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的鮮味已經被湯徹底煮了出來。看着船頭上升起的炊煙,邵亭不斷地擦嘴,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那哈癩子流出了嘴。
浮婉婷與小蝶正在船頭忙個不停,邵亭與綰頃尋卻相安無事地坐着。
“傾尋,我覺得吧,這浮小姐真的挺不錯的誒;要不,你再考慮,考慮?”想想,一個又能跳舞,又能做飯,最關鍵的是長得還不賴的女子,沒拒絕的道理啊。
“你自己去。”綰頃尋懶得理他,說完,頭看向窗外。
看到他這副態度,邵亭知道這幾乎不可能。從他這個角度望去,便足以見到那整個身軀曼妙的曲線。
不得了,不得了!
嘆息,邵亭現在只剩下嘆息。
浮婉婷似是感受到了什麼,嬌羞回頭,卻看見邵亭那一雙眼瞪得滾圓。心下一羞,卻是嬌媚地對他眨了一眼。那一眼的風情,直讓邵亭滾圓的目光忙移向了別處。
海,藍得舒服;身體,熱得難受……
“開飯了。”浮婉婷將盛着魚湯的大碗放在桌上,手快速地摸住自己的耳垂;碗,是真燙。
拾起桌上筷子,邵亭來沒有來得及下筷,卻見一湯勺舀起一碗湯放到了綰頃尋的面前,那態度,簡直了。
“有我的嗎?”心有不甘,邵亭問道。
“有啊。”浮婉婷輕輕一笑,指着那碗:“自己舀,能吃多少吃多少,別客氣啊。”
歧視,**裸的歧視,邵亭心裡抱怨道。此時,卻見小蝶早已盛好了一碗湯遞到了他的面前。
“公子,小姐熬的湯,可鮮了,你嚐嚐!”
邵亭的雙眼漸漸浮上一層水霧,看着小蝶,暗道:誰熬的湯啊,這麼燙,把我眼淚都給燙出來了。
舌頭,不斷用手扇着,那一副模樣直讓浮婉婷與小蝶都暗暗好笑。
“你猴急什麼啊,這麼多,誰要跟你搶了?”浮婉婷白了他一眼,拿起桌上先前扇火的扇子便在他的碗上輕輕扇着。
“別,飛……飛……灰……啊……”燙大的舌頭,說話都不利索。
“什麼?”浮婉婷疑惑地停下手裡蒲扇,卻見蒲扇上的飛灰已經緩緩落在了那魚湯上面。
“呃……”她明白了,但也晚了。
邵亭吐氣,舌頭一顫,呼的一聲。看來,這魚湯不是那麼好喝的啊。
“我給你再盛一碗?”浮婉婷試探道。
邵亭搖搖頭:“不用,我自己來。”
“呃……對不起。”浮婉婷雙手合在一起,啪得一聲,手裡的蒲扇卻是打到了坐着的邵亭的頭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以爲我還信嗎?”
“呃……應該不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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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船,看着灰溜溜走得很麻溜的邵亭,浮婉婷那帶着歉意的面孔卻是隨着邵亭背影的消失而漸漸笑了起來。
“小姐,你先前爲什麼要故意爲難亭哥啊?”小蝶有些疑惑。
“因爲他欠收拾……”浮婉婷的眼裡又浮現出了一股怒意,看着那消失背影的方向,有些氣惱:“看了我給的紙條,居然敢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當本小姐吃素的嗎?”
“小姐不是不喜歡吃肉嗎?”小蝶卻是天真道。
“呃……見他例外。”浮婉婷懶得解釋什麼。
人,匆匆忙忙的來,又匆匆忙忙地停下。浮婉婷認得她,是家主身邊伺候的丫鬟,她的到來,顯然不是簡單地到來。
“小姐。”丫鬟開口,語氣卻比她的腳步平淡了太多。
“家主找我?”浮婉婷畢竟聰明,輕易猜到。
“是的。”丫鬟稽首,態度恭敬。
浮茗坐在花園裡,享受着陽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在要強的女人說到底也只是女人,她也愛美,愛這花園裡美不勝收的場景。
“你來了?”聽着身後響起的腳步聲,她開口輕輕問道。
“婉婷見過家主。”浮婉婷的態度很恭敬,看着這個背影,她的心裡生不起一絲的抵抗。
“家主?”浮茗笑了笑,看着眼前那多嬌柔的花,雖美卻太容易凋零,所以它選擇垂下了頭。
“你既然已經是我的義女了,家主二字還是別再叫了。”
“是,娘……孃親!”浮婉婷有些扭捏,似還未習慣。
浮茗轉過頭,看着在自己面前顯得拘束的她,搖頭輕嘆:“我非無情人,你幫我辦好這件事,我可以讓你離開,如果你想的話。”
“離開?”浮婉婷看着家主,知道她的神情不是說謊,卻又垂頭一嘆:“孃親,我不是要與綰頃尋聯姻嗎?”
