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攀龍附鳳當有時

長安——西唐京城,四海之都。

天上白玉京,天下長安城。

楚易在東海之濱時,就曾聽說這普天之下最爲富庶繁華的城市。

據說此城縱橫百里,綵樓高插入雲,車馬如龍,人潮似海,城裡單單胡商、番使便有三十萬人之多,每個人打一口噴嚏,黃河就得決堤。

在今日之前,他也曾根據紛紜衆說,想像過許多關於長安的圖景:滿城煙柳,夾道秋槐,飛檐流瓦,金碧輝煌,駿馬香車當街縱橫交錯,美女如雲滿樓紅袖招展……

但所有的想像都不如親眼目睹來得震撼。

當他牽着毛驢,與晏小仙攜手走入明德門,看着那寬近百丈的朱雀門大街遙遙直抵二十里之外的雄偉皇城;看着被皚皚大雪壓着的鮮紅圍牆層疊交錯,肅穆嚴整;看着萬千巧奪天工的高樓夾道雄立,彎彎的檐角在藍天下閃耀金光;看着無數的人流、無數的馬車在厚雪堆積的大街、寬道穿梭縱橫……他突然如被電流所擊,呼吸停滯,心跳頓止。

“長安!”

這兩個字在他心中風雷激dang,剎那間讓他如此激動、狂喜、震懾、悵惘……

他終於來到了長安,這座夢牽魂縈的京城,寄託了他兒時以來所有壯麗的夢想。他的人生,是不是也註定在踏入城門的那一瞬間,發生了改變?

“大哥,走吧。”晏小仙搖了搖楚易的手,嫣然一笑。

楚易如夢初醒,笑道:“走。”拉着他一起翻身騎上驢背。

毛驢精神抖擻,昂然站在朱雀門大街上,對着遠處的皇城引亢高鳴,然後在滿街行人愕然關注下,撒了歡似的朝着朱雀門狂奔而去。

長安城極大,皇城居北,因此越靠北面越繁華。

兩人騎着毛驢穿街過巷,沿途觀賞京都風物人情,事事新鮮,物物好奇,時而比劃指點,相視大笑;時而搖頭驚歎,嘖嘖稱奇。

此時正值歲末科考前夕,京城中到處都是各地趕來的舉子,放眼望去,麻衣如雪,滿於九衢。

饒是如此,這兩人一個是俊俏王孫,一個是窮困書生,共騎着一匹搖頭晃腦的黑瘦毛驢招搖過市,仍然極爲引人注目,但他們此刻興奮喜悅,絲毫不在乎別人詫異、好笑的目光。

兩人到了皇城東南面的平康坊,在坊內最豪華的仙萼客棧住下。

吃過一頓極爲豐富的早飯,晏小仙便拉着楚易去東市買衣裳。

楚易見他花錢如流水,心中不安,原不想同去,但見自己衣裳又髒又破,與他站在一起實在太過扎眼,所帶的其他衣服又在逃命時掉了大半,無甚可換,無奈之下只好隨他前往。

東市樓閣連綿,店鋪鱗次櫛比,人流似海,買賣喧譁聲嘈雜震耳,熱鬧之極。

楚易一邊東張西望,眼花繚亂地看着滿街花花綠綠、參差錯落的匾額招牌,一邊緊緊地握着晏小仙柔軟的小手,亦步亦趨,生怕被人潮衝散。

晏小仙拉着他進了布鋪,挑了幾匹華麗絲綢,命裁縫量體裁衣,當場趕製,然後又拽着楚易趕往別間店鋪,購買其他衣帽物品。

有錢使得鬼推磨,老裁縫收了重金,精神大振,手腳麻利至極,不過一個時辰,等到楚易兩人逛了一圈,回到店裡時,他早已縫製好了四套衣裳,件件精細合體,無可挑剔。

楚易穿上紫金長衫,披上皮毛斗篷,頓時脫胎換骨,儼然一個王孫貴族,丰神玉朗,玉樹臨風。

他顧影自照,恍惚若夢,幾乎認不出那鏡中人竟是自己。

晏小仙也換了一身白裳,清麗如畫,站在一旁凝視着他,眼波溫柔歡喜,嫣然道:“大哥,只有這樣的衣服才配得上你呢。”一語未畢,臉上忽然泛起淡淡的紅暈。

楚易看着波斯玻璃鏡中兩人璧玉似的身影,心中怦然劇跳,那奇怪的酥麻酸甜的感覺又忽地涌上心頭。

出了布鋪,晏小仙似乎不急着回客棧,牽着楚易七折八轉,到了一條相對清淨的街道上。

綵樓巍峨,瓊閣錯落,街邊停了許多華麗馬車,來往行人多是肥馬輕裘的富豪公子。

楚易奇道:“賢弟,我們去哪兒?”

