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地入手!
當如何入手?
這本該是獨孤信要思忖的問題。
可當獨孤信將橫江給她的銀色面罩,戴在臉上之後,雖催動了龍眼術,將下方遙遠而又模糊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不過她不知爲何,突然覺得臉頰有些陣陣發癢,臉色又紅了起來,於是轉過身去,背對橫江。
獨孤信心中想着,“這眼罩是橫兄帶過的……”
良久之後,她纔回過神來,將眼罩摘下,還給橫江,道:“橫兄,你把九脈求魔劍陣的劍主送給了我之後,我雖一直在參悟九脈求魔劍陣,也將此陣瞭然於胸,可若要將此陣佈置出來,至少也數年時間。九脈求魔劍陣能斬殺魔君,算是我宣明道場如今最強的殺伐手段,可此陣尚未煉成,你我二人,只怕難以破局。”
若要佈置九脈求魔劍陣,須得雕琢出整整十萬柄玉劍,繼而又要將十萬玉劍,盡數祭煉,方能將之煉成仙門飛劍,再用來佈陣。如此數量的玉劍,至少需要三年時間,方能煉成。若是尋常法寶,倒可以請人幫忙煉製,宣明道場弟子數量雖然不多,也有一二百人,每人煉製數百柄,十萬玉劍不需一月,就能全數煉成。可若是不懂九脈求魔劍陣的奧妙,就煉製不出符合此陣的玉劍。
而若要發揮九脈求魔劍陣的最大威能,就必須要親自動手煉製玉劍,如此才能在佈陣之後,心神與陣中玉劍完美契合,讓劍陣運轉如意。
當初橫江得了九脈求魔劍陣之後,發揮不出此陣的最大威能,一則是橫江的修爲,遠遠比不得九崇之妖陸慎,二則是橫江只算是操控劍陣之人,此劍陣卻非是出自於他的手臂,自然威力就要弱了不少。
故而,獨孤信煉製玉劍之時,橫江也曾表示要幫忙煉製玉劍,卻被獨孤信斷然拒絕。
對她而言,如不能將此陣完美的煉製出來,豈非辜負了橫江的一番好意?
也正因如此,當獨孤信猜到橫江要對下方那些邪魔外道動手的時候,她因九脈求魔劍陣暫時不能拿出來使用,而眼神稍顯黯然。
“無妨。”
橫江搖搖頭,道:“我和獨孤兄,只管停在此處,暫且作壁上觀。這東海郡城之事,合該讓左護法大顯神通!”
一言至此,一道火焰,從橫江衣袖裡跳了出來。
左護法沒有五官面目的臉上,不見任何表情,額頭豎眼眨也不眨,唯有冷冽殺機,自眼中逸散出來。
“以前,尊上和我的修爲,皆是仙門修士之時,我曾說過,可將神魂境之輩焚得煙消雲散,可傷純陽仙人,尊上只怕是有些不信。如今我與尊上,修爲提升,本事見漲,我手中火焰,已能讓純陽仙人謫落凡塵!如今,我藉着今日這個機會,大顯身手,也好叫尊上知道,我自從歸順了尊上之後,就已痛改前非,在尊上面前,再無半分詭詐的心思,在尊上面前,所言句句是真,沒有半字虛假。”
左護法言語一陣,朝橫江拱了拱手,往下方飛去。
東海郡城裡,多得是各方仙門中人。
左護法自空中飛落的身形,尚未落地,就已被察覺。
不過,當衆人看清楚左護法面容,見他腦袋圓溜溜沒有五官面目,只有一隻孤零零的眼睛長在額頭之時,這東海郡城裡的仙門弟子,反倒是放下心來,不再去關注這個突然從天而降之輩。
只因在邪魔外道弟子看來,你若穿得體體面面,言行舉止一本正經,五官面貌長得一臉正氣,他們反倒是會對你心生敵意。
可你若面目可憎,你若穿着另類,你若長得牛頭馬面,他們反倒會對你心生好感。
左護法自空中緩緩降下,落在一處街角。
許多仙門弟子來來往往,從左護法所在的街角,進進出出。
街角側前方,是一座院門。
門口擺着兩隻石獸,不是石獅子,卻比石獅子威武兇惡了不知多少倍。
院門極高,掛着純金打造的門楣,上面寫着“國師府”三個字。
左護法對於國師府很是敵視!
他乃橫江的心魔。
橫江擁有的記憶他也有,橫江經歷過的事情,他也經歷過,與橫江一體同源,他若不能佔據橫江的心神,對橫江取而代之,那就只能依附橫江而生存,諸如現在這樣,做橫江麾下的左護法。只因橫江是本尊,如若橫江魂飛魄散身死道消,左護法這個心魔,自然也就煙消雲散。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左護法一見到國師府三個字,就想起了二十幾年前,中土帝國皇都,那一座周先生府地,以及府中那個婢女陳碧君……
“哼!”
