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江見夏侯翼被困在火焰當中,侷促與腦海心境內,欲出不得,這纔將神魂與肉身合一,醒了過來,要朝周圍之人,詢問解決辦法。
左護法卻對夏侯翼呆若木雞動彈不得之事,全然不理,只施禮祝賀橫江修爲大進,突破到了神魂境,卻絕口不提夏侯翼。
左護法是橫江心魔,瞭解橫江。
橫江何嘗不瞭解左護法?
單憑左護法額上獨眼的裡體現出的眼神,橫江已然明白,左護法必定已經有了主意。畢竟夏侯翼進去之前,左護法清清楚楚的告誡過。於是,左護法必定早已料到夏侯翼所處的困境,理當也知道夏侯翼的元神如何才能出來。
“八寒業火,威能莫大。”
左護法將拱手作揖施禮的手臂放開,手掌攤在身前,掌心冒出一束紅得發紫,卻寒氣森森的火焰,道:“尊上在仙路一途,僅修行十餘年,道行低微,與我相認之時,修爲不過是仙門修士而已。尊上和我一體同源,修爲一樣,以我的微末道行,我何德何能,能夠操控八寒業火?”
橫江微微一笑,溫文爾雅,朝左護法拱手一禮,道:“請左護法教我。”
左護法得了橫江一禮,眼眸變得神采奕奕。
他乃心魔變化而成,原本的相貌體型和橫江一模一樣,唯獨髮色稍有不同,只是爲了避免被旁人看穿了底細,左護法才變成了此等腦袋渾圓,沒有面目,只在腦門額頭上長着一隻豎眼的詭異模樣。
沒面目自然也沒有表情。
就算只有一隻獨眼,這眼睛也和橫江的眼眸,同出一轍,狹長而明亮,炯炯有神。這樣的眼睛,一旦出現了目光變化,便十分明顯,騙不得人。
左護法道:“我能操控八寒業火,只因八寒業火因我而生。於我而言,八寒業火就好比我的手腳,我想怎麼用,就能怎麼用。”
“多謝!”
橫江點點頭,閉上眼睛,神魂沉入腦海心境裡。
左護法得了橫江一個謝字,就將眼睛閉上了,可他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就好似酷熱難耐之人,吃了一口冰鎮西瓜,渾身上下舒爽到了極點。
心境之內。
夏侯翼的元神盤膝坐着,周身仙氣繚繞,聚成一個罡氣護罩,替他抵擋火焰。可依舊有源源不絕的熱意,透過仙氣護罩,烤薰着元神,熱浪衝的夏侯翼頭髮飛舞,若非他的相貌和尋常夏侯氏族人不同,不是類似於深淵魔物的猙獰嘴臉,只單憑這一副渾身火焰繚繞,披頭散髮的樣子,就像極了一個大魔頭。
橫江的神魂是一隻五彩鳥雀,如今正扇動翅膀,繞着夏侯翼的元神飛來飛去,觀察着周遭火勢。
“我要如何,才能控制這般火焰?”
橫江暗自思忖着,又想道:“這火太大,夏侯翼只怕支撐不了多久,要是再小一些就好了。”
令橫江奇怪的是,他只這麼一想,火焰果然變弱了。
橫江眼神一亮,又想道:“再小些。”
火焰繼續變弱。
橫江又想道:“左護法能將八寒業火,端在手掌當中,猶如火把之焰,熊熊燃燒……”
他剛這麼一想,腦海心境裡的火焰,自四面八方,聚攏而來。
橫江揮動翅膀攤在身前。
火焰果真匯成一朵熊熊燃燒的光焰,在翅膀上熊熊燃燒,似一朵最爲活泛的鮮花,卻傷不到橫江分毫。
這一幕,讓橫江猛地回想起,先前他一直都呆在這火海當中,當夏侯翼飽受火焰焚燒之苦的時候,橫江自己卻渾然無事,不僅沒有半點烈火焚身之感,反倒有一種飛鳥在天,魚歸池塘的舒適感……
橫江瞬間就明白了,先前左護法之言。
果真這腦海心境中的火焰,就似自己的手腳,就好比肢體的延伸,若要掌控,極其容易,收發由心,就好比常人使用自己的手腳,想走路就走路,想揮拳就揮拳,舉手投足,輕而易舉,又何須去想什麼方式方法,去操控自己的手足?
周遭火焰,全聚在橫江身前。
熾熱高溫,匯聚在橫江翅膀上,含而不發。
夏侯翼元神一抖,散去了護身的仙氣罡罩,眼神亦變得輕鬆起來,朝橫江拱手一禮,道:“多謝山主搭救。”
橫江搖頭道:“你本爲助我而來,何須謝我?”