晏小仙眨了眨眼,笑道:“大哥,你想不想考中狀元?”

楚易一愕,笑道:“天下參加科舉考試的,有誰不想中狀元?”

晏小仙嫣然道:“那你就別多問,只管隨我來,只要你乖乖聽話,一定可以當上今年的新科狀元。”不容分說,拖着他的手,翩然朝對街的店鋪走去。

楚易不知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又是好奇又是忐忑,隨着他進了那店,擡頭一看,門口橫匾上寫着“仙音集”,兩邊掛着一副對聯,上聯“與君共飲湯湯乎流水”,下聯“攜手同登巍巍兮高山”,橫批是“知音進來”。

店裡琳琅滿目擺放的全是簫、笛、琴、瑟、琵琶之屬,原來竟是一家樂器店。

楚易更覺詫異,不知狀元與樂器之間有什麼關聯?

楚易自小酷愛音律,精通古樂,讀書之餘,常常自制簫、笛,吹奏自娛,此時放眼看去,店中陳設的碧玉笛、白玉簫、桐木古琴……無一不精美絕倫,心中頓時起了喜愛之意。一時之間頓將晏小仙所言忘得一乾二淨,只顧屏息凝神,流連觀賞。

他緩步走到那管白玉簫前,見其瑩潤光滑,纖巧可愛,一時忘情,忍不住便想伸手摩挲把玩,剛一探手,便聽一人喝道:“住手!”

楚易吃了一驚,忙縮回手,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頭戴碧紗高帽的華服老者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冷冷道:“本店樂器都是極爲貴重的古樂器,未付購資之前,一概謝絕觸摸。”

楚易臉上一紅,微覺不好意思,正轉身欲走,晏小仙忽然擋到身前,柳眉一挑,冷笑道:“聽說仙音集裡有不少寶貝,原來不過如此,這等僞劣之物竟然也敢冠冕堂皇地擺放在外,淆人耳目。可笑呀可笑。”

華服老者灰眉一擰,冷冷道:“本店樂器只賣給識貨知音,公子既然覺得是假貨,就請出去吧。”

話音剛落,立即有兩個錦衣大漢將店門推開,朝楚易二人作逐客手勢。

晏小仙置若罔聞,悠然道:“這枝白玉簫以回鶻和闐玉精製而成,長一尺八,四個指孔口沿恰好都有紅斑,閣下一定以爲是漢代洛陽舒氏製造的‘雪中梅玉邃’了?”

華服老者目中訝色一閃即逝,怒容少斂,淡淡道:“原來公子也是識貨之人。”

楚易只知道漢簫名“邃”,京房之前,多爲四孔;從來不曾聽說什麼洛陽舒氏,更不知如何分辨玉石產地,聽見晏小仙淡淡幾句,便將這老者鎮住,心下又是佩服又是喜歡,忖想:“義弟學識見地,遠遠在我之上。”

晏小仙嫣然一笑,淡淡道:“閣下既然知道舒家所制的‘雪中梅玉邃’,想必也該知道它最重要而隱秘的特徵了?”

華服老者微微一怔,皺眉沉吟片刻,忍不住道:“除了這些,還有什麼特徵嗎?”

晏小仙柳眉一揚,嘆道:“舒家所制的‘雪中梅玉邃’,其簫管內腔壁必定刻有一個梅花標誌。閣下連這也不曾聽說,難怪竟會將這贗品當作寶貝了。”

華服老者“哼”了一聲,老臉微紅。

他經營古樂器數十年,博聞廣識,今日卻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如此挖苦,不免大感羞惱恚怒,但看晏小仙從容得意之態,又不由得將信將疑。

當下他冷笑道:“就算如此,玉簫吹口如此之小,你從哪裡看得出腔壁上有沒有梅花標識?”