左護法恨得咬牙切齒,大步向前,走近了國師府中。
守衛國師府的侍衛見左護法長相怪異,一看就不是正兒八經的仙門正宗弟子,便對左護法沒有半分戒心,不僅沒有來阻擾左護法,反倒拜倒勢力,將左護法恭迎進了國師府。
入得府中,就有外道弟子來問詢左護法。
“閣下額頭獨眼,十分神秘,不知是修煉了何種秘法,來自於何方高門大派?”
“閣下身上氣息陰寒,卻又帶有一絲火焰的暴烈氣息,莫非是同時修煉了冰霜道法與火系道法,繼而將冰火兩種法統,修煉的陰陽調和,渾然如一了?”
“閣下眼生得緊,想必是剛來中土帝國不久。如今紫霄天尊高舉仙國而去,數百萬裡山河成了無主之地,我輩外道弟子,正好入主這一方天地。可這中土帝國裡,三十幾個道場,雖一個個離心離德,不願意同心協力和我們大戰一場,可各方道場若真合在一起,實力也不容小覷,我等還需聯合力量,不知閣下師從何方,今日來到國師府,是否也是爲了聯合各方外道,同心協力,討伐中土之事而來?”
左護法不說話,一步步往前走。
只有衆人問的急了的時候,左護法才稍稍點了點頭,算是做了一個不置可否的答覆。
最開始之時,衆人還不以爲意。
可到了後來,衆人終於發覺不對!
有幾人飛馳而出,擋在左護法面前,頃刻間集結出了一座陣法,一邊防備着左護法,一邊大聲喝問,道:“各方道友問你這麼多問題,你爲何一個都不肯回答?莫非你根本就不是我外道弟子,而是來自於佛門,修行的法訣是佛門當中,最精純的道統,是那一篇源自於法臣天尊的閉口禪?”
左護法凝視擋在前方的法陣,搖了搖頭。
直到此刻,他才停下腳步。
除了前方有人佈陣阻擋之外,這國師府當中不知多少邪魔外道弟子,從四面八方,風馳電掣般飛來,將左護法團團圍住。
左護法打量四方,掐指數了數剛剛一共走了多少步,再算了算他從國師府大門,來到此地的距離,得知自己已經來到了國師府中央位置,獨眼裡就出現了一絲欣喜之色,以腹語術發聲,問道:“國師何在?”
這些外道弟子,本就來自於各方勢力,並非是一人門下,如今面對突然出現來歷莫測的左護法,他們怎會是一條心?
有不少外道弟子見左護法氣宇軒昂,直呼國師之名,竟被左護法嚇到,暗自猜測左護法到底是什麼來歷,心中對左護法的敵意,卻在不知不覺中,散去了幾分。
半晌之後,一個身穿醬紅色僧裙的僧人,來到左護法面前。
僧人頭頂三千煩惱絲,並未落盡,而是留了半寸長的短髮,且僧人身上,瀰漫出一股羶腥味,顯然是牛羊肉吃多了之後,又不洗漱刷牙,這才落下了一身的怪味,讓人聞之刺鼻,望而卻步。
這僧人穿着雖有三分像佛門弟子,卻有七分不像。
左護法見過佛門天尊法臣的真容,也曾在東湖邊上,見到過一個光明寺的弟子,如今左護法已能通過穿着打扮,就分別出佛門弟子和喇嘛弟子的不同。
這喇嘛僧趾高氣昂,責問道:“你是何人?法王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左護法見喇嘛僧目中無人,衣袖一甩,掀起一團紅得發紫發黑的火焰,燒向喇嘛僧。
這喇嘛僧雖是外道弟子,早已習慣了與人爭鬥,生死相殺的經驗很是充足,也曾想過左護法會突然出手,卻沒料到左護法放出的火焰,強橫異常,眨眼間就燒燬了他身上穿着的僧裙,燒融了他的肉身,繼而灰飛煙滅,魂散當場。
燒殺了喇嘛僧之後,左護法拉起衣袖,露出稍稍有些古銅色的手臂,掌中端着一團火焰,道:“現在我有資格見法王了嗎?”
外道弟子見左護法一言不合就殺人,紛紛後撤,卻無人替那死去的喇嘛僧抱打不平,無人斥責左護法突然出手殺人。對於邪魔外道而言,左護法這般陰狠毒辣的手段,不正是他們一貫以來的作風麼?於是左護法這番行爲不僅沒有惹出衆怒,反倒更讓周圍外道弟子認同了他。
唯有那些喇嘛僧,一個個滿臉怒火,卻敢怒不敢言。
衆喇嘛僧皆有修爲在身,哪裡看不出來左護法火焰玄妙,難以抵擋?
場面一度寂靜下來。
良久之後,纔有人問道:“閣下來國師府,到底所爲何事?”
左護法早有準備,道:“佛經裡有那麼一句:衆生平等。我在想,既然衆生平等,那麼爲何別人做得了國師,我卻做不了國師?這問題我想了許久,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終於按耐不住,於是來到了這國師府,要找國師當面談一談,看他如何回答我,看他是否肯將國師之位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