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夕陽山外落,冷月水中流。靜坐紅塵舞,回眸歲月悠。蓬萊歌一曲,河漢泛孤舟。無盡修行路,幾回黃葉秋。
——擬五律,詠《李仙君》。
當時李詩劍詢問那達利城坊市裡有沒有長生土可買,楊壽永爲了難:
“不瞞李仙君說,我這輩子,多是呆在楊官鎮那窮鄉僻壤的地方,沒見過多大世面,長生土,在我而言,那是傳說中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啊!”
李詩劍不由得苦笑,心中暗思:敢情這半天白爲他忙活了!
薛小妹卻是好奇地問道:“楊道友,什麼是‘傳說’?是不是很好聽的故事?”
楊壽永聽了薛小妹的話,苦笑道:“薛仙子,這個傳說呢,並不是故事,說的卻是有關長生土的事兒。”
——原來當年楊壽永年輕時,在武修總院裡修煉學習,一幫子同修們年紀相仿,閒時聚在一起鬼侃神聊,有個叫做姚壽興的曾經提到過長生土,他說那是煉製法寶的好東西,還神神秘秘地說道是此物平常不易見,倒是寂滅海底纔有。
那寂滅海,在死人山的那一邊,要越過茫茫的絕跡荒原,尋常修仙者,哪裡敢去?就是有敢去的,也很難找到,寂滅海那麼大,廣闊無際,那長生土,哪裡是什麼容易就好找得到的?
楊壽永也是隨口說說,說者無心,李詩劍卻是聽者有意,不由得動了心,當時就問道:“楊道友,你那個同修姚壽興姚道友如今人在哪裡?”
“他麼,我所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他家就在咱大寧城,後來到達利城找了個地方,開了個私家煉製坊,好像他是個有背景的修仙者,如今他是大寧城和達利城兩城之間跑着過活,爲的是照看那邊的生意和這邊的家。
我之所以去達利城採買煉製材料,說白了就是奔着他去的;老話說,人投人,鳥投林嘛。”
李詩劍聽了,心中暗道:嘿,這也是“小板凳拴繩子——拉倒吧”,別說什麼“人投人,鳥投林”了,這個姚壽興分明就是個奸商,就憑你採購他的這煉製材料,若不是我煉製手法老到,這材料能煉製出四柄八品道器法劍?能煉製出兩柄二三品的道器法劍就不錯了!
李詩劍心裡想着,給那姚壽興的爲人處世定了調子,暗生鄙視。
那楊壽永卻是說得高興勁兒上來了,懼意早去,猶自喋喋不休地往下侃,李詩劍打斷他的話,問道:
“楊道友,姚壽興在達利城哪裡開的煉製坊?”
“達利城坊市南門,有個‘姚記耕具’就是。”
“好!楊道友,我們要去達利城找這位姚道友,咱們就此別過。”
“哎,我說李仙君,要不我再回去達利城一趟,帶你們去見他?”
“也好!如此就勞煩楊道友了!”
當時李詩劍收了隨身仙府,三人現身出來,李詩劍夫妻二人幻化形容面貌,扮作一對老年夫婦,爲的是避免明宗人的檢查;幻化形容之後,二人風遁而起。
那楊壽永則是御劍飛行,纔剛起步,就落在了後面。
李詩劍道:“楊道友,快一點兒。”
楊壽永道:“李仙君,我這法劍品階低,快不起來啊!”
“我不是替你煉製了一柄五品靈器法劍了嗎?”
“那個,我可不敢用,要是用時被發現了,追查起來,我這等於是違背本宗規定,屬於僭越行爲,要受處罰的。”
“什麼破爛規定?王八的屁股,龜腚啊!”
“不瞞李仙君,全天下武修總院都屬於我們明宗外門弟子,御劍飛行的弟子,可以御什麼樣品階的法劍,那是依據各人的個人修爲境界和職務高低來定的。
比如我們宗主廣明子這位老祖宗,他要是御劍,那法劍必然是明宗品階最高的,別人若也用那種品階的法劍來御劍飛行,那就是僭越了!”