晏小仙笑吟吟道:“你不信嗎?那我就讓你心服口服。”從袖中取出半張金黃色的紙券,道:“這是長安城務本坊王記櫃坊所開的飛錢,標價三百萬錢,買你這枝玉簫夠不夠了?”

楚易吃了一驚,三百萬錢!他家中一年花費也不過數千錢,這一枝玉簫便要三百萬?

華服老者似乎也未料到他出手如此闊綽,接過飛錢,狐疑地端詳半晌,淡然道:“倘若是真票,三百萬自然綽綽有餘。”口氣大爲和緩,他將飛錢交給身旁的錦衣大漢,耳語叮囑。

錦衣大漢應諾一聲,出了門,翻身上馬,風馳電掣地朝西面的務本坊奔去。

晏小仙知道那大漢是去櫃坊查覈飛錢真假,淺淺一笑,轉身凝看其他樂器。

楚易拉了拉他的衣襟,低聲道:“賢弟,你當真要花費三百萬錢買一枝玉簫?”

晏小仙笑而不答,反口問道:“大哥,昨天聽說你會演奏數百首古樂曲,是真的嗎?”

楚易微微一愣,點頭道:“當然是真的。”

晏小仙嫣然道:“那就好,否則這三百萬的玉簫就買得折本啦。”不再多言,凝神賞看壁上懸掛的其他樂器。

過了片刻,錦衣大漢騎馬急奔而回,將飛錢交給華服老者,低聲說了幾句。

那老者臉色大轉柔和,朝着晏小仙微微一笑,拱手道:“原來公子是揚州晏家子弟,難怪見識如此不凡,在下張寶賢,適才怠慢失禮之處,還望公子海涵。”

楚易心想:“原來義弟家世如此顯赫,這張掌櫃如此勢利之人聽見揚州晏家也立刻換了臉色。”

晏小仙微微一笑,脆聲道:“不知者不罪,既然這飛錢沒有問題,張掌櫃可否將玉簫賣給我呢?”

張寶賢微笑道:“這枝‘雪中梅玉邃’市價二百一十萬,公子所付購資遠超此數,只管拿去……”

晏小仙不待他說完,伸手取過那枝玉蕭,突然重重砸落在地。

“啪嗒!”玉簫應聲斷裂,碎玉飛濺。

楚易大吃一驚,與張寶賢等人齊聲驚呼。

晏小仙俯身拾起斷爲三截的玉簫,笑吟吟地遞給張寶賢,挑眉道:“張掌櫃,你看看這裡面有梅花標識嗎?”

張寶賢駭然錯愕,怔怔地接過斷簫,低頭細看,蕭管內壁光潔潤滑,哪有任何標記?

晏小仙笑道:“洛陽舒家所制的‘雪中梅玉邃’真品,受其特殊玉石雪梅玉數量之限,當年也不過做了四枝而已,傳世至今的僅剩下兩枝,一枝在南詔國,還有一枝偏偏就在我揚州府第,張掌櫃這一枝又怎麼會是真的呢?”

楚易始知他千金一擲,竟只是爲了證明此簫乃是贗品,驚訝痛惋,心想:“此簫縱然不是真品,也是價值連城的寶物,義弟這般隨手摔碎,實在太過可惜。”

張寶賢捧着斷簫,臉色青紅不定,又是羞慚又是尷尬,無言以對。半晌,才嘆道:“晏公子見識過人,張某甘拜下風。仙音集今後無顏立於長安之市。”

晏小仙嫣然道:“張掌櫃,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算是神仙也難免有走眼的時候,這店中七十餘件古樂器只有這麼一個贗品,已經極爲難得了,你就不必自責啦。何況張掌櫃知錯能改,坦蕩光明,果然不枉童叟無欺的稱號,依我看來,仙音集的名聲反倒應當更加響徹纔是。”

張寶賢苦笑道:“晏公子善體人意,更讓張某無地自容。”

頓了頓,將那張飛錢恭恭敬敬地遞呈奉還,道:“張某孤陋寡聞,誤入混珠魚目,慚愧之極,豈敢再以假充真,蒙人錢財?這三百萬還請公子收回。”

晏小仙搖手笑道:“張掌櫃,買賣是兩相情願之事,我早知道此簫不是真品,是我心甘情願地買來砸了玩耍,怎能怪你?”

