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班,多多一到公司就故作忙碌狀,豈圖由此矇混過關,但阿喜又哪是這麼容易被打發掉的,一閒下來就把椅子推到多多面前,“說,昨天那男人是誰?”特意壓低的嗓音,加上臉部的表情又是賊兮兮的,阿喜此時標準一副論人是非議人長短的模樣。
“哪個男人?”多多眨了眨眼睛,想要賴過去。
“別裝了,昨天打你電話是一男的接的,聲音狂好聽。”阿喜捅了捅多多,“是誰啊?該不會……”話只說一半,很有技巧的留下無數YY的可能。
阿喜還不知道是誰?看來紀臣宇並沒有暴露身份(怎麼跟地下黨似的),這樣就好辦多了。
咳咳……
多多清了清嗓子開始忽悠。
根據多年的經驗,多多對於辦公室的八卦圈也多少摸清了一些遊戲規則,有些事情吧,你越想解釋,大夥就越覺得你是在欲蓋彌彰試圖狡辯,一但扣了這個帽子,他們也不再管你說什麼了,只按照自己心裡所想的YY,基本上是怎麼誇張怎麼來。多多索性就往狗血的掰,沒準還能有一線生機。
“嗨,那個男人啊,我隔壁鄰居,前兩天剛搬過來的。”多多半掩着嘴看着阿喜笑得古怪,“一看到我就驚爲天人,最近一直在追我,這不,我病了,都靠他在照顧,人家可是跨國公司的總裁,長得又帥又多金。”多多邊說,邊察言觀色,“你說,我要和他交往不。”
顯然是過頭了,阿喜聽多多這麼一說,用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沒燒啊!”
“去你的,我是說真的啦!”多多用力的點頭,“真的是真的!”
“你少來,就你那個破社區,跨國公司的總裁住那也不嫌跌份啊。”阿喜白了她一眼,“說啦,到底是誰?”
“唉,跟你說實話吧,是我表姑媽的兒子。”多多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邊說邊搖頭嘆息,“從老家跑這來見網友的,這兩天借住我那,一個小屁孩,還得照顧他,煩人!”多多的表情眼神都很到位,就是一副鬱悶不行的樣子,其實這也簡單,她只要把紀臣宇在腦子裡過一遍,想不鬱悶都難。
“哦……瞭解……”這個故事的可信度顯然比剛纔那個高多了,阿喜點點頭道,“現在小屁孩就是事兒多。”
“可不是嘛!”多多虛虛的應了聲,這就算是安全過關了。
多多和阿喜哈拉完畢,剛回過頭瞥了眼桌上的手機,它立馬就非常給面子的吼了起來,多多心一抖,不會是紀臣宇那廝打來的吧?昨天回去後,他倆就一直沒聯絡了,今天該不會又來找她麻煩吧?多多突然有些後悔了,紀臣宇那個小肚雞腸,昨天把他那幾件衣服重新泡了下,指不定他心裡怎麼記恨的呢。
《那一夜》的狂野直白曲風實在不太適合在辦公室裡欣賞,多多趕緊接了起來,不再繼續刺激衆同事。
幸好只是10086來催費的,要說人家真叫那個敬業,明明還剩下十來塊錢就開始不依不饒的。
多多掛了電話拿起手機研究,山寨機不太穩定啊,從前是日期會混亂,那日子過的經常是顛三倒四的,現在倒好,來電鈴都要按它自己的品味選擇了。
多多把鈴聲重新調了回去,想想還是覺得有點虛,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手機關機,這才覺得微微有了一點安全感。
接下來的時間,多多都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當中,一來是昨天的季度報表還沒完成,二來是這樣也不容易胡思亂想。
專注的幹一件事情,時間總是過得比較快的,等多多把那份報表發給財務部的時候,也到了中午下班時間。
多多拉着阿喜直奔食堂,排進了浩浩蕩蕩的打飯隊伍中。
“師傅,我要蘿蔔、白菜、苦瓜還有一份冬瓜湯。”
呃——阿喜今天要當尼姑了?怎麼全是素?多多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就嘻嘻的對師傅說道,“師傅,我要那個豬腳,還有小雞燉蘑菇,一條清蒸魚,一碗紫菜蛋湯。”要說‘普威’食堂的大師傅,豬腳做的算是一絕,可大師傅也秉承了‘宜精不宜多’,所以每次做都是供不應求,早早就被搶完。
多多點完了菜,師傅把其他菜都遞給她了,唯獨就缺那份豬腳,“師傅,那個那個,還有那個。”只剩最後一碟了,多多指着那碟鮮嫩可口肥瘦適中的豬蹄吸着口水對大師傅道。
她剛講完,手就被阿喜拉了拉。
“怎麼了?”多多茫然,再看那師傅臉上也是略有點尷尬。
阿喜捏了捏多多的手,又偷偷對她使了個眼色,多多順着回頭看,就看到紀臣宇正排在她後面,剛剛他也叫了那份豬腳,誰想只剩下一份了,雖說是多多先點的,可人家是老闆,又難得跑到食堂吃餐飯,師傅爲難也是理所當然的。
難怪今天的食堂比平常安靜了許多,衆同事也顯的特文明。
公司三十層以上不都有自己的小竈嘛,何況他又是個帶‘總’的,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還是2012越來越近了?怎麼除了男足,連老闆也越來越不正常了?
