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僧衣僧袍的僧人,隨着八千佛門真龍,飛翔在高空之上。
語韻晨光大宗身份極高,少有幾人能與他在空中並肩飛馳。
卻有另一位僧人,被圓真大宗收做了門下弟子,名字叫做逸曦,穿着一身青色長袍,神色裡頭略帶一些悲苦之色,乍一看去就給人一種慈悲爲懷的印象。這逸曦和尚更長得眉清目秀,若不是一個僧人,倒更像是一個凡俗間的翩翩濁世佳公子,端的是相貌俊逸,極爲不凡。
“師伯,這幾千萬華夏族人,本都是玄冥派中掌門李神宵的同族,而今我等雖憑着佛門正道,四大門派的聲威,將華夏族人帶走了數千萬,玄冥派掌門人李神宵等人,又怎會善罷甘休……”
雙手合十,朝着語韻晨光大宗施了一禮,逸曦說出這些話語之後,臉上神色,更兼幾分悲苦。
“這些華夏族人,是自願入我佛門,非是貧僧強迫威逼他們,又怎怪得了我太上魔道?”
語韻晨光大宗眼中精光暴閃,心神深處自是想起了千年以前,李神宵在玄黃大世界中征戰四方之時,那等威風凜凜的畫面,而今言語之時更是輕輕搖頭,道:“李神宵此刻雖也是一派掌門,可他一不是這些華夏族人的尊,二不是華夏族中族長,如何能管得住旁人心中如何作想?玄冥派境內也有一座寒山寺,只是那李半仙雖然修行我佛妙法,卻並未剃度,也不尊主佛門戒律,本就是一個酒肉和尚,如何做得了高僧,如何能讓一心向佛的華夏族人信服於他?唯有我太上魔道,纔是佛教正統,華夏族人中有這數千萬心懷慈悲之輩,願意入我門牆,貧僧又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轉過頭去,朝着空中八千飛馳在空中的佛門天龍掃視一瞬,語韻晨光大宗已是臉上帶着淡淡笑意。
“阿彌陀佛……”
口中輕輕念出一道佛號,語韻晨光大宗不再言語,卻用意志給逸曦傳音道:“我佛慈悲,衆生平等。只需是一心向佛之人,不管他是玄黃大世界中生靈也好,是他華夏族人也罷,只要有佛緣在身,便是與我佛有緣,能入我佛門修行……再者華夏一族雖然不是玄黃大世界中生靈,而今來到玄黃大世界裡頭,也是破空而來,自宇宙虛空中出現。可是師侄你卻不知,早在萬古之前,我佛門八百佛祖就已是在華夏族人所在的世界裡頭,播下了佛門種子,而今生根發芽,正到了收穫的時刻,數千萬先天道體門人子弟,合該爲我佛門所得!”
聞言,逸曦緩緩收攏眼神。
這年輕僧人本要再勸阻幾句,可而今見語韻晨光大宗臉上帶有一絲得意,更知曉自己絕無說服這師伯的可能,故而只在心底輕輕嘆惋。
腳步之下忽地顯現出一道白色的蓮臺,逸曦和尚乾脆閉上了眼眸,只悶頭朝着西北太上魔道封地飛去。
心底卻在不斷念誦心經。
更有一股子念想,自逸曦和尚胸中泛起,“師伯而今,卻是違背了善念,犯了十善之一……”
而語韻晨光大宗先前說李半仙並非是高僧,此刻卻讓逸曦覺得,這位名震天下的師伯,實則也算不得高僧。
佛門之內,有十善。
十善曰:不殺生、不偷竊、不邪*、不妄語、不兩舌、不惡語、不阿諛、不貪婪、不惱怒、不背離佛法。
語韻晨光大宗想要華夏數千萬族人做他佛門弟子,便是犯了貪婪。
此念一出,逸曦和尚不由得想起他師尊圓真大宗當年評論李神宵的那些話語:“李神宵施主,福緣深厚,有大氣運,大機緣,
更有大毅力,卻獨缺了大胸襟……”
就連圓真大宗都說,李神宵獨缺了大胸襟。
逸曦僧人知曉,李神宵絕不肯就此事善罷甘休,就算是語韻晨光大宗安全將數千萬華夏族人帶去了太上魔道封地,定然也難以落下一個安穩的結局。可逸曦卻不知在華夏族中,更有一句古語:“犯我逆鱗者,雖遠必誅……”
更有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說。
就連所謂的君子,也是有仇必報,何況李神宵這等從不自詡爲君子之人。
且說神宵真人斥退了玄冥派方圓百萬裡之內的各派修士之後,柳漠然已是道別離去,兩人本在數千年前就有約定,而今神魔隱去不現,其餘話語自然不必多說。
唰!