轉身指着牆上懸掛的碧玉笛,道:“張掌櫃,這枝碧玉笛是晉代劉夫人所制的冷翠凝香雪吧?在這裡賣幾錢?”

張寶賢見他一眼又認出玉笛來歷,心裡更加敬佩,不敢有任何隱瞞,恭恭敬敬道:“公子電眼如炬。這枝冷翠凝香雪市價九十八萬錢,公子若想要,只需八十萬錢便可。”

晏小仙道:“先前那枝玉簫二百一十萬,加上這枝玉笛正好三百萬。這樣吧,張掌櫃將這枝碧玉笛送了給我,這三百萬錢就當買簫笛的購資啦。”

晏小仙不容分說,將碧玉笛摘了下來,回眸笑道:“大哥,你的那枝綠玉秦妃笛不是摔碎了嗎?有了這枝冷翠凝香雪,就可以和我的弄玉碧凰簫合奏‘鳳凰臺曲’啦。”

楚易一怔,不明所以,見他朝自己眨了眨眼,只好含糊其辭地胡亂應答一句。

張寶賢在旁邊聽見,大吃一驚,顫聲道:“晏公子說的……莫非是春秋秦穆公的弄玉碧凰簫?”

晏小仙將碧玉笛遞給楚易,嫣然道:“是啊!張掌櫃一定也聽說過了?這枝簫是秦穆公女兒弄玉的心愛之物,與她夫婿蕭史的紫鳳笛是一對天下至寶,可惜紫鳳笛不知流落何處,我搜羅了許多年始終也沒找着,不知仙音集有沒有紫鳳笛的消息?”

張寶賢瞠目結舌,灰眉不住地微微顫動,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楚易在一旁聽得暈頭轉向,迷迷糊糊,正想問個明白,卻聽晏小仙微笑道:“張掌櫃也不知道嗎?罷啦,我們住在仙萼客棧,如果仙音集裡來了什麼好寶貝,煩請你通知一聲。”

張寶賢似乎沒有聽見,只是喃喃自語道:“弄玉碧凰簫……弄玉碧凰簫……原來……原來真有此簫!”

晏小仙一把牽起楚易的手,笑道:“大哥,咱們去逛逛字畫鋪。”踏步朝店外而去。

楚易茫然不解,出了仙音集老遠,回頭望去,看見張寶賢依然石人似的呆呆站着,口脣翕動,猶自喃喃唸叨着什麼。

陽光燦爛,藍天澄澈。

將近中午,兩側屋檐的積雪、冰柱都已開始融化,青石大街溼淋淋的全是水漬,馬蹄交錯,水珠飛揚。

大風吹來,道路兩旁的漫漫樹枝簌簌搖晃,覆蓋其上的冰雪紛紛揚揚,飛花碎玉似的撲面卷舞,冰涼徹骨。

晏小仙牽着楚易的手,笑吟吟地走在長街上,說不出的輕鬆得意。

楚易忍不住道:“賢弟,洞簫吹口那麼狹窄,你是怎麼看出管內腔壁沒有梅花標誌的?倘若一時沒看清,豈不是白白冤枉了三百萬錢?”

晏小仙“撲哧”一笑,嘆道:“傻大哥,誰說雪中梅玉邃裡面真有梅花標誌來着?”

楚易大吃一驚,吃吃道:“那……那你……”

晏小仙咯咯一笑,柔聲道:“反正雪中梅玉邃早已失傳,我愛說什麼便是什麼,他上哪兒印證去?我花三百萬錢,又砸了個稀爛,就憑着這架勢,他還敢不相信嗎?”

楚易“啊”地一聲,愕然半晌,心想:“是了,他必是看不慣張寶賢的勢利傲慢,才故意這般捉弄他的。”苦笑道:“賢弟,他不過一介商人,你何苦花三百萬與他慪氣?”

晏小仙抿嘴笑道:“我哪有閒情與他鬥氣?他不過是我的敲門磚罷了。”

“敲門磚?”楚易越發糊塗,正想問明究底,身後長街上突然響起“得得”的馬蹄聲,皮鞭裂空,叱呵聲此起彼伏。

“駕!讓開!讓開!”

