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小區。
踏着夜色,一臉疲憊剛從派出所回來的郭木蘭,掏出鑰匙打開租房大門的時候,正對面居民樓樓道窗戶位置,兩個拿着望遠鏡的不速之客也幾乎同時落位,殺手在七樓,唐朝在八樓,相隔一個樓層,彼此相安無事。
房間燈打開,就見郭木蘭隨手扔下揹包,一頭把自己直挺挺扔進沙發裡,動也不動,不過隨即就聽到了什麼動靜擡起頭來,掙扎起身,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神情有些無奈的樣子,接起電話……
有點意思,竟然真的回來了……唐朝挑了挑眉,暗讚了下樓下那位同行的專業程度。
一整個下午,唐朝都在跟蹤這位同行,後者大部分時間都在賓館裡,直到接近黃昏時候才騎着電瓶車出來直奔這裡,然後用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潛進目標房間,做了番佈置,緊接着就在樓下窗口位置,靜靜等着郭木蘭的到來……
這個判斷是帶有賭博性質的,因爲唐朝下午有順便查過郭木蘭的資料,她的父母都在嶺江市工作,就住在市區某個大院裡。如此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小姑娘,下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說是險死還生也不爲過,那按道理來講,肯定是會優先選擇回到父母身邊尋求安慰,而不是獨自回到冷清租房。但郭木蘭偏偏就來了,真不知該誇她獨立,還是該說她心大……
但這也就是細節把控!
意外謀殺本就是一個個看似偶然、實則必然的細節組成的佈局,就像臺精密器械,必須確保每個零件、每個螺絲釘都處在該處的位置上,發揮出該有的功效,這樣整個機器才能正常運轉。
出租屋內,
“……媽,真的就是個意外。交警查了的,報告也出了,那貨車長年沒送去檢修保養,制動系統嚴重老化,外加上那司機昨晚通宵打麻將,醒來就送貨,疲勞駕駛,這纔出了這麼場事故……沒事,我真的沒事!你女兒好着呢,頭髮都沒掉一根……行行行,過幾天週末就回去。就這麼說了啊,拜拜!”
啪,果斷掛斷電話,郭木蘭感覺自己更疲憊了,長長嘆了口氣,先進浴室放水,然後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從包裡找出個U盤插了上去。
方纔的電話讓她想起來一些事情……屏幕上,一個視頻軟件正在慢速播放着畫面,正是中午那場事故全程。記者這身份還是有點特權的,又是當事人,溝通後要到這段監控畫面並不難。
並沒有去看後半程那堪稱神蹟的逃生過程,郭木蘭的關注重點是車禍發生前的畫面,不自覺前傾上身,慢速、再慢速,逐幀細看,半響後撓了撓頭,神情迷茫,
“奇怪……明明有聽到提醒的。趴下,很清楚啊,怎麼那會我旁邊沒人呢……難道真是幻聽了?還是大壯說的上帝指引?”頓了頓,“可我信馬克思的啊……”
想不明白,她也不可能想得明白,某人可是熟讀過現代殺手生存指南的,躲避攝像頭幾乎已經成了本能習慣。
鏡頭下,暫時放棄的郭木蘭合上筆記本,起身進臥室拿了幾件貼身衣物,走入飄着些許霧氣的浴室,下拉窗簾……很遺憾,這動作是無效的。因爲那塑料窗簾外層被塗了某種特殊化學物質,原本起遮擋作用的簾布,現在效果也就是層薄紗,雖算不上完全透明,但大致看清輪廓還是沒問題的。
當然,郭木蘭是不知道的,所以她還是如往常那般寬衣解帶,甚至在解下bra後還下意識擡手託了託……嘖,身材不錯!
唐朝默默點了個贊,確實不錯,昏黃浴燈下,映照在薄紗簾布上的身材曲線很是曼妙,幾乎沒有贅肉痕跡,一看就是經常鍛鍊的主。
可惜,美好時光總是短暫的。簾布後的曼妙曲線很快便躺進了浴缸中,只能看到個腦袋還露在外面,一側還掛着幾根線狀東西,應該是耳機。嗯,聽着音樂泡澡,不錯的情緒舒緩方式。
遺憾搖頭,唐朝按下了手腕上的卡通電子錶,定時四分鐘。與此同時,樓下那位也在做相同的動作,區別是他定時五分整。
指針恆定轉動,時間不經意溜走。
很快,接近四分鐘的時候。唐朝神情莊重的擡起手掌,遙遙對着郭木蘭所在方向,五指猛地一張:“哈利路亞菩薩保佑阿門阿門……開!”
譁——
神奇一幕發生了,亂七八糟的咒語剛唸完,對面樓層浴室窗戶竟應聲而開。夜風灌進,塑料簾布頓時起伏不定,嘩嘩作響。
咳,好吧,不要誤會,這並不是什麼魔法,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小把戲。道具是一根連通兩棟住宅樓的魚線,一端扣着浴室窗戶,另一端纏在某中二人士的手指上,扯下就行了……
“幹!”
