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纔打開停在樓下的一輛神車時,畢晶就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胡科魁梧敦實的身體,筆直地挺在座位上,一隻手筆直地搭在玻璃上,跟殭屍似的,動也不能動。再看臉上,剛過了十幾個小時時間,這哥們臉色蒼白,鬍子茬也冒出來了,鼻翅兒也開了,眼犄角兒也散了,眼皮子也耷拉下來了,嘴脣都裂開了縫了,眼睛發努,太陽穴發鼓,瞧這像兒隨時都能死過去,其形狀之慘,簡直令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臥槽這是怎麼了?
“從一上車,他就這麼個樣子,渾身動也動不了。”倪才眼睛瞥着蕭峰,目光又是崇拜又似乎有點畏懼,“我們也不敢動他,就這麼把他放車裡了,一直也沒人管他。”
畢竟這才恍然,感情這哥們一直就在車裡這麼挺着來着?瞧着樣子肯定一開始就被蕭峰點了穴了,以蕭峰的功夫,要是不親自給他解開,估計沒個三五天,他肯定是渾身都動不了,也難怪他是這個德行了。現在可是九月上旬,正是常山市這個新進全國大火爐最悶熱的季節,在車裡曬了一白天,困了大半宿,一動不能動,又沒吃又沒喝的,也就是這哥們武功高身體底子好,換個平常人,說不定早就曬死了——這兩年大白天關在車裡,被曬死的老的小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了。
“蕭哥……”
畢晶看了眼蕭峰,蕭峰走上前一步,伸手在胡科身上一拍,畢晶就看見胡科身體明顯一震,隨即一鬆,可還是直挺挺靠在座上,一動不動。
“你們終於想起我來了……”胡科氣若游絲,慘笑着說道,聲音微弱得如同蚊子哼哼,還帶着一種火燒火燎的乾渴嘶啞。
蕭峰不說話,看了胡科一眼,沉聲問道:“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胡科身體保持僵直的姿勢,點了點頭,好像全身上下,也就脖子能夠活動一點了。不過畢晶很奇怪,現在他從胡科眼裡看到的,有虛弱,有煎熬,有痛苦,卻唯獨沒有恐懼和害怕,甚至,在他看着蕭峰的目光中,還有無邊的欽佩和一絲狂熱。
這不應該啊?他不但在幾年前見識過蕭峰的身手,今天更親自品嚐了點穴這種傳說中的神功的滋味,難道他就一點都不害怕?難道,他心裡真的沒鬼?
蕭峰點點頭,目光炯炯凝視胡科,淡淡道:“那麼我現在問你,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畢晶緊張地看着胡科,緊盯着他每一個微小的動作,生怕他謊言掩飾。
“不……是……”胡科的嗓子已經啞的幾乎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只有虛弱的氣流,帶動他的聲帶,發出來的聲音嘶嘶的,幾乎不成人聲。但他的脖子緩緩搖着,動作很艱難,卻非常堅定。
“不是?”雖然早知道胡科會這麼說,但真到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畢晶幾乎炸了,跳腳罵道,“不是你,還能是誰?”
眼前這個傢伙,作爲唐老大的前手下,曾經和母老虎有過正面衝突,還被蕭峰一拳打飛過,可以說雙方有很深的樑子。更重要的是,這個傢伙武功很高,在當天到精英鬧事的幾個人裡面,算是身手最好的一個,而以母老虎彪悍的身手,平常人估計連她一根毛都別想摸到,也只有胡科這種級別的高手,才能帶給母老虎這麼嚴重的傷害。種種條件加在一起,可以說,母老虎弄成這樣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他!
可是現在,他居然徹底否認了?
胡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蕭峰轉頭對倪才道:“給他水。”
倪才早從後備箱裡摸出一大罐頭瓶子水來,黃呼呼的,也不知道是放久了,還是泡的茶,聽見蕭峰的話,一把塞過去。但胡科的胳膊還是那麼僵,就連手掌似乎都動不了,一個武功高強的漢子,居然連被子都拿不住,更彎不回胳膊來。倪才搖搖頭,直接把瓶子擱到他嘴邊。
胡科的嘴巴倒是能張得很大,就見他喉頭一陣蠕動,咕咚咕咚大口猛灌,大半瓶子水幾口就幾乎見了底兒。然後砸吧砸吧嘴,臉上露出極度的滿足感。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胡科才長長出了口氣,看着畢晶苦笑,聲音也不那麼火燒火燎幾乎聽不見了,“你在想,我是唐老大的人,跟你們又有仇,這時候見那位小姐落單,正好下手,是吧?”
畢晶哼了一聲,蕭峰卻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看着胡科。
胡科搖搖頭道:“可是如果我告訴你們,我其實並不是唐老大的人,也從來沒想過報復你們,你們信嗎?”
“哼哼。”畢晶從鼻子裡擠出兩聲冷笑,“你猜我們信不信?”
胡科又是連連苦笑,一時間似乎有點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解釋。不過緩了這麼一陣兒,雖然他神情還是那麼委靡,不過好像身體軟和一點了,胳膊也能動了,收回來放在大腿上,身體向後靠了靠,委頓在座椅上,搖了搖頭道:“我其實是張老大,哦,就是張自力,還有劉達,最近才招聘過來的。來常山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只以爲他們是開拳館的老闆。其實,我來了以後,也根本就沒見過唐老大幾次,所有行動,都是張自力和劉達直接指揮的……”
說着,還向倪纔看了一眼:“這位就是倪總吧?不信你們可以問問他。”
畢晶和蕭峰同時看向倪才。倪才點點頭道:“這個我倒是可以作證,這個人是張自力半個多月前才從外地找回來的,以來充實自己實力好上位,二來也爲他們四處威脅那些拳館健身房什麼的。不過之前他究竟是幹什麼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是唐老大手下?畢晶登時呆住,隨即怒道:“不是他手下你跟着鬧那麼起勁?回頭還把我們拉西山別墅區去?你說你不是他手下,有人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