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十歲剛過沒多久就被滅門的孩子來說,這些東西,他怎麼可能會去考慮?
作爲一個從小就生長在父親的疼愛之下的小少爺,對自己的父親充滿了憧憬,充滿了崇拜,整天都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和父親一樣,爲國效力,馳騁沙場的慕容明蘭來說,這些事情又怎麼可能會去想過?
他捂着自己的頭……痛苦與不甘在腦海中徘徊。
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錐子和錘子不斷地鑿着自己的腦袋!
“不可能……這不可能……”
太子嚥了一口血水,大聲道:“這怎麼不可能?你這個叛徒!當時你父親被殺之前,他甚至表示願意供出其他一些蟄伏在我國內的旭炎國間諜來乞命!他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窩囊廢!”
“這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的……”
“還有,你知道那些被你父親侮辱過的良家婦女最後怎麼樣了嗎?那些女子中不乏上吊自盡者!就算有些忍辱偷生地活了下來,但一旦她們隱忍嫁人,你父親就會派人來殺了其全家!還美其名曰保住那些婦女的名節!”
“不……不……!不………………!”
“還有很多……要本太子一個一個地說嗎?關於你們慕容家的混帳案底可是整整寫滿了一個大房間!父王逼本太子背的滾瓜爛熟,簡直就要背出血了!”
“我說過……這.不.可.能——!!!”
終於。慕容明蘭猛地伸出手,再次一把將太子的喉嚨抓起,重重地撞向旁邊的牆壁!
本來就已經開始顯得有些鬆懈的牆壁在這一次的猛撞之下。整個牆面都開始崩塌,碎裂!露出後面那一層層厚厚的石堆!
“這些都是冤枉!都是莫須有的罪名!!!”
他瞪着瞳孔,死死地盯着手掌中的太子的眼睛,大聲喝道——
“現在……我命令你說!說!‘慕容家是忠君愛國的!慕容家是由於聖上中了離間之計才被冤殺的’,說!!!”
霧水太子沒有開口,他的腦袋被卡着向上擡起,那雙眼睛更是充滿了不屑與自尊地望着慕容明蘭。
這種鄙夷而俯視的目光。就是這個凡人現在面對仙人,所謂以能夠做出來的反抗了。
只是……
這種眼光。卻是讓慕容明蘭感覺到更怒,更恨!同時……一股深深的羞恥感,在這種眼神之前,彷彿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扒光一般。毫無遮掩的羞恥感,開始從他的心底……不期然地升起……
“不準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不准你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他開始感覺到些許的恐懼。
真好笑,一個仙人……一個靈仙!這樣的一個地位,對於那些原本只不過是碌碌無爲的凡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現在,竟然會因爲一個凡人的眼神,而恐懼?
慕容明蘭的一隻手依然抓着霧水太子,而他的另外一隻手,卻是不自覺地擡起。捂住了自己的臉。
“不準看我!你……你不準這樣看我!!!我沒有錯……我沒錯!我父親是英雄……我們慕容家是被陷害的……!我會殺了你……你如果再這樣看我,我就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明明現在,太子身上傷痕累累。動彈不得。
但是,慕容明蘭卻更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一般,瘋狂地咆哮。
他捂着自己的臉,那股難以言喻的羞恥感讓他甚至都不敢在這個太子面前擡起頭。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淚水,開始從他的眼角不住地滾出。他想要擦去自己眼角的淚水。但越是擦,淚水就越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記憶中。自己曾經那麼完美的童年生活現在感覺卻是那麼的遙遠?爲什麼那麼的遙遠?
在自己被滅門之前,自己所過的那十年究竟是誰的人生?
是自己的嗎?記憶中那和藹可親的父親,慈祥的母親,慕容家的榮譽,還有那征戰沙場百戰百勝的常勝將軍的尊嚴!這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自己童年記憶中的所有東西……全部……都是假的???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
慕容明蘭的手,鬆開。他捂着自己的臉,如同害怕一般地向後退去。
空氣中那些狂躁的櫻花花瓣,在這一刻卻是開始漸漸地安靜下來,慢慢……慢慢地,飄落了下來……
“這不是真的……你在撒謊……在撒謊。”
良久,慕容明蘭的雙手才終於慢慢地放了下來。
而這雙手的後面,這張原本溫和如玉,俊朗秀氣的臉龐,此刻卻是變得如此的猙獰,如此的恐怖。
如同地獄中回來的惡鬼一般,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兇光,嘴脣翻開,露出的牙齒尖銳如同豺狼。嘴角的口水混合着眼淚延伸到下巴,面部肌肉抽搐地堆起來,腮幫子鼓的老高。
那些原本緩緩飄落的櫻花花瓣現在也不再落下,而是懸浮在半空中靜止。這些如同刀片般的花瓣肅殺且尖銳,並且那最尖銳的一頭,全都對準了那位已經奄奄一息的太子。
“這些謊話……太離譜了。離譜了。用你這樣的話來說,我父親……豈不就是一個紈絝子弟?在爺爺去世之後更是愚笨的不行,公然反叛,公然挑戰你們皇室,竟然還傻呆呆的以爲自己所做的一切天衣無縫,自以爲老子天下第一?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愚蠢的人?這麼愚蠢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是我的父親?!”
太子冷笑一聲,癱軟着道:“很可惜……現在看來,你的父親……的確是如此的愚蠢……”
瞬間,慕容明蘭的眼睛裡面亮出兇光!而那些懸浮在空中的櫻花花瓣,終於再也不留情地,朝着那名霧水太子的身上刺去……
——————————————————————————————
“奉諭旨,今日爲三場試煉之最後一場——武試!爲駙馬者,必當擁有相對應的實力,方可保韶華公主之玉體安康。爲了提高難度,本場比試點到即止,凡殺傷人命者,皆喪失資格,欽此!”
夏日的暴雨,來的如此狂烈,又是如此的不可預測。
早已經成爲一片汪洋的厚德門前,那廣場周圍卻依然是人山人海。
富貴人家可以造了一個小小的雨棚站在下面,貧窮人家則是打個傘,翹首以盼那場上的情況。
今天,是最後的一場比試。
而在那高臺之上,第二場比試時曾經出現的御駕,今天也是如期而至。
在那紗簾之後,一名少女此刻也正是翹首以盼,焦急地在下方的人羣中尋找着自己的目標。
奏音打着傘,站在公主的御駕旁。她的目光注視着場上,同時也是十分疑惑地望着場地邊緣。
丁當響時不時地擡起頭,和那名略胖的宮女四目交互,雙方都能夠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對方的疑惑和困境。
而今天這場困境不爲其他,就因爲原本唯一可以和善王府較勁的霧水國團隊,今天卻沒有出現。
同樣的,輔佐霧水國的另外一隻廣寒宮團隊,也是一樣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了這樣兩隻團隊,善王府的諸葛唯我在場上可以說是春風得意!
其他人沒有一個人膽敢上前正面抗拒這位小王爺,可以說不願,也可以說不敢。
這樣的戰鬥顯得有些無聊,善王府這邊的四名隨從都有些實力,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的主子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