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高大石階彎彎曲曲通往山巔一座廟宇。與其說是廟宇,卻不如說是一座有些破敗、陳舊的大屋,佇立在雪山之巔,漫山雲霧昭昭,大廟在雲霧中若隱若現,未見全貌,就已經有巍峨之意。有如一柄長劍至此蒼穹,刺破長空,凜冽無比。大廟居然如此大,那居住在裡面的聖人該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廟宇或許是已經建成了無數年,深深的黑色、白色相間,古樸蒼桑,風雨不倒。
“真是傳說中的雪山大廟!”月香興奮的忘記了控制,身後無數光影招搖着。
“族裡說,只有大機緣、大氣運的生靈才能見到雪山大廟。沒想到我居然有親眼看見雪山大廟的機會。”包薇薇也一樣的激動,嗓音有些嘶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月香說。
月香看着遠處雪山中的大廟,眼睛中放出欣喜若狂的光芒,“據說大廟裡面有聖人,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緣看見。”
“大廟就在那裡,我們祖祖輩輩來的也不少了。可沒人看見,應該是都沒有這個機緣。既然咱們能看見雪山大廟,自然也能看見聖人。”
黑狼身後的尾巴卻直直豎起,搖來擺去,對遠處的雪山大廟說不出的好奇,要是不惦念着高楓,此刻當然早已跑向雪山大廟,探查究竟了。
“這就是雪山?這就是大廟?”高楓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雖然清柔郡主越睡時間越長,讓高楓心裡焦急,但高楓卻也沒曾經妄想草海大霧散去,後面就是雪山大廟。聽到月香和包薇薇的交談,也還在懵懂中,不敢相信。
生死之間兜轉了幾圈,又被兩軍殺伐之氣侵擾,猛然見到雪山大廟,高楓心神恍惚。只一瞬間,便穩定住心神,暗想道爲了清柔郡主,便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何況那座雪山之巔的大廟似乎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敵意。
“是啊,這就是雪山大廟。我們一定是借了尊上無盡氣運才能一睹雪山大廟真容。族裡也是多年傳下來的傳說,並沒有人真的看到過這座雪山大廟。據說聖人想讓誰見到雪山大廟,那人就能見到。否則就算是踏遍羣山,也是找不到。”月香心情雖然依然激動不已,但還是聽到了高楓的話,回答道。
高楓整了整身上衣服,每一下都很小心仔細,撫平身上衣服的時候儘量撫平心中起伏。直至心情平靜如水,身邊空氣中彌蕩着一股子祥和的氣息。正在高楓準備上前探知究竟的時候,寶具中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高大哥,這是在哪?”
醒了?這次怎麼這麼快?高楓一愣,清柔郡主入睡不久,怎麼就醒過來了呢?剛剛收斂平靜的心神被銀鈴般的聲音吹起一層波瀾。
依舊輕快活波,無憂無慮。清柔郡主出了寶具,被眼前遼闊的秋色景緻驚呆了。
“草原!好大的草原啊......”
“是啊,的確是好大。據說這裡叫做草海呢。”高楓還一顆心都在想着清柔郡主的病,想着雪山大廟中的聖人,想着求醫問藥,卻還是忍不住順着清柔郡主的話說道。
“高大哥,這裡真是綠色的海洋。”小郡主帶着興奮的神情,四周環視。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片看不到頭的綠色,宛如置身於遼闊的海洋中,口鼻間都是青草的芬芳,讓人迷醉。
突然,清柔郡主看到雪山上的那座大廟,住不住興奮的叫道:“高大哥,你看你看,那就是雪山吧!山上好大的一座廟。”清柔郡主看着遙遠出的雪山和山巔雲霧繚繞中的大廟,眼神裡好奇的光芒閃爍,開心無比。
高楓看見清柔郡主開心的模樣,這孩子生於帝王之家,被看成掌上明珠,本應該是完美無瑕的人生卻又生了重病,青春年少的光陰不得不在沉睡中度過,這樣的境遇就算是歷經人世滄桑的老人怕都承受不了,但清柔郡主非但沒有自怨自艾,每一次睡醒都彷彿根本不記得這些悲慘,而是認認真真的享受着在人世間的每一刻。
雖然由仁帝指婚,卻很少和清柔郡主親暱。高楓想到這裡,心生憐惜,握住清柔郡主的小手,心中打定主意就算是自己性命不保,也要治好清柔郡主的怪病。
清柔郡主感覺到高楓的大手握着自己的手,生怕握疼了自己,不敢用力,只是小心呵護着。嬌羞無比,前面從未曾看過的景緻也沒了剛剛的色彩,裝作不知的東看西看,只希望高楓就這麼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再也不鬆開。
“走吧,咱們去看看。”高楓沉聲說道。既然是雪山大廟,總是要去的。
清柔郡主開心的笑着說道:“高大哥,那裡很遠啊。你猜咱們得走多久才能到?十天?還是半個月?”