隱約間,樓下傳來悶聲粗口,唐朝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意外謀殺的效果很好,確實是現代殺手該學習的榜樣。但同時,它成功率偏低的問題也不容忽視。本來就是巧合嘛,那自然也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變數。比如眼下,
一個姑娘,還是正經出身的年輕姑娘,聽着歌,泡着澡,忽然窗戶開了,有春.光外泄的風險,那她的第一選擇會是什麼呢?
幾十秒後,郭木蘭給出了答案,裹着嚴嚴實實的浴袍出現在窗戶旁,先是警惕的左右探頭,接着看着打開的窗戶,神情有些疑惑,似在回想着剛纔到底有沒有關窗。
也就在這時,昏黃浴燈驀的爆閃了下,天花板有電線掛落,不偏不倚的落進浴缸之中,霎時,道道藍弧宛若羣蛇翻身,在浴缸水面縱橫交錯,盤旋絞纏,煞是精彩!
一側有東西忽然彈跳而起,是放在浴缸旁的手機,應是不小心沾了水,砰的一聲,臨空爆開,像是個信號,整個樓層燈光齊齊熄滅,藍色電弧亦隨之消失。
下一秒,
“啊——”
驚懼到極點的尖叫響徹夜空!
嗯,中氣十足,那就是沒事了……搞定,收工!
確定魚線沒有斷裂,隨意纏繞成團揣進口袋,唐朝從樓道階梯悠哉下樓,至於原本待在七樓的殺手,行動失敗,那肯定是提早撤了。
估計後面會回來檢查現場,確定失敗原因吧,但下次行動肯定不會是今晚了,這也就是意外佈局殺手的規律之處。需要勘測、籌劃、佈置等等,不像唐朝他們這種行動派,必要的踩點流程走完後,一個心血來潮,出去遛個彎可能就把人宰了……
事實也就是如此,聽到尖叫時,那名殺手已經下了樓,手裡還拎着個垃圾袋,就像普通住戶一樣,經過個垃圾箱隨手扔掉,隨後避開門口監控,自某個院牆角落翻出小區。
走了段路,從路旁花園陰影處拖出輛電瓶車,跨上,正待掏出車鑰匙,懷間震了震,餘光掃過左右,探手入懷拿出手機,冷聲道,
“你不應該在這時候打給我!”
機械合成聲應答,“出了點狀況。”
“說。”
“今天下午行動失敗,僱主對你的效率很不滿意。”
殺手眉頭微皺,語意更冷:“你應該清楚,答應一個星期內解決目標對象,我已經是破例了!”
“我知道,但現在僱主願意付出雙倍酬金。”
沉默片刻,“兩天,我至少還需要兩天時間。你聯繫僱主,今晚十點給我答覆。同意就繼續,不同意就撤單!”
話落,乾脆掛斷電話。
插入鑰匙,旋轉把手……電瓶車毫無動靜。
殺手怔了怔,再次旋轉把手,還是沒有反應,儀表盤指示燈都沒有亮起。
再次皺眉,下車,俯身,看着一側有明顯暴力撬動痕跡的鎖眼,張了張嘴,擡起座位,原本放置電瓶的地方,不出意外的空空如也。
沉默片刻,“……甘禮樑!!!”
憋屈怒吼,這時,“怎麼了,大哥。”擡頭,馬路對面走來三個年輕小夥,打頭的套着亮紅羽絨服,斜掛黃劉海,搓着雙手,滿面笑容湊近,“需要幫忙嗎?”
打量了眼對方,又看着三人隱隱包抄站位,殺手臉上怒氣一閃而逝,低頭擺手拒絕,悶聲回道:“沒事,車子出了點問題,我自己推回去就行了。”
“哦,真的不用幫忙嗎?”
“不用了,謝謝。”
“好吧,那大哥幫我們點忙唄。”說着黃毛小夥翻手亮出枝花,名字叫不上來,但瞧着很眼熟,也很新鮮,沒看錯的話和旁邊綠化帶裡的一模一樣,撓了撓頭,“我們都是學生,今天出來是爲了那個、那個……”
“勤工儉學。”一旁小夥似笑非笑的補充道。
一拍手掌,“對,就是勤工儉學!賣花,這最後一朵了。大哥應該結婚了吧,不如買下來帶回去送給嫂子怎麼樣,獻份愛心,生活也需要驚喜的嘛。”
殺手沒看那花,而是定定看了那黃毛一會,眼角餘光掠過不遠處路口走動人羣,身軀微微顫動,深吸口氣:“這花,不便宜吧!”
黃毛笑了,豎起大拇指:“大哥明白人,也不貴,錢包給我們就成。”
“……拿去!”
……(PS:下章節缺失,被鎖了,走解封流程中,爲不影響閱讀體驗,暫重新發在作品相關裡,目錄拉到最上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