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荀的功夫雖是不弱,到底不是夏熾陌的對手,又是氣急敗壞之下,不過幾十個回合,就被夏熾陌奪了兵器,夏芷荀哪裡肯罷休,徒手招呼過去,又過了十幾二十招,不但沒傷到夏熾陌分毫,還被夏熾陌鉗制住雙手動彈不得,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怒道:“你想怎麼樣?”
夏熾陌笑道:“該我問你纔是,現在可是你纏着我,捨不得讓我走。”她們此刻身處夏芷荀的閨房之中,並非戰場上,無需拼得你死我活,夏熾陌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只覺有趣,故而在言語上也跟着輕佻起來。
夏芷荀見她竟是惡人先告狀,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再想到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心中又是一陣異樣,仰起臉,怒瞪着夏熾陌不說話。
夏熾陌想到宣崇武還在等她,別見她久去不歸再來找她,那就麻煩了,不再耽擱,道:“今日我是來找人的,既然人不在這裡,那便告辭了。”
夏芷荀愣神的功夫,夏熾陌已飛身出窗,夏芷荀沿窗望外瞧去,除了天上的一輪明月,哪有半個人影,頓時一陣惆悵,生怕夏熾陌還另有所圖,這才大喊一聲:“抓刺客!”
府裡上下頓時騷動起來。
宣崇武正等得不耐煩,忽聽到處有人在喊抓刺客,以爲夏熾陌失手被人發現,就要跳下去幫忙,只見一個黑影躍過圍牆,道了一聲“走”,正是夏熾陌,宣崇武想也沒想,跟着她飛奔而去,宣崇武嘴不饒人,嘲諷道:“還以爲你多大本事,沒想到尋個人都能被人發現,早知道就該讓我去。”
夏熾陌懶得作無謂解釋。
跑得遠了,宣崇武才發現他們並非出城,而是朝城門相反的方向,疑惑道:“我們去哪?”
夏熾陌道:“跟着來便是。”
直到看見一個個營帳,宣崇武才知原來到了兵營。
夏熾陌又道:“你在這裡等我。”
宣崇武哪裡還肯,而且已猜道夏熾陌想做什麼,躍躍欲試道:“兩人速度快些。”
夏熾陌一想也是,從懷裡掏出兩塊打火石扔給他,道:“白色營帳是北川軍營,黑色的營帳是鮮卑軍營,你去白色營帳後面燒他們的糧草,我去黑色營帳後面放了他們的戰馬,一炷香後,在這裡匯合,若是沒見到對方,不要等直接出城。”
宣崇武雖身懷武功,又身居高位,但從未上戰場殺過敵,就跟別提偷襲敵營了,只覺興奮不已,他雖看不慣夏熾陌,但是大敵當前,私仇自然要放一放,拍着胸脯道:“我肯定沒問題,你若是出了事,放心,我絕不會回頭救你。”
夏熾陌沒答話,一個閃身,人已沒入營帳中。
宣崇武嘀咕:“要走也不說一聲。”朝白色營帳略去。
夏熾陌無聲無息幹掉幾個守夜的士兵後,飛身進了馬圈,穿梭到最中間,躍上一個馬背,回手戳了馬屁股一劍,那馬吃痛長嘶一聲,立即驚動了所有的馬,夏熾陌左一劍右一劍,連傷十幾匹,成百上千的馬爭先恐後的往外跑,馬圈的柵欄被踩得稀爛,士兵們聽到馬嘶聲已紛紛趕來,可惜太遲了,戰馬跑掉了一半,剩下的馬也受到驚嚇,攔也攔不住,還踩死了幾個鮮卑兵。
夏熾陌伏在馬背上躲過敵人的眼線,到了約定的地點,正好一炷香時候,擡頭只見白色營帳方向火光沖天,知道宣崇武也得了手,卻沒見到他的人影,按理他的速度沒應該自己快,就等了一會兒,卻還是不見人來,正想着是不是出事了,就見不遠處一大羣人朝這邊跑來,還大喊着:“抓刺客,別讓他跑了!”再定睛一看,被追殺的人不是宣崇武是誰。
夏熾陌一夾馬肚朝人羣衝過去,快近宣崇武身時,朝他伸出手臂:“上來!”
