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欲問此中困果,不知何故牽連。人說際遇有因緣,似此可當一嘆。
冰炭同爐互鬥,正邪異路糾纏。狗皮膏藥莫相沾,沾上便添災難。
——戲作且擬《西江月》。
前文說過,爍珠娘也是好打算,若是借托鉢僧之力,逃出妖域,回到那天陣仙國去,做個自由民,沒事兒偷偷地抓個仙菜什麼的,那不也是比往那什麼下位世界去逃難要強得多?
若是眼前這花和尚表現不好,自己趁機收了他的小命,奪了他的法寶不也是挺好的嗎?
——托鉢僧身形一閃,雖是刀杖暫收,右手單掌立起,打了個問訊,卻也是有所提防的招式,渾身上下,並無破綻,口中卻是說道:
“阿彌陀佛!施主自重!老衲我承蒙你放我一馬,就此答應,總有回報之日,也當放你一馬!”
爍珠娘見了,一瞧托鉢僧雖是單掌當胸打了個問訊,然而周身上下,實無可被進攻的破綻,情知硬取不便,反而撕破了臉皮,不利於達成自己的目的,又容易泄露自己的行蹤,當即又媚笑道:
“伯爵爺,您總是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奴婢我雖是仙道三階,遠高於伯爵爺您的修爲境界,卻是真心不想對您用強!你就從了奴婢吧!”
托鉢僧道:“爍珠娘,老衲已經說過了,今日你放我一馬,將來我必也放你一馬——你不要多說,我要走了!”
“且慢!”爍珠娘臉色變了,這一回,變得是一臉幽怨!
托鉢僧聽了,不由得暫緩一步離開,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爍珠娘道:“不管怎麼說,我作爲仙道三階高手,今天不爲難你,你就不知道感恩?伯爵爺,莫非你是當了天陣仙國的伯爵,高高在上習慣了,瞧別人總是隔了門縫看——別人都是要看扁的?”
托鉢僧道:“阿彌陀佛!你這麼說話,老衲何曾是這麼一個人,何曾這麼看人?”
爍珠娘道:“你若不是這樣看人,爲何總是戴着有色眼鏡看我?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麼不對的?
你縱然要守你那清規戒律,我究竟又對你有什麼妨礙?你也不要說什麼將來如何如何,我現在就要你帶上我,重回你那伯爵府,跟柳姐姐他們一起,再做你的副侍衛長,難道這也不可以?
你那伯爵府上,什麼時候少了女修仙兵侍衛?偏偏她們就可以呆在你伯爵府上,我就不可以?”
托鉢僧道:“阿彌陀佛!天陣仙國的伯爵,我已經是不想再繼續做下去了,和尚我思悟仙塵,早已想跳出仙塵,隱居修煉去了,又需要什麼女修仙兵侍衛?”
“好吧,伯爵爺,奴婢跟你說實話吧——如今在妖域這邊,我不但是無依無靠,而且被大雪國通緝,隨時都有可能遇難,你到底是救我不救?你要是不救,也就別跟奴婢說那什麼‘將來也放我一馬’的話!”
托鉢僧聽了,無奈嘆息,說道:“阿彌陀佛!你要我救你!你都是仙道三階了,老衲也還只是靈道九階的修爲,怎麼救你?何況,你出手狠毒,要殺那無辜凡人,一下子害了八九百條人命,這種行爲,哪裡還有什麼人性啊?”
爍珠娘哈哈笑道:“伯爵爺,你是爲不你不肯救我找藉口罷了!修仙者和凡人之間相比,那是神與螻蟻相比!奴婢就是有些任性,誰叫他們礙了我的事兒了?”
托鉢僧怒道:“胡扯,既然修仙者和凡人相比,就是神與螻蟻相比,那麼,螻蟻怎麼可能會礙得着神的事兒?”
爍珠娘聽了,掩面哭道:“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救奴婢啊!佛祖救了鴿子,也沒有不救那餓鷹吧?如今你連站在你面前的大活人都不肯救,你還念什麼佛經,持什麼修?”
托鉢僧聽了,無奈搖頭道:“既然如此,你可要知道,我救你也不難,但是,到了我的法寶空間裡,那就是我的地盤我做主,你莫要怪我約束你甚嚴!”
哪知爍珠娘早有考慮,聞言媚笑道:“伯爵爺,奴婢也沒做過什麼壞事,怕什麼約束甚嚴?你也說了,在你的法寶空間裡,那是你的地盤你做主,奴婢連性命都交給你掌控了!你說說看,若是奴婢不相信你,怎麼敢把自己交給你啊?”
這個話,分明是語帶雙關,托鉢僧聽罷,也不多說,只道:“你別反抗——注意!”
一抹眼,原地不見爍珠娘,被托鉢僧收到黑鉢之內了!
爍珠娘進了黑鉢之內,托鉢僧就開始給她下馬威了:“爍珠娘,先前你抓了那村莊裡的三個妖修祭神呢?把他們也給放了吧!”
“哎喲,伯爵爺,放了他們,他們可是會把奴婢的行蹤給泄露出去的呀!”
“有老衲我在,你的安全不成問題,何必再多造殺孽?”
爍珠娘猶有不甘,卻是媚笑道;“伯爵爺,我是怕他們泄露了奴婢的行蹤,會連累您啊!”
托鉢僧道:“怕什麼?趕緊放,老衲我不怕什麼連累!”