多多護食,她縮了縮脖子,“是,是我先叫的!”她的聲音弱弱的,但該表達的意思也都表達清楚了——這份豬腳是她的。
紀臣宇畢竟是BOSS,人後怎樣估且不論,那在人前至少還是相當得體有範的,他連看也沒看多多一眼,很快就重新換了份菜單。
“你說你少吃一份豬腳會死啊!”阿喜恨鐵不成鋼,拉着多多走到食堂最偏僻的角落,剛一坐下就展開思想教育,“你看看今天‘普威’的上上下下,哪個女人像你這樣吃一堆肉的?豬把你怎麼了?和它有仇啊!”
“不會死,會饞!”多多看了看四周,果然衆女同事今天都走素食風,那碟子裡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綠,“誰說我和豬有仇,這不還有雞和魚嘛,我營養均衡。”
要是換在從前,她也是願意裝B的,但現在顯然沒這必要了,多多看着豬腳,拿着筷子正準備下手,就感覺一片陰影籠罩在她頭頂上方。
接着,就聽到阿喜在邊上道,“紀總,您好!”
“你們好!”平和溫潤的聲音響在多多的正對面。
“紀……紀總!”實在不想打招呼的,但人家可是老闆,而且他剛回的可是‘你們好’,她要是不給點反應也是有點奇怪。
“你們是哪個部門的……”大老闆一邊吃飯,一邊展現自己的親民。
“紀總,我們是行政部的。”阿喜受寵若驚,“上回還跟您一起去吃飯唱歌,您還有印像嗎?”
“是麼?有這事?”紀臣宇皺了下眉,聽他這意思,好像已經把這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多多低着頭默默扒着飯,她還是低調點好。
“是啊是啊,紀總您不記得了?”阿喜突然拍了拍多多,“就那回,多多喝醉了,還是多虧了您給送回去的。”
咳……
多多冷不丁的被阿喜來這麼一下,飯粒差點沒跑到氣管把她嗆死。
“哦哦,好像是有這事!”紀臣宇笑着點點頭,又對多多說道,“這樣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難怪覺得你有點面熟。”
好假——
多多的眼皮不由自主的開始抽動。
看着阿喜玩命的朝她使眼色,多多隻得說道,“上次的事,還要謝謝紀總!”她畢竟沒有他這麼高超的演技,雖然說是感謝着,但語氣聽起來很是言不由衷,臉部表情也比較僵硬。
氣氛被多多搞的有點冷,阿喜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平常都能說會道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焉了,這麼大拍馬屁的好時機,她是緊張還是怎樣?
“紀總,您今天怎麼會想到來食堂吃飯啊。”爲打破局面,阿喜趕緊找個話題隨便扯,
“呵呵,最近聽說有的員工在抱怨食堂的飯菜不夠好,所以下來看看。”紀臣宇的理由很充分,他當然不可能說是特意跑下來看多多吃飯的。
有這麼關心員工的老闆,想不感動都難。當然了,主要也是因爲皮相好長得帥,如果換個禿瓢這麼說,阿喜的情緒絕對不會來的這麼快,她略有點激動,“謝謝紀總關心!食堂做的不錯了,我們都說,自從換了師傅,那色菜水準都比從前好多了。”
“嗯!”紀臣宇點點頭,一副‘這樣我就放心了’的表情。
多多默默啃着豬腳,靜靜的牛嚼,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面,她的情緒會比較穩定一些。
但顯然,老闆不會這麼容易放過她。
他喝了口湯,看了眼多多的胸牌,突然就湊近道,“原來你就是行政部的小錢啊。”
這話說的多多和阿喜同時擡起頭來。
多多不知道他葫蘆裡又要賣的什麼藥,但她敢肯定,絕對不是什麼補藥。
阿喜則是吃驚老闆怎麼會突然這麼說。她發散性的思維正要在腦子裡尋找一些蛛絲馬跡看怎麼將這兩人攏在一起,就聽見紀臣宇道——
“哦,今天早上開例會時,聽古經理提起,說你生病了,所以行政部的報表會晚點交。”他語帶關切,“怎麼樣,沒事了吧。”
她嚥下咬爛的豬蹄筋,“沒事了,就是一個急性胃炎,吃了點藥就好了。”
“哦!”紀臣宇點點頭,“最近是旺季,大家都辛苦了,等忙完這一陣,公司安排下給大夥放鬆放鬆。”這話紀臣宇對是着阿喜說的。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大老闆要是想收買人心還不簡單麼?特別是他們這種普通的員工,三言兩語就夠了。
大老闆的功力不凡,是屬於不經意間的,特自然的,潤物細無聲的那種。
紀臣宇和阿喜講完,又對着多多道,“小錢啊,如果是胃腸不好的,這種太油膩的東西還是要少吃。”
他這樣的語言和表情,‘感動中國’是比較難了,但‘感動普威’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當然不包括多多了,她頓時明白了人心的難測,從前剛從學校畢業的時候,師長師姐們就說了社會上人心險惡,她當時還不以爲意,現在看來,實在是好傻好天真。
她怎麼能和老闆搶豬腳呢?真是癡心妄想,多多懊惱不已,少吃份豬腳又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