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這麼說。”李建成擺擺手聳聳肩,就這個動作,登時就顯示出他是一個現代人來了,而且那種略顯憊懶的神態奇蹟般地回到身上,“我要是有你現在這個局勢,我可不會跟你假客氣!”
李世民又是欣慰又是慚愧,有點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說,不但這場政爭只能有一個勝利者,”李建成道,“甚至我們兩個人,也只能有一個活下去。”
“你!”畢晶蹭一聲從上竄起來了,“你說什麼?”
李世民也霍然擡頭:“大哥?”
李建成滿不在乎擺手道:“理解精神嘛,假死也是死是不是?”
“媽的嚇死老子了。”畢晶長出一口氣,“還真以爲你要殺身成仁呢,雖然你死不死的我不在乎,可是這要讓你死了,老子多沒面子,跑這一趟幹什麼?”
雖然李建成說得很清楚了,但李世民仍然道:“這……這怎麼使得?”
“有什麼使不得?”李建成輕鬆道,“回頭你下旨,追封我一下,爵位降一級,從太子降成息王,老四麼,也降一級做海陵郡王。我連諡號都想好了,我就諡‘隱’,老四就諡‘刺’……等你位置徹底穩固了,想再恢復我的太子稱號,也沒人說什麼了。不過這倆諡號你就別改了,我覺得挺好……”
畢晶這個嘴撇得啊,那是你自己想的麼?那是李二歷史上早做了的事兒好不好?貪天功爲己有啊你這是!
“這,這……”李世民一個勁搓手,“這如何使得?我要給你上美諡,上尊號,讓天下人都念着你……”
“老二!”李建成語氣忽然嚴厲起來,大喝一聲道,“你糊塗了?你忘了剛纔說的那些話了,忘了你我的雄心壯志了?”
一時間李世民竟被他教訓得有些發愣,呆呆聽着李建成厲聲道:“治國理政,不能感情用事!你必須要狠,越狠越好,越狠人就越怕你,婦人之仁是要壞大事的!威信威信,沒有威,哪來的信?”
畢晶聽得眉頭緊皺,大叫道:“餵你別把人教壞了好不好?我說這集權主義這一套你都哪兒學來的?”
“你連個鍵政都算不上的懂個屁的政治!”李建成好不猶豫噴回來,口氣充滿不屑,“古今中外,這個道理從不過時,哪怕千年之後都是至理名言!”
轉頭嚴肅地看着李世民,一字一頓道:“這一點,你要給我牢牢記住!”
“是。”李世民躬身行禮,雙目微紅道:“世民謹受教!”
李建成這才神色稍霽,瞥他一眼,繼續語出驚人道:“別說我,就是我的老婆孩子,包括老四的老婆孩子,也一個都不能活……”
雖然有了前面的話打底,這句話未能引起足夠驚悚的效果,但李世民還是不由自主渾身一顫。
李建成沉吟着:“你找信得過的人,把他們秘密安置好,別讓任何人知道。這宮廷朝政之類的事情,就別讓他們摻和了,太冰冷,太無情,也太殘酷了……而且我家那幾個不爭氣的,還有老四家那幾個,都不是這塊料。”頓了頓又道:“把他們的名字也從宗室裡刪了吧,省得他們以後還心存僥倖,想要乾點什麼。才具不足,若果再生什麼野心,那是取死之道!只要他們安安穩穩度過這一生,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對外,就說他們已經在事變中被殺了。”
李世民仍然在猶豫。李建成斜眼瞧着他,笑笑道:“你該不是生怕這麼說顯得太狠,影響你的名聲吧?事情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麼大的江山我都讓給你了,爲了天下大計,你背個鍋,被人說幾句怕什麼?”
“好……好吧!”話都說這麼直接了,李世民沉默良久,終於點點頭:“這件事,我讓觀音去辦!”
觀音婢,李自成的正妻,歷史上最出名的皇后之一,長孫氏。李建臣神情頓時一鬆,微笑點頭:“弟妹辦事一向是靠譜的,交給她,我放心。”
“你……不帶……自己走?”
要說吃驚,畢晶可比李世民吃驚多了。李建臣這意思,是要自己拍屁股走人,把老婆孩子都留在這兒,等着李世民“汝妻子吾自養之汝無慮也”?就算信得過李世民的人品,能確保他們的安全,也太那個了吧?怎麼說也一起生活了至少好幾年,就這麼不管不顧的,這不拔吊無情麼?這還不如劉據呢!
可是,他畢竟還是爲他們做出了安排,不像那麼無情啊?
再看看蕭峰母老虎等人,或面面相覷,或目瞪口呆,或不以爲然,顯然對李建成這個決定也同樣不解,甚至不滿。
難道,是害怕古人帶不過去?可能也只有這個原因了,畢晶覺得還是有必要友情提醒一下,隱晦地說道:“我們有名額的……”
李建成微微怔了一下,卻依舊搖搖頭道:“不必了!”
說着,這無情的穿越客拍拍屁股撣撣袖子,抖落身上的塵土,灑然道:“我的事兒這就算交代得差不多了,大家還有什麼意見麼?”
李世民臉色奇怪,踏上一步,走到李建成面前,拉住他手道:“你……真的不能留下來?”
“你怎麼還是不明白呢?小時候你就老這麼拉着我手,求我這求我那,那時候我但凡能做到的都答應你,”李建成臉上也露出一絲緬懷的神色,“但是這一次不行了……好吧,咱們把話都說明白了吧——剛剛說那麼多,只是我不能答應你留下來的第一個原因。”
李世民目露深思之色道:“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麼……”李建成忽然轉頭,狠狠瞪了畢晶一眼,“他不讓啊!”
“他?”李世民立刻轉向畢晶:“你……真的不行麼?”
“這個……”畢晶苦笑着搖搖頭,李建成這王八蛋,這是轉手就把老子賣了啊,“這個,恐怕真不行——我得帶他走。”
李世民:“又是爲何?”
“這個……”畢晶嘬了半天牙花子,吭哧癟犢道,“這個怎麼說呢?”
“跟他直說唄。”李建成一攤手道,“就他那個智商,你還真以爲瞞得過他還是怎麼着?你沒聽他剛剛都沒問你什麼來頭,直接就問行不行麼——要不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