“不用。咱們飛去。”高楓見清柔郡主精神很好,心中也是喜樂。和張之江等人說了兩句,講清楚要做什麼,把張之江、月香、包薇薇和黑狼、黑馬收入蝴蝶寶具裡。至於紫色天鵝?看她在半空中翱翔着,自由自在,也不願把她收入蝴蝶寶具之中。就由着她自己飛吧。
“你看,我們要飛到那座大廟去,抱緊了我,小心別掉下去。”高楓笑道,右手環住清柔郡主的腰,身後翔天鎧光翼張開,生怕清柔郡主體弱,受不得風寒,緩緩飛起。身上金光散開,籠罩住小郡主的身子,向前飛去。
清柔郡主原本還有些羞赧,隨着高楓飛到半空,附身鳥瞰下去,浩瀚無比的草海,無數生靈在草海之間嬉鬧玩耍,一切一切都和在京城上空短暫的法術飛翔有着本質的區別。與無時無刻不在注意着法術強度,以免引發京城護衛陣法反應的飛行不同,在這草海上空,更自由,更讓人心生愉悅。
不知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麼,清柔郡主環抱着高楓的手漸漸緊了起來,心田間一絲澀澀甜甜的味道,和世間初嘗相愛味道的女孩兒一樣,一臉的幸福,把靠在高楓懷裡,認真的瞪大眼睛,生怕自己忽然疲倦要再次沉沉睡去。
雖然清柔郡主從來沒說過,也沒在高楓及其他人面前表露過。但每一次睡醒,小郡主都發自內心的害怕自己會睡去,一睡不醒。
現在......好像在高大哥的懷裡睡去,也是一種幸福吧。此刻幸福,能多品嚐一刻便是一刻的福分。
天晴,微風。紫天鵝隨在高楓身後一路奔着雪山大廟飛去。
望山跑死馬,草原遼闊到無法估量。以高楓此刻的速度,也足足用了半日的功夫才飛到。飛到雪山上無數的石階前,高楓便落下,一路飛來,高楓美眷在懷卻沒有心情體會,只是心中忐忑。心中反覆思量着見到聖人後,怎麼懇求,才能把清柔郡主的怪病治好。
遠處看去只是覺得石階巨大,臨近後才知道,不僅僅是單純的巨大。每一階石階都數十丈高,如同一座座小山一般綿延上雪山。本應佈滿青苔的石階,卻光滑而整潔,似乎歲月都無法在石階上留下什麼痕跡。
在蝴蝶寶具中把月香等人放出來,月香和包薇薇撫摸着巨大的石階,感受着不可思議的建築,即使僅僅是一階臺階,也讓人覺得造物神奇,無法體悟。兩人嘴脣微動,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黑狼好奇的在石階前跑來跑去,東看西看。狴喜毫無兇性,壓着性子嘴裡喝喝作響,張大了嘴,口涎滴落。黑馬神智剛開不久,此時站在大廟石階前,也是溫順無比,不羈的野性收斂,擡頭看着雲霧繚繞中的大廟,不時灰灰灰的叫着。
站在石階前面,無論是高楓還是清柔郡主亦或是張之江等人都心生人類渺小的念頭。也不知是何處大能、何方巧手工匠才能製成的如此氣勢恢宏的石階。
巨大的石階旁皚皚白雪覆蓋在山上,一片雪白中一條崎嶇蜿蜒的小路羊腸般隨着石階通往山頂,通往雪山大廟。羊腸小路在石階旁邊顯得極爲渺小,很難讓人注意到。
“你們來了。”一個童稚的聲音響起,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站在羊腸小路上,居高臨下看着高楓,眼神清澈。衆人都在看着石階和雪山頂上的大廟,各有所想。童子何時悄無聲息的出現,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高楓轉頭看去,十歲的小孩子,穿着一身破舊卻乾淨的棉衣。一頭黑亮的頭髮隨意的披在肩上,小臉蛋被凍得發青,兩隻手放在嘴前哈着氣暖和着,不時的跳兩下,像是鄰家小男孩兒一般,和藹可親卻又有些頑皮。
小童的眼神乍一看清澈見底,好像兩汪乾淨的池水,沒有一絲雜質。仔細看去,深邃而悠遠,漸漸高楓看見了蘊含在眼神中的滄桑。這絕對不是一個小孩子所能有的眼神,高楓心裡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這位小哥......”高楓強迫自己從迷茫中掙扎出來,心念轉動,深施一禮,說道:“我們來自大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