宣崇武想也沒想拉着夏熾陌的手翻上馬背。
士兵見攔他們不住,連忙拉弓射箭,羽箭紛紛而來,宣崇武驚魂未定,手上又無兵器,抱着夏熾陌完全不能動彈,夏熾陌只得一手拉繮繩,一手擋箭,眼見一支利箭直穿宣崇武心口,無法擋開,身子往後一壓,用胳膊生生接住,顧不上痛,連踢馬肚,飛奔而去。
此刻城門口定加強防守,夏熾陌又受了傷,料想逃不出去,便放棄出城的念頭,棄馬躲進一戶尋常百姓家。
到了安全之地,宣崇武纔看到夏熾陌手臂上的箭,知道定是方纔救自己時受的傷,心中很是過意不去,只是一個大老爺們又放不下臉說道歉的話,只粗聲粗氣道:“他孃的,老子陰溝裡翻船,不小心着了他們的道,你沒事吧?”
夏熾陌本想罵他一通,不行就別逞強,現在還連累了她,不過想到他也是一番好意,雖暴露了行蹤,好歹不負所托,燒了他們的糧草,便道:“我沒事。”實則傷得不輕,又流了一路的血,只覺渾身無力。
宣崇武懂一點療傷的方法,見她傷口還在滴血,便道:“你忍着點,我幫你把箭拔.出來。”
夏熾陌點點頭。
宣崇武道了一聲“來了!”一個用力,拔出斷箭,血濺得他一臉,傷口則血肉模糊。
夏熾陌疼得險些暈過去,咬牙挺住。
宣崇武見她竟一聲沒吭,在心裡又佩服了一回,伸手就要撕她手臂上的衣服。
“你要做什麼?”夏熾陌突然警覺起來,護着胳膊問道。
宣崇武感到莫名其妙,“自然是幫你包紮傷口。”
夏熾陌卻道:“我自己來,你出去看看外面有沒有動靜。”
宣崇武倒也沒往深處想,只道:“紮緊點,否則血止不住,我去藥房幫你買些金瘡藥。”
待聽不到宣崇武的腳步聲,夏熾陌才解開自己的衣衫。
宣崇武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了什麼,方纔只顧逃命沒意識到,這會兒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跳上馬背抱着夏熾陌的時候,似乎抓到軟軟的一團,甩了甩頭,夏熾陌是男人,怎麼會有女人的胸,一定是自己搞錯了,眼見藥房就在前面,突然傳來人聲,連忙閃到牆角。
只聽一人道:“小的親眼看見那個人中箭,不死也重傷,肯定跑不遠,郡主請放心,就算掘地三尺,小的也會把他找到。”
被稱爲郡主的人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儘快找到他,而且要活的!否則本郡主要你償命。”
那人連忙說了幾聲“是”,帶着一列人走過去。
宣崇武探出頭,果然是城陽郡主,就見她敲開醫館的門,對那大夫道:“倘若有人來抓藥治箭傷,你就給他最上好的藥,銀子在這裡,不用找了。”
出來後,跟着城陽郡主的婢女道:“郡主對王爺真好。”
城陽郡主長嘆一口氣:“怕是上輩子欠他的,偏偏我跟他只能站在敵對的立場。”
婢女道:“希望王爺能明白郡主的心意,知道郡主身不由己。”
郡主道:“知道又如何,我怎麼都比不上他心裡的那個人。”
主僕倆走遠了,宣崇武才從角落裡走出來,心道,沒想到這個城陽郡主竟有意景王,不用說夏熾陌心中那個人定是自家妹妹,心裡頓時自豪感,城陽郡主想跟他那太后妹妹爭男人,自然只有認輸的份。
宣崇武身上只有幾兩碎銀子,只夠買點金瘡藥,城陽郡主出手大方,不但買了好幾味止血療傷的藥,還多加了一支人蔘,看來夏熾陌的傷不出幾日就能痊癒。
夏熾陌見他拿回這麼藥也很驚奇,宣崇武將聽來的話說於她聽,夏熾陌心裡就是一陣感動,她夜闖府衙不說,還放了戰馬,燒了糧草,夏芷荀竟還如此對她,讓她慚愧不已。
敷藥的時候,夏熾陌又讓宣崇武出去。
宣崇武心中一動,不由得疑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