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從體內躥出的太極印,連天闕武侯也始料未及,這道太極印其實並不算強大,只是城堡由內部攻破總是比外部攻破簡單千百倍,何況現在的他更處在調動全身真元積蓄絕招的關鍵時刻,因此一下子就被鉗制住,難以動彈。
這就好比城中大軍全數出動,去城外追敵軍,結果城內突然有細作反水,於是毫無反抗的,輕輕鬆鬆就將整座空城拿下,控制在手中。但這種控制也只是短暫的,只要出城的敵人快速回援,就能擊敗細作,重新佔領城池。
這段時間對普通人而言自然是其短無比,想奇襲攻城是不可能的,但對高手而言足夠能打出一招絕式。而且天闕武侯突然中斷絕招,還遭到了元力的反噬,只是他的身體全是神國晶體構成纔不被看出來,畢竟沒有鮮血,自然吐不出來,他早已是另外的一種生命形態
“這便是你的底牌嗎?在常青山幫我凝練神國晶體的時候就已經設下……不,還要更早,你在提議由雙巫進攻刀劍山莊,自己去尋找靈脈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要不然也不會讓我一同前去。”
天闕武侯冷靜的說着,他可不是桀紂魁士那種滿腦子都是暴力的傢伙,由果推因,稍微一想就猜到其中緣由。他並沒有太多的驚愕,雖然沒料這層變化,但僅僅是對變化的內容感到驚訝,對會發生變化這件事並不感到奇怪,似乎早有心理準備。
畢竟在他看來,白庸終究是智慧多於力量,讓智者不用謀,那跟讓武者不動武一樣可笑,論實力自己要在對方之上,而白庸既然敢和自己對決,以他的‘性’格,自然是有十成的把握。
只可惜,哪怕天闕武侯料到對方必定藏有後手,已經再三提防,依舊沒能防住。這跟白庸的用計風格有關,他的計策大多是以退爲進,綿裡藏針,這種計策最是難防。就如同現在,天闕武侯本以爲是逆轉的時機,決定戰局的一刻,可以放手一搏,卻不想是對方早就準備好的陷阱。
“但是,只有一招的機會,你殺不死我!”
天闕武侯怒吼一聲,忍下絕招反噬之痛,所有的神國晶體開始發力,那禁錮住身體的太極印開始扭曲變形,一如即將掙脫囚籠的猛虎。
他的信心來自神國晶體的強悍防禦,便連魂兵極招都只能給予相當於斷臂的傷害,其他的極招再厲害又能如何,神國晶體本身就是不死功體中的一種,而且也不是那種有罩‘門’的功體,只能以蠻力破壞,找不到任何取巧的辦法。
甚至只要有一顆還存在,加以時日就能再度衍生,重塑‘肉’體,只要不喪失一半以上,他就仍擁有一戰之力。
白庸本身根基終究不夠高,撐死只能再給予斷臂的傷害。他能取得前面的優勢,無非是靠着太極生死道的借力打力法‘門’達到遇強則強的效果,以及後來意外出現的魂兵極招,單純比拼武力,中間被一招麒麟鬥創傷就是最佳明證。
然而,白庸只是不急不緩的匯聚真元,看來動用的只是“玄罡逆八極”這式普通絕招,並沒有全力以赴的跡象。
他嘆氣道:“我早提醒過的,要小心法寶。”
就在天闕武侯不明對方的意思而感到疑‘惑’時,不遠處兩道白光閃起,億萬符籙閃爍,流光中浮現沉重的滄桑氣息,夾雜星辰毀滅的聲響,那光芒相比先前溫和的禪光,走的是另一種極端,擁有銳利的破壞與毀滅,天下的太陽也黯淡失‘色’。
“七曜滅道古巫大炮!”
天闕武侯心中忽然起了明悟,似乎一切都明白了,奇蹟方舟既然被對方煉化,自然也是一件法寶,從一開始對方所謀劃就是這一佈局。步光劍的魂兵極招不過是個意外,對白庸而言只是一個無關大局的添頭。
毀滅神國晶體需要強大至極的破壞力,所以需要藉助古巫大炮的威力;但古巫大炮容易被躲過,所以要禁錮行動;爲了禁錮行動,所以藉助靈脈而藏下太極印;而捕獲靈脈,又能借機留下後手,從而在靈脈成爲萬邪晶爐的核心時煉化奇蹟方舟,獲取古巫大炮的控制權。
四大目的,首尾相連,這場佈局一環扣一環,形成了一個沒有縫隙的圓。
兩道橋墩粗細的光柱將天地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伴隨無數星辰的最終吶喊聲,兩道光柱相互‘交’叉擊出,‘交’叉點正是天闕武侯。
那是無可想象的破壞力,毀天滅地之能,幾乎要擊穿空間壁障,僅僅是一發七曜滅道古巫大炮就能令‘亂’世尊者這樣的虛空強者重傷,何況是兩炮合一。
幾乎媲美太陽本體的高熱溫度,以及星辰毀滅的意志,兩種絕殺的能量沖刷着天闕武侯,‘肉’身跟‘精’神同時遭到打擊,神國晶體也抵擋不住這樣的威能,竟然開始消融,像鐵汁一樣的融化,至高的防禦面臨至強的破壞,終也是無能爲力,內中的神靈紛紛發出臨終前的悲鳴,一個個湮滅。
面臨死亡,神靈跟凡人也沒有區別。神國的悲鳴,構成一曲神滅的輓歌,洋溢着諸神黃昏的蒼涼。
然而,一道不屈的意志從炮光中衝出,由神國晶體構成的黑暗大日竟是硬生生頂着毀滅的能量洪流衝出,倔強地向着白庸衝去,完成自己中斷的使命,不願半途而廢。
“暗日遮天,五神皆殺!”
