戰力爲一百,用上真元能發揮一百五,而染病後僅爲七層,即不用真元爲七十,用上真元則是一百零五,整體的下降不可避免。
毒與病相互比較的話,毒就像是大砍刀,一旦抵擋不住,一刀斃命,立即毒發身亡。病則像軟刀子,一刀下去非常痛,卻不會死人,只是難以抵擋,長久下去會血盡而死。
膏肓劍宗以滄桑的語氣道:“身罹重疾的滋味如何,生老病死,這是人註定的不可避免的命運,好好體會這種無力反抗的感受,這纔是真正的人生。自以爲強大,能夠反抗天意,只是人沉迷於當下的力量,從而產生的錯覺。如果螻蟻向大象展現自身的威武,可憐又可悲。”
病患入體,越來越嚴重,洛紅塵的臉也變得潮紅,喘着粗氣道:“別將你身爲弱者的體悟強加給別人啊去他**的順天逆天,我纔不管天意如何,本天才要走的是自己開闢出來的路,不需要他人非議區區小病也想阻擋我,做夢去吧”
撲哧一聲,只見洛紅塵將刀反握,插入自身肩膀當中,再向外狠狠拔出,一道血泉噴出。
自殘之後,他的呼吸竟是慢慢平復下來,臉色也恢復正常,哈哈大笑,對着膏肓劍宗勾手道:“果然,這樣就好過許多。來吧,本天才要在三招之內解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