兩人回頭望去,只見一行金吾衛馬隊氣勢洶洶地急速衝來。

街上人流洶涌,慌不迭地避讓開來。一個老人閃之不及,被當頭抽中一鞭,頓時鮮血橫流,倒地暈厥,被周圍百姓拖救開去。

楚易驚怒憤慨,想要上前理論,卻被晏小仙一把拉開,低聲勸道:“大哥,這些金吾衛是京城太歲,王公貴侯也招惹不起,你想當官,可不能和他們結怨。”

楚易早聽說長安的金吾衛仗着是皇帝御衛,在京城裡橫行霸道,無法無天,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心中氣怒已極,恨恨道:“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紅薯,賢弟,我若中了進士,就是冒死也要和這些太歲爺鬥上一鬥。”

晏小仙凝視着他嫣然一笑,妙目中滿是溫柔之意。

“天師駕到,閒人避讓!”

鑼鼓齊鳴,金吾衛儀仗隊狂風似的衝卷而過,當中的四駕彩車上道旗飄飄,法幡飛卷,前後站了八名黃衣道士,清雅挺秀,飄飄如神仙,車窗簾幔緊閉,瞧不見裡面人物。

“天師道?”楚易脫口訝道。

這些道士的裝束赫然與昨夜在荒山雪嶺所見的那三名短命道士相同,正是龍虎山天師道士。

旁邊的百姓紛紛議論道:“前日是法嚴寺和尚,昨天是上清派道士,今日是龍虎山天師,也不知明天會是誰?”

“聽說沒幾天這各路神仙就要在曲江池論道鬥法了,到時有得熱鬧看了,你們猜誰能成爲咱西唐的國師?”

“依我看,昨天上清派的那道姑長得水靈標緻,形象忒好,做國師最爲合適。”

“你奶奶的,你當是在選美嗎?據說這張天師法術通天,我看國師多半是他。”

聽到此處,楚易驀地想起今晨聽蘇白石兄妹所說的仙佛國師會,想來這些道士進京就是爲了參加這國師大會的。

三教九流雲集京城,只爲了爭搶一個國師之位,這大會果然吸引了不少眼球。相比之下,今年的科舉考試反倒沒那麼引人注目了。卻不知這些龍虎道士在金吾衛擁簇下前往何處?

金吾衛儀仗隊風馳電掣而去,街上重新恢復了喧鬧。

晏小仙雙眸一亮,指着前面的酒樓笑道:“大哥,這家桂花樓是長安城裡最貴的酒樓之一,海鯢幹膾和駝峰炙極爲出名,咱們進去嘗上一嘗吧!”說完拉着楚易疾步而行。

酒樓華軒彩柱,雄偉壯麗,果然比尋常飯店豪奢百倍。

酒樓內人頭聳動,喧聲如沸,大多都是進京科考的豪門公子。歌女妖姬穿插其間,笙歌豔舞,繚人耳目。

兩人在二樓臨街的窗口坐下,點了一桌酒菜。

菜餚果然俱極精美,色香味無不佳絕,但價格之貴,卻讓楚易望之咋舌。單隻一盤駝峰炙便價值數萬錢,足夠他家中生活十年。

晏小仙纖指挑夾玉箸,隨着絲竹舞樂的節拍,輕輕敲扣案沿,環顧四周片刻,回眸微笑道:“大哥,這家酒樓的價格比別家至少貴了五倍,生意卻依舊這麼好,你知道爲什麼嗎?”

楚易搖頭,苦笑道:“賢弟既然知道這裡宰客,爲什麼還要進來?”

晏小仙嫣然一笑,道:“因爲這家酒樓的老闆,是當朝的國子祭酒郭若墨。”

楚易“啊”地一聲:“是他!”大爲驚訝。

郭若墨是西唐極爲著名的大學士,備受皇帝恩寵,既是統管西唐各級學校的國子監最高長官國子祭酒,又是翰林院大學士、弘文館大學士,詩文之名響徹天下。

晏小仙笑道:“郭祭酒與朝中顯要的關係極好,常常在這裡宴請公卿貴侯,每年冬春之際,科舉前後,桂花樓更成了禮部的大小官員的聚會宴所。大哥,你想想,有了這些神仙坐場,這裡的香火還能不旺嗎?我們又怎能不來?”