“真是豈有此理!”李詩劍嘆了口氣,不滿地說道。
於是李詩劍夫妻二人只好放慢速度,等那楊壽永——這一路上,快不起來,倒也無事可敘。
且說三人趕到了達利城,但見盤查甚緊!
負責檢查的明宗弟子,也即達利城的城衛與城主府府衛,對於來去的凡人視如未見,而對過往的修仙者,則是盤查甚嚴!
李詩劍與薛小妹一商量,就對楊壽永道:“楊道友,他們神識掃瞄之下,我們夫妻幻化形容面貌也不頂事,不但進城時易被查出來,還會連累你。不如你自個兒進城,請那姚道友出城來相見,行不?”
楊壽永道:“我試試看吧。”
那楊壽永來到了坊市南門,找到了那姚記耕具私家煉製鋪子,果然見到了那姚壽興;姚壽興倒是很驚訝:“老楊,你怎麼又回來了?”
楊壽永上前湊近姚壽興的耳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一說,姚壽興驚訝裡小聲道:“老楊,來後面說。”
當時姚壽興領着楊壽永,到了後堂,二人坐定,姚壽興道:“老楊,那李詩劍夫妻煉製水平真的是極高麼?你把他們煉製的幾柄法劍拿來我瞅瞅!”
楊壽永取出那柄五品靈器法劍,姚壽興看了,說道:“看來應該是個煉製高手!哎呀老楊,你說的那一鼎四柄八品道器法劍呢?”
“這兒呢,你看!”
楊壽永取出四柄一模一樣的八品道器法劍,姚壽興看了,這一回是讚不絕口!讚歎之後,姚壽興道:“老楊,這個李詩劍,我真得見他一見!”
楊壽永道:“他夫妻兩個在城外等着呢。”
——且說姚壽興跟着楊壽永來到達利城外,於僻靜處見了李詩劍夫妻二人之後,四人俱都進入李詩劍的隨身仙府裡商量去了。
坐定之後,李詩劍是直言不諱地問道:“姚道友,你手裡可有長生土?”
姚壽興道:“李道友,實不相瞞,我手中現在也沒有長生土,這玩意兒是有價無市,平常煉製,用得到的不多,用得到的,都是煉製高手,煉製的法寶也不一般!”
“姚道友,據你所知,這達利城坊市裡能不能採購得到長生土?”
“達利城坊市裡肯定採購不到,但是,我知道兩個去處,這兩處有長生土。”
姚壽興說到這裡,不再往下說了。
李詩劍奇怪道:“姚道友,怎麼不說了?”
姚壽興道:“李道友,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既是明宗弟子,怎麼會被明宗遍天下緝拿呢?原因真如那告示上說的,是對他們法堂長老大不敬,又娶了個妖修做妻子的麼?”
李詩劍沉聲道:“的確如此!姚道友怎麼會突然問起這麼個問題來了?”
姚壽永並不正面回答,仍然問道:“李道友,你願意跟明宗決裂嗎?”
李詩劍心中暗猜對方的心意,嘴裡卻答道:“我雖是出身明宗,但與這一界明宗,本無關係;他們對本宗弟子是要求甚多,這也禁止,那也不許,莫非我李詩劍爲了他們明宗,便要拋棄妻子麼?他明宗這麼對待我,我自然不能聽任他們擺佈!”
姚壽興笑道:“李道友出身明宗,又說與這一界明宗本無關係,此話怎講?”
“我本不是這一界的修仙者,當然與這一界的明宗七無關係嘍!”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李道友,姚某願交你李道友這樣的朋友,還請李道友隨我進城,如何?”
“莫非姚道友有什麼好法子帶我無妻二人進達利城麼?”
“這個麼,當然,不須李道友擔心。”
於是四人出了李詩劍的隨身仙府,姚壽興向那李壽永道:“老楊,你是跟我一起進城呢,還是就此別過,趕回大寧城去?”
