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江只是一個仙門修士,衆人怎會將他放在眼裡?
沉默一陣之後,衆人罵聲又起。
“山主!”
夏侯翼朝橫江拱手抱拳,踏步而去,頃刻間將那叫囂得最厲害的人,抓到橫江身邊,丟到地上。
橫江揮揮手,看了看此人四肢。
夏侯翼看懂了橫江的態度,斬掉四肢,削成人棍,丟回人羣。
隨後又有人叫囂,夏侯翼故技重施,又削了一個人棍。
如此兩次三番,青風大幕上那些叫囂之人,終於是怕了懼了,不敢再有任何聒噪之詞,一個個閉上了嘴巴。至於那些原本沒有參與此事,只隔岸觀火,冷眼旁觀的仙門中人,看向橫江的眼神,亦有了變化。
唯有荒橙面不改色。
此人在橫江與夏侯一氏遭人鄙夷譏諷之時,沒有出言勸阻,當橫江讓夏侯翼抓來叫囂之輩,斬斷四肢之時,荒橙也沒有阻止。
下方戰局,瞬息萬變。
荒赤領着一衆純陽仙人,率先參戰,荒赤第一個衝入戰場當中,如今羣仙敵不過羣魔,隱隱已顯敗勢,羣仙且戰且退,荒赤卻是最後一個撤退之人,他身化一隻大烏龜,手中捧着一顆滴溜溜旋轉的晶瑩玉珠,掩護羣仙,且戰且退,口中高呼:“諸位先退,我替諸位壓陣!”
聲如雷鳴,響徹長空。
橫江凝視着遠空戰局,沉默不語。
護衛在橫江身邊的夏侯翼卻讚歎道:“久聞荒赤豪邁,如今一見,果真不虛!”
橫江有些疑惑,問道:“道友一身修爲,已至純陽仙人巔峰,必定已經修行多年。荒赤也是純陽高手,年歲不小。深淵誅魔與仙道世間激戰已久,夏侯道友所在的遺知山,和荒赤道友的狼牙山不算太遠,你二人理當十分熟悉纔對。爲何以夏侯道友這番語氣而言,你二人好似第一次相識?”
夏侯翼道:“我認得荒赤,他也認得我,可我二人,卻從未並肩作戰。因我夏侯一氏體內魔性深重,在與深淵諸魔激戰之時,一旦殺得起性,殺紅了眼,神智就會漸漸瘋魔,甚至不分敵我,見到活物就殺。於是,遺知山歷任山主,很少會領着我夏侯一氏,參與仙魔爭戰。如今山主領着我夏侯一氏,響應三寶令旗號召,來此爭戰,可算是三千年以來的頭一回。”
“原來如此。”橫江點點頭,又問道:“聽聞夏侯一氏威名遠揚,戰功赫赫,如今羣魔在前,夏侯道友可願隨我,共赴沙場?”
夏侯翼拱手抱拳,神色振奮,道:“敢不從命!我夏侯一氏,磨刀已久,枕戈待旦多年,只爲誅魔衛道!如今羣魔在前,我夏侯一氏願隨山主出戰,正好讓青風大幕上這些鼠輩,見識見識我夏侯一氏的刀鋒!”
“好!”
橫江仰頭一笑,道:“這青風大幕上的仙門中人,不論如何,都算是我仙門子弟,他們來到深淵地獄,是爲斬殺羣魔而來,死在你我手中,未免有些可惜。大丈夫當持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夏侯翼冷冷的打量着周圍之人,又朝橫江拱拱手,問道:“山主是要殺魔立威,殺雞給猴看?”
橫江笑而不答,只大步向前,朝荒橙所在方位走去。
周遭衆人聽得橫江與夏侯翼的話語,知道他們是要前去參戰,故而紛紛往左右二側退去,讓出一條道路,任憑橫江領着夏侯一氏千餘人,來到了青風大幕最前方。
荒橙卻走到隊伍前方,擋在橫江面前,道:“不勞閣下費心,我兄長自能全身而退!”
橫江道:“荒赤道友修爲精深,全身而退不算難事。可一旦任由前方羣魔殺來,殺入這青風大幕,你等純陽仙人之輩,哪怕身陷重圍,多半也有保命的手段,可青風大幕上,仙門弟子數以萬計,純陽仙人又有幾個,餘下之人,又如何能逃出去?”
荒橙面色深沉,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征戰本有傷亡。若能活下性命,就是自己的福氣,若活不下來,也是命數,怪不得旁人。他們既然來此參戰,想要領取三寶天尊的犒賞,那就要承擔戰死沙場的風險!”
這一番話語,句句在理。
可橫江聽在耳中,卻未免覺得有些心寒,道:“我本以爲,你與荒赤道友終歸是親兄弟,只是一個性格外向,一個性格內向而已。如今看來,荒赤道友性格豪邁,閣下的性格倒是薄涼得很!”
荒橙皺眉道:“龍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我與兄長性格不一,本就在情理之中。”
嗖嗖嗖!