對方雖是氣勢慷慨,宛如臨行前的搏命一擊,勢要將敵人也一併拖入地獄。白庸卻看出對方只是外強中乾,所有的神國晶體都虛弱無力,裡面的元氣都少得可憐,這是連回光返照都稱不上的一擊。
但他沒有放水的意思,將玄罡逆八極的能量全數灌入步光劍中,奮力向前一斬!
人影‘交’錯,暗日崩解,化出人形,天闕武侯站在原地,臉上沒有悲傷和痛苦,只有尋得歸宿的寧靜與安詳。一條細淡的傷痕從他的眉心一直向下延生,沒有血‘色’,所有的神國晶體都開始崩潰,他的皮膚上也出現了一道道的龜裂痕跡。
很快,神國晶體崩解成爲最小的塵埃,如沙灘上的城堡被風吹散,一粒粒飄揚開來,天闕武侯的身影漸漸變淡,逐漸消逝。
“天王統領,天闕武侯,甘拜下風!智者,畢竟有不同的武姿,哈哈哈……”
蒼穹下,方舟上,一代武者屹然凜立的身姿,含笑凝望緋紅的朝陽,勝敗於他無差別,快意才能使人無悔。
最終,人徹底從這世上消失,隨風而逝,重歸自然。
白庸長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後,收拾好心情,躍上最高的樓閣,盤膝而坐調養氣息,他知道自己的戰鬥尚未結束,沒有多餘的時間能讓慢慢感傷,必須調整到最佳狀態,因爲接下來,還有一場更難打的硬仗。
……
意外中箭,天宿劫徹底爆炸開,強悍的威力連‘亂’世尊者也抵擋不住,一‘波’‘波’的能量涌過來,光是保護自身就已經很勉強,不要說保持身形平衡,當下整個人被空間‘亂’流拉了進去。
一陣令人頭昏腦脹的顛倒折騰,空間‘亂’流的威力總算是大幅度降低,‘亂’世尊者邪元一提,直接從‘亂’流中跳出來,雙腳一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噴出一口積蓄已久的淤血。這口淤血從他中箭開始就一直積壓在喉嚨,不吐不快。
天宿劫中蘊含雜‘亂’的時間法則與空間法則,顯然針對虛空高手而準備,專‘門’侵入虛空高手體內,打‘亂’原有的法則力量,從而產生更大破壞。現在的‘亂’世尊者就一身襤褸,身上多處負傷,原本的衣物東一片西一片的掛在身上,跟乞丐裝差不多。
“堂堂‘亂’世尊者,居然也被小小一支箭‘逼’得如此狼狽,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驀然聽到聲音,‘亂’世尊者神經一繃,轉過頭就看見閻無辜蓄勢待發的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顯然是早有預謀,早就等在那兒。
“我當是哪條瘋狗在‘亂’吠,原來是你這條喪家之犬,區區手下敗將,焉敢言勇!”
‘亂’世尊者眼神一掃,發現周圍並沒有正道的頂峰高手,一顆心放下大半,對着閻無辜只是冷笑。
“對付尊者這樣的貴客,豈能失禮?自然是準備了上好茶水,尊者若有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提出。”
閻無辜並不發怒,語氣中盡‘露’嘲諷之意,細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現在已經將‘精’神氣提升到最佳狀態,隨時都可以爆發最強一擊。
另外,遠方一道身影飛速趕來,佛魔元力振‘蕩’,正是扇那夜迦。顯然,他們的計劃就是在估算好閻無辜可能降落的區域上,由扇那夜迦跟閻無辜在兩頭封堵,以免疏漏。
‘亂’世尊者自然注意到了這道身影,但他嘴角不屑一撇:“你的想法不錯,可惜太天真了!縱然我負傷,七成的功力也足以擊殺你跟那名‘女’人。”
“哦,既然尊者有所不滿意,那我便加上一份禮物,希望能賓至如歸。”
閻無辜話音一落,地面上光芒閃耀,大羅天魔誅仙陣瞬間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