到了此時,以爍珠孃的精明和乖覺,哪有不放人的?
那三個村莊祭神,修爲境界本來也不入爍珠孃的法眼,又且爍珠娘這半天也還沒顧得上採他們的藥——
托鉢僧一句話,爍珠娘放了人,於是乎,那三個傢伙,只覺得眼前景色連變,復得自由了!
這三個傢伙,一旦得了自由,再看看眼前的村子,空無一人,也是面面相覷,當即上報。
大雪國自有大雪國的聯絡法,也是李詩劍從那下位世界明宗那邊學來的:設置固定的聯通符傳訊點,這樣,從國主發佈命令,到傳達到大雪國一村之祭神那裡,也不過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不多時,這消息傳到了大雪國的國主丈夫李天王李詩劍的耳朵裡了。
那大雪國負責境界治安的仙官,刑部侍郎王之威得了消息:大雪國全境之內,出了若干起敵對妖修搞破壞的事情,諸治安事件中,唯數某某村村民集體失蹤爲奇!而且那村莊上的三個祭神,被一個仙道三階修爲境界的女修,擄走了一陣子,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被放了回來!
王之威估摸着,這仙道三階的女修仙人,應當就是大雪國國主令所通緝的要犯爍珠娘,當下不敢怠慢,就來向國主和天王李詩劍彙報:
“報告國主,報告天王,臣估摸着,這個傢伙就是通緝要犯爍珠娘!”
大雪國國主薛小妹和天王李詩劍一見那用神識成像法呈現出來的人像,雖未親見過爍珠娘其人,倒也都跟王之威看法一致:此女必是那個爍珠娘!
於是乎,大雪國一道國主令,其北部諸有關地區立即行動起來了。卻說出事的村莊,雖不在半周山和陷空山總管李尚的轄境內,卻是畢竟離得不遠,李尚當然也接到了國主令。
接到了國主令,李尚一看了那人像,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這不是爍珠娘,還能是哪個?你怎麼就不怕暴露呢?莫非是你有暴露癖嗎?你不怕,老子我可是怕啊!
李尚得了令,召集手下,裝模作樣地做了一番分析,然後說道:“我大雪國境內,那通緝犯她是插翅難逃!所可慮者,是我們這邊接近天涯路口,我估計,她這是從我們大雪國南方逃竄到了這邊的!
諸位想想,那通緝犯,本來是在我們大雪國南部地區作奸犯科的,爲什麼現在逃到我們這邊,十分地接近了天涯路口了?”
妖修的修爲境界,到了靈道八階以上,其智力與人類也沒什麼差別了,李尚這個話,又是有着暗示意味的,當時與會諸妖修都道:“李總管分析得有理!這個通緝犯爍珠娘,莫非是往天涯路口逃來,想要躲到下位世界去逃難的?”
李尚聽了,“啪”地一拍大腿,說到:
“對!不錯!有理!諸位,你們加強各地巡查!至於往天涯路口去這邊,最是十分重要,事關重大,責任也重大呀!所以呢,天涯路口這一帶,就由本總管親自帶人去,絕不放走一隻蒼蠅!”
衆妖修聽了,哪裡有什麼異議?一個個都道“堅決服從李總管安排,保證完成任務!”哪裡知曉李尚的心思裡,另有想法?
李尚心中暗道:“既然你們同意我這個安排就好!一來上報這個安排時,不至於讓人疑心我,二來呢,就算爍珠娘她真的被發現了,既是我領隊巡查,總也便於我把她給藏起來!”
——當然,大雪國這一番興師動衆搜查爍珠孃的結果,必然是空空如也嘍!然而,這一番搜查,卻也讓李尚發現了另一件事情!
卻說托鉢僧,讓爍珠娘放了那三個祭神,就考慮安排爍珠孃的問題:
讓她跟原來的女修仙兵侍衛們呆在一起吧,幾個女修仙兵都不樂意;
讓她跟那第四重天第五重天來的逃難修仙者在一起吧,爍珠娘自己卻又不願意,理由是,他們是要離開伯爵爺的,我爍珠娘可捨不得離開伯爵爺;
自己的兒媳婦三丫也不喜歡爍珠娘,不願意跟她呆在一起——聽了衆女修仙兵侍衛們的介紹之後,嫌這爍珠娘爲人不正經;
托鉢僧又不可能安排她跟厲文山厲道友在一起,自己也不想跟她在一起,哎喲,這個可是麻煩死和尚了也麼哥!
無奈之下,托鉢僧也只好讓爍珠娘呆在她自己的法寶空間裡——此時托鉢僧已經清楚地感知到了爍珠孃的空間法寶,就是一具隨身仙府——托鉢僧心意動處,將爍珠娘連同她那隨身仙府,安排在黑鉢內世界裡一處上不靠天,下不着地的山頭上,讓她自己修煉去了。
安排好了爍珠孃的去處,阿彌卻又向托鉢僧說道:“主人,我這個世界,不如就叫做‘阿彌諸天世界’吧?主人,你答應阿彌,用這個名字,好不好?”
托鉢僧因爲爍珠孃的事情,耽擱了這麼大半天,早已是急着趕去那天涯路口了,因此,對於阿彌爲自己的內空間世界取這個名字,既有些喜歡,又不甚太在意,當即說道;“好呀阿彌,咱們這個世界就叫做阿彌諸天世界,挺好,挺好!”
——阿彌不作聲了,黑鉢直飛向那天涯路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