已有數位純陽仙人,率先退回了青風大幕。
後方追來的深淵諸魔,距離青風大幕越來越近,荒赤位於最後方,已被羣魔團團圍住,羣魔一時半會殺不得荒赤,可荒赤身上已傷痕累累,他仍在高聲大吼:“二弟,羣魔勢大,不可力敵,你速讓衆人退走!”
荒橙無動於衷,只目光灼灼盯着荒赤所在之處,隨時準備出手救援。
“原來是我錯怪了你!”
橫江眼神一凝,道:“荒橙你若再擋在我面前,休怪我如你一樣冷血無情,先一劍斬了你,再去誅魔!”
“一劍斬我?真是可笑!區區仙門修士,如何斬得了我?”荒橙眼中已有冷笑,撤步讓開,道:“三寶宙船裡那神算子,算你一卦,就口吐鮮血身受重傷,我奶奶也對你另眼相看,我本以爲你是一個鴻運滔天、命數不凡的奇人,這才擋在你面前,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死在了羣魔手中。可你卻不知好歹,反倒罵我無情。也罷,就讓你衝出去,死在羣魔手裡,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也許等到你臨死之前那一刻,你才能知道,我這番作爲,都是爲了你好!”
荒赤荒橙二兄弟,曾和橫江在十方俱滅大陣當中,一起度過了四十九天,相互之間多有了解。
在橫江的印象當中,荒橙頭腦冷靜,平時話語不多。
此番荒橙阻在橫江面前,其動機目的,對於橫江而言,確實是爲了橫江着想。而平日裡在外人面前少言寡語的荒橙,能說出如此一番場面大論,足以表明了荒橙的態度。
可橫江並不領情,領着夏侯一氏千餘人,飛出了青風大幕,朝荒赤所在之處,衝殺而去。
荒橙站在青風大幕上,神色有些複雜。
他很不理解橫江的這一番行爲。
何止是荒橙,即便一直護衛在橫江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夏侯翼,亦是很不理解。
於是夏侯翼就問橫江,“青風大幕之上,仙門弟子數以萬計,譏諷你我之人雖然算不得多數,可餘下之人卻一個個冷眼旁觀。這些人對我們不仁不義,山主何必要以德報怨,甚至以身犯險,前去阻擋羣魔?”
按照常理而言,橫江若是功利之人,這時候應該讓夏侯翼已純陽仙人的手段,帶着他轉身就走,避開羣魔的兵鋒,遠離這是非之地。
就算他不是功利之人,也不該奮不顧身殺向羣魔,應該和其他仙門弟子一樣,駐留在青風大幕裡,如此纔算合理。
“夏侯道友有所不知,我願以身犯險,並非爲了那些碌碌之輩!”
橫江回過頭,揮手指向青風大幕裡那些神色惶惶的仙門弟子,繼而回過頭來,指向被羣魔團團圍住的荒赤,道:“我與荒赤,互稱道友。我和他既然是同道友人,理當守望相助,他未曾負我,我怎能對他棄之不顧?”
夏侯翼神色微變,問道:“和山主互稱的道友多不多?”
橫江道:“我不擅長與人結交,更不喜歡應酬往來,所以我的朋友不多。”
聽聞此言,夏侯翼心中欣然,抿住嘴脣,不再多問。
二人說話的這段時間,已遠遠飛離了青風大幕,和前方衝殺而來的羣魔相遇。
夏侯一氏即便是飛在空中,也依舊維持着先前佈置出的那座大陣,如今和羣魔交手,大陣一觸即發,斬出無數刀鋒,截殺羣魔,威勢滔天。
諸魔當中那些深淵統領層次的高手,都被深陷敵陣的荒赤吸引了過去,如今率先衝入夏侯一氏大陣之魔,實力最高的也只是魔將水準,大多都是些魔物。夏侯一氏大陣刀鋒所過之處,誅魔就像割麥子一樣倒下,頃刻間斷絕了生機,身軀支離破碎,朝下方地面墜落。
羣魔長得千奇百怪,各有不同,橫江認識的不多,能叫出名字的更少,他最爲熟悉的魔物是霜魔與炎鬼,如今在夏侯一氏的刀鋒之下,這兩種魔物全然沒有反抗之力,只一個照面,就橫死當場。
“荒赤道友!速來與我會和!”
橫江以仙門嘯法,朝着荒赤大吼一聲,繼而衣袖一甩,灑落諸多金豆豆,在空中化作十幾個護法神將。無需橫江再去吩咐,護法神將們早已明白了橫江的心思,只從衣袖當中,掏出一柄柄玉劍,灑了出去。
玉劍懸浮在空中,如同繁星點點,各按方位,組建出一座浩瀚大陣。
九脈求魔劍陣!
夏侯翼從未見過這等陣法,可他夏侯一氏本就有一座祖上傳下的法陣,而夏侯翼對陣法一途,也有幾分造詣,他只一眼就看出了九脈求魔劍陣,極爲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