楊壽永笑道:“我就不去達利城了,我回大寧城去。”
楊壽永辭別而去,那姚壽興卻是取出一具法寶,向李詩劍夫妻二人笑道:“我這個法寶,是空間類似的,就如李道友剛剛的那隨身仙府一樣,可以將人帶進城去。”
李詩劍看了一眼薛小妹,薛小妹明白李詩劍的意思,當即說道:“喂,丈夫,不如我先去你的隨身仙府裡。”
李詩劍點點頭,薛小妹進了李詩劍的隨身仙府,李詩劍這才進入了姚壽興的那具空間法寶裡,隨姚壽興進了達利城。
李詩劍就在姚壽興的法寶空間裡觀察,只見這具法寶的內空間設計並不甚好,比起自己的隨身仙府來,那是差得遠了!
不多時,錄供壽興的聲音傳到法寶空間裡來:“李道友,可以出來了!”
緊接着,李詩劍只覺得身周空氣是一波盪漾,自己現身處,卻是在一間秘室之中。
秘室中已有二人,一個就是姚壽興,另一位,卻是相貌與姚壽興極相似,而年紀卻大得多的人。
那人看向李詩劍,嘴裡卻向姚壽興說道:“壽興啊,這位李道友修爲境界才仙道二階,雖然不算低,但也不算高啊。”
姚壽興道:“阿爸,這也是機緣巧合,想不到當年的同修楊壽永竟然給我引薦了這位李道友,我一見之下,便覺得與李道友大是投緣。
而且李道友的身份獨特,雖是明宗出身,卻本不是我們這一界的明宗人,他如今又得罪了我們廣明世界的明宗法堂長老,具體說來,是這麼這麼一回事,我相信李道友隨我們一起去,必然不會出賣我們。”
那姚壽興的阿爸道;“人都帶到這兒了,你又這麼說,我還能說什麼呢?”
說到這裡,姚壽興的阿爸向李詩劍道:“李道友,我兒子把你帶了來,也就是沒把你當作外人的意思,你可願意跟我們走一趟寂滅海,去挖長生土?”
聽說挖長生土,李詩劍哪有不同意的?當時李詩劍點頭表示同意。姚壽興的阿爸又提出了幾點要求,接着就給李詩劍簡單地交待了一些情況。
李詩劍這才明白,原來這廣明世界裡,明宗是一家獨大,一統天下,正因爲如此,明宗制定出來的規矩,有些是頗不合情理的。
即以煉製一道來說,煉製師本身就是個“高危職業”,好多煉製師,便是命喪在自己煉製出來的法寶天劫之下!明宗專門設有煉製堂,卻禁止非明宗的煉製師們煉製法寶。
明宗對於本宗之外的煉製師是一打一拉,拉,則是拉攏煉製師們加入明宗,給予較高的待遇;打,則是對不加入明宗的煉製師,凡違反明宗規定,進行煉製的,先是罰你個傾家蕩產;如果敢不服,那就直接調派高手來滅了你!
於是乎,私下煉製反而有了暴利可圖!姚壽興家,掙的就是這種暴利,別看姚壽興修爲境界才只是靈道八階,但他阿爸卻是仙道五階了!姚記耕具鋪子明面上是煉製耕種器具,其實私下裡卻是煉製、走私、倒買倒賣法寶地“幹活”!
這種私人煉製雖不合明宗規定,但也等於是半公開的,只要不鬧過分,明宗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裝作不知道。
不僅如此,搞私家煉製的,還暗中結成了一些小幫派,這些幫派自然不敢跟明宗對着幹,但是爲着利益,有時也會鋌而走險。
說白了,這些小幫派就如同人世間的黑幫,走的是黑道,姚家就屬於某個小幫派的!
姚壽興拉攏李詩劍,起初是看中了李詩劍的煉製本事,等到城外見面一交談,姚壽興覺得,以李詩劍的身份,絕對是適合拉進自家所屬的這個小幫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