“聯姻?”浮茗一陣好笑,浮婉婷是聰明人,她自然知道自己所說的聯姻不過是幌子。但,就是聰明人,越容易被自己的聰明誤導,她很擔心自己會假戲真做。
“我說過這是幌子就一定是幌子,你可以喜歡任何人;但現在,你需要想盡辦法將他們二人留在這裡,明白嗎?”
“明白。”浮婉婷的眼裡閃過一絲亮光,她知道眼前的人至少沒興趣和自己說謊。
見她拘束的樣子,浮茗並不喜歡:“記住了,從我說出你是我義女的時候,你就已經是我的女兒了,婉婷,明白嗎?”
浮婉婷看着浮茗想了想,突然展顏一笑,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竟是撒起了嬌:“知道啦,孃親。”
“乖。”
很奇怪,兩人的年齡明明相差很多,但站在一起的時候,倒不像是母女,更像是姐妹。
“婉婷,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嫁個那個吊兒郎當的邵亭;但是,他這個人,註定不是一個女子所能握住的。”浮茗突然想起了那整天一臉笑嘻嘻沒個正經的少年宗師了。
“是啊,很可惡的混蛋,還是個色狼!”浮婉婷一提起他,總是忍不住想要輕啐一口。可就是這副模樣落在了浮茗的眼裡,卻大感詫異。
那人,倒也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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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雪峰的雪,年復年,日復日。紛飛的雪花落在窗前,凝固;落在手心,融化。
不知何時,她的頭開始慢慢被遺落進來的白雪覆蓋,漸染霜白。
“青絲本易換,天雪共白頭!”此時此刻,她突然憶,那日,那雪,其實,真的很美。
一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還有一件絨毛的披風。
“丫頭,天這麼冷,怎麼還開着窗?”綰夫人並沒有着急關掉窗戶,也許,人家並不想關掉了。
綰雪聽着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笑。臉,白得有些可怕,那並非自然的白,而多了一絲病態。
“伯母,我沒事的……”她轉頭看着那紛飛的雪,仿似那朦朧的雪中還有一位翩翩起舞的少年:“我只是,喜歡這雪。”
看着她漸染霜白的頭,綰夫人慈愛地爲她擦去白雪:“在喜歡也不能這樣啊,你本來便染了風寒,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了?”
她從小便沒有享受過自己的母愛,或許,所謂的母愛便如同伯母疼愛自己一樣吧。她的眼漸漸蒙上了一層迷霧,抱住伯母,聲音裡已經帶上了一絲顫音:“雪兒有伯母疼,雪兒會愛惜自己的。”
“傻丫頭!”綰夫人是感性的人,聽到她的話如何猜不到她心裡的苦。輕輕摩挲着她的頭髮,憐愛道:“終有一日,我家丫頭會找到那個疼她一生一世的人,那個人可以不是蓋世英雄,但一定要對我家雪兒百分疼愛。”
“嗯……”綰雪覺得自己的雙眼漸漸得開始沉重起來,她努力地呼吸着,保持着自己最後一絲清明,拼盡了氣力,說出了昏睡前的最後一句:“伯母,雪兒只有一個父親……”
她睡過去了,沉沉地睡了過去!綰夫人將她放在一邊的牀上,牀前已經站好了四個持劍的女子。
綰雪畢竟是一個聰明的人,從她感到自己倦意襲上來的那一刻便已經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記住了,無論發生什麼你們都不得離開這屋子半步,誓死保護小姐安全,明白嗎?”綰夫人的語氣多了一絲嚴厲,那凌厲的目光直望得那四位女子心寒。
“是,夫人。”
或許,誰也沒有想到這看似恬靜的綰夫人功力也不俗。
屋外的雪開始變得有些急了,綰夫人離去的步伐也匆匆,一路上剛起的腳印被飛雪瞬間吞噬。天地,依舊一片素白。
屋內的燭火噼裡啪啦地燃着,但他卻是沉默地坐到了窗前。
“老爺。”綰夫人推開門,抖落一身風雪。
“雪兒安排得怎麼樣?”綰敬亭輕輕問道,窗外的呼呼風聲並未讓他那低沉的聲音漸弱幾分。
“已經安排妥當,只是……”綰夫人慾言又止。
綰敬亭輕輕一嘆,他已經從自己夫人的嘴裡猜到了什麼。看着窗外的雪,他明白,有些事情要來,便只能讓他來,正如這雪,紛紛而下,誰也擋不住。
“雪兒說她只有一個父親。”綰夫人還是將綰雪的話說了出來。
“她只有一個父親,呼……”一口氣,長長吐了好久,哈出的霧氣漸漸浮上,讓他的雙眼多了幾分迷離:“我了,我又何嘗不是隻有一個兄弟了。”
風雪,聲如舊;遠處,風雪之中似乎夾雜着陣陣刀劍之聲。
也不知那濺射的血,在這雪地裡會不會凝結成顆顆血珠?綰敬亭笑了,他突然憶起自己好久都沒有動手殺人了,也不知,手是不是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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