楚易頓時恍然大悟,脫口道:“原來如此。賢弟,你帶我來此是爲了‘行卷’?”

科舉考試向來由禮部官員主持,對於進京趕考的舉子來說,這些禮部官員的確無異於點鐵成金的神仙。所謂行卷,是指應考的舉子將自己的詩文編輯整齊,在考試前交給地位尊崇的高官貴人,請他們向主考的禮部官員推薦,從而增加中舉及第的機會。

桂花樓既是高官顯貴與禮部官員聚集之所,自然成了舉子眼中的福地聖址。如果能在這裡結識當朝顯貴或主考官員,得其青睞,飛躍龍門的希望自然倍增。難怪這裡酒錢如此昂貴,卻仍有大批舉子捧着白花花的銀子爭先恐後地擠進來。

“不錯。不行卷,怎能從數千舉子中脫穎而出?”晏小仙柳眉一挑,道,“不過咱們今日要見的,既不是郭祭酒,也不是那些禮部官員。”

楚易奇道:“那是誰?”

晏小仙眼波流轉,凝視着酒樓瑤臺,淺淺一笑:“就是她。”

話音未落,鼓聲轟然,絲竹嫋嫋,整個酒樓忽然安靜下來。

第6章 隻手補天內容簡介後記或者前言第9章 玲瓏骰子安紅豆第28章 從前以後第3章 意氣相期共生死舌槍脣劍第7章 情爲何物第5章 極光電母第2章 此情不渝第6章 插翅難飛第7章 情爲何物第22章 同棺共穴第2章 粉墨登場第25章 以牙還牙第1章 七十二變柳暗花明第15章 東邊日出西邊雨第4章 蚩尤門下第2章 幕後天師第8章 邪鱗頑甲滑腥涎第16章 十面埋伏第11章 羽衣道士偷玄圃內容簡介第3章 魔門聖女第5章 敵友難分第14章 北斗闌干南鬥斜第2章 幕後天師(3)第29章 紫微大帝仙魔鬥法第13章 狻猊猛獸吐饞涎第11章 羽衣道士偷玄圃第10章 綠眼胡雛吹玉笛關於簡體正版仙楚以及其他第3章 意氣相期共生死第8章 邪鱗頑甲滑腥涎關於簡體正版仙楚以及其他第2章 幕後天師(3)第2章 幕後天師第2章 比翼連枝當日願第6章 樓頭曲宴仙人語第23章 脫胎換骨第6章 隻手補天第29章 紫微大帝第7章 大雁之盟關於簡體正版仙楚以及其他第6章 插翅難飛第1章 朱雀七宿第4章 羽駕何由到俗間第16章 十面埋伏第5章 敵友難分第1章 七十二變第29章 紫微大帝第13章 狻猊猛獸吐饞涎第2章 幕後天師(4)第7章 大雁之盟第4章 蚩尤門下第12章 瑞氣銅爐金玉流搜神記杭州籤售公告第16章 十面埋伏第15章 東邊日出西邊雨第7章 大雁之盟第3章 意氣相期共生死第5章 極光電母第1章 朱雀七宿第2章 幕後天師(3)第1章 朱雀七宿第12章 瑞氣銅爐金玉流第4章 風暴前夕第8章 邪鱗頑甲滑腥涎第20章 絕地重生第22章 同棺共穴仙魔鬥法第7章 情爲何物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第8章 邪鱗頑甲滑腥涎鹿力大仙第8章 邪鱗頑甲滑腥涎舌槍脣劍第7章 軒轅仙經搜神記續篇蠻荒記連載預告第27章 愛恨情仇第2章 幕後天師(3)第6章 隻手補天第6章 隻手補天第16章 十面埋伏第4章 風暴前夕第22章 同棺共穴第2章 幕後天師(3)內容簡介第5章 元宵燈會第6章 樓頭曲宴仙人語第3章 素女真經第14章 北斗闌干南鬥斜第21章 龍幡虎符第6章 隻手補天第10章 綠眼胡雛吹玉笛第2章 粉墨登場第20章 絕地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