夏侯翼沉默片刻,又道:“如今火焰散去,可我已被烈火燒得元氣大傷,要在山主山主的心境當中,靜養三日,才能離去。”
橫江道:“如此也好。我雖已修至神魂境,腦海心境已成,卻不知該如何將道友送出去,道友只管在此精養就是。你我誅滅魔物,鎮壓血池的任務早已完成,正好我也需要精修一段時日,讓神魂穩定下來,鞏固神魂境第一重修爲,從而真正做到定神。”
三日之後,夏侯翼恢復了元神傷勢,以純陽仙人的手段,從橫江腦海心境當中,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元神一離開橫江身軀,就鑽進了夏侯翼肉身。
他彷彿是從夢中醒來,睜開眼眸,卻目光極爲精亮,深深的看了左護法一眼,卻不多說。
左護法也盯着夏侯翼看了看,同樣沒有說話。
二人一左一右,護在橫江身邊,替橫江護法。
周圍夏侯氏組成的大陣,亦未有任何變化。
那百多個仙門弟子,見左護法與夏侯氏之人這般架勢,也未曾多說,一個個在披風顯化而成的地毯上盤膝坐下,打坐練氣。
至於先前那些給橫江開壇做法祈福的法壇,也被撤了個一乾二淨。只因如今空中降下的雷霆,業已消失不見,而橫江也曾站起身來和左護法說過幾句話語,衆人知曉橫江已經渡劫成功,身體無礙,又明白剛剛突破至神魂境的人,需要精修一段時間,才能做到定神,便也沒有多問。
當初橫江在鬥魔洞府,廖長空和徐夜月與他一起,三人分享了徐無忌身死之後留下的精氣,廖長空和徐夜月一夜之間突破至神魂境,她們也是精修了數日。
天賦資質不同,修行速度自然不一樣。
橫江在空中一坐,就是近月時間!
期間他經歷了心癮爆發之苦,哪怕他神魂尚在腦海心境,未曾和肉身合一,可身軀卻依舊痛苦得如篩糠一樣顫抖。
好在夏侯翼早有準備,他先是在夏侯氏佈置的陣法之外,佈置一座大陣,將夏侯氏衆人包圍在陣中,又在夏侯氏祖傳陣法之內,佈置一座小陣,將橫江護住。
左護法則化作一朵火焰,飛回橫江衣袖之上。
圓月之日,橫江神魂雖在腦海心境,卻依舊聽到了周遭羣魔亂舞攪動的風聲,以及聲嘶力竭的嚎叫聲。
難怪夏侯翼早有叮囑,月圓之日,切不可去遺知山地底深處的夏侯氏洞府。這回橫江可算是明白了,這情況和他料想中的一樣,月圓之日夏侯氏會魔性爆發,如同他心癮爆發一樣,此事皆與深淵之魔有關……
腦海心境,實則是一片幻境。
心境恰似夢境,卻又與夢境有些不同。
足足用了月餘時間,橫江才真正做到定神。
這一日間,橫江的神魂精神抖擻,左翅端着火焰,右翅膀輕輕一甩,將腦海心境扇扇子一樣,扇出一道猶如門庭的缺口,讓夏侯翼的元神從中飛了出去。
原來神魂境之人,掌控心境,也似乎掌控手足一樣,輕而易舉,可任意妄爲。
此事易也!
“我這神魂鳥雀,雖不知是和來歷,卻絕非尋常鳥雀。雖不似仙門典籍當中記載的鳳凰,卻有很大的可能性,也屬遠古神鳥之一。只因遠古羣仙時代,和現在相隔久遠,許多遠古之時的事情,就算有記載留下來,如今也都是秘而不宣之事,我修爲低微,見識淺薄,尚且認不得我這神魂,到底是何來歷。”
“魔焰果真非同小可!我這神魂鳥雀,周身火焰攀升,即便夏侯翼這樣的純陽仙人,元神出竅來我心境,也被火焰燒得元氣大傷。我神魂天生就能操控火焰,本該不懼烈火纔是,可這番心癮爆發,魔焰燃魂之時,我所承受到的痛苦,卻並沒有削減半分,反倒比以前更加強烈!若非我這神魂鳥雀非比尋常,只怕已經被火焰燒得魂飛魄散,自此灰飛煙滅,身死道消,何談叩問仙道?”
“大自在魔尊不愧是一方深淵大魔,單憑一部大自在魔功,就能在仙門弟子體內生出心癮,繼而留下一顆魔種,只需食人飲血吞魂,就能讓魔種茁壯成長!這種手段,分明就已經存了幾分侵入仙道世間之意……”
“我若是那大自在魔尊,創出大自在魔功,留下一卷大自在魔典,肯定會有更深的用意。我必會藉助着一篇魔功,在仙道世間鬧一個天翻地覆,甚至以魔功爲基礎,讓仙道世間裡修煉了魔功之人,漸漸的倒向我深淵地獄一脈,成爲我深淵地獄的刀鋒,替我開疆拓土,侵略如火!將仙道世間,燒得乾乾淨淨,讓那億萬裡錦繡山河,盡數變成荒蕪可怖的深淵地獄,自此仙道消亡,道消魔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