神宵真人頭頂懸着萬古豐碑,身形一閃朝着玄冥峰飛去。
望月坪上,百戰化血天魔一直仰頭看着蒼穹之上,而今見神宵真人破空而來,此魔眼中猛然間冷光爆閃。
“神宵真人有禮了!”
此魔手持百戰化血刀,將刀鋒橫在胸前,遙遙指向神宵真人,全然不似當初在李神宵面前那等卑躬的言行,居然周身戰意升騰而起,眼神盯着手中漆黑刀鋒,一字一句言道:“本魔在此等候多時,本以爲真人在一千年之前,就會回到玄冥派尋本魔,卻未想到真人居然能等到今日……”
這一刻間,神宵真人頭頂那一座萬古豐碑,就宛若是一座山高億萬仞的崔巍雄峰,呈一種峰巒壓頂之勢,要往百戰化血天魔頭頂壓去。
神宵真人周身,也是殺機畢現。
不爲其他,只因爲千年之前,百戰化血天魔就已是在算計了趙澈!
當年趙澈承受了百戰化血天魔魔種之後,只以爲得了百戰化血天魔源自萬古之前的天魔種道大神通,心思被胸中仇恨所矇蔽,只想着去天外仙宗報仇雪恨……當年憑着趙澈那修爲,又怎能單槍匹馬勝過天外仙宗諸多高手?若不是神宵真人知曉了此事,將他帶去通天大道之下,後果難以預料!
“我不殺你!不滅你真靈……”
神宵真人深吸一口氣,心底雖有着憤怒滋生,可他終究並非是李神宵本尊,卻也能抑制住心頭憤怒,只將百戰化血天魔那一點真靈握在掌心,猛然睜亮了眼睛,“此事等我本尊回來,自然會有一個了結!”
一言道出,周圍山風吹得獵獵作響。
百戰化血天魔與神宵真人二人,在玄冥峰頂端對面站立,兩人眼神中恍若是要迸射無數火花出來,可二人身形卻未有任何動作。
唯有空中殺機,越來越濃郁。
無限殺機宛若變得稠密如粥,偶爾有玄冥派弟子從此處經過,只覺得呼吸困難至極……
玄冥派修士修煉的功法本是上古功訣玄冥妙法,使得玄冥峰周圍千里,都時常飄雪,逆反了季節。而今受到神宵真人與百戰化血天魔身上殺氣印象,周圍狂風入刀,把千年以來積累在玄冥峰頂端的無數冰霜,都割裂不少。碎冰在空中化作漫天冰沙,當空飛舞。
帝踏峰矗立在玄冥諸峰之後。
距離玄冥峰更有上百里的距離,就算是相隔百里,沛然冷風已是衝百里之外玄冥峰上吹襲而來,落到了帝踏峰山巒之上。
峰高九萬里,本就霜寒四溢。
而今得了玄冥峰上吹襲而來的霜氣,更使得帝踏峰山間晶瑩剔透,宛若是水晶雕刻而成。
至於山間那一叢叢一簇簇雪蓮,卻盛開的更是嬌豔欲滴。
只消一縷
山風吹來,就能惹得花枝招展,宛若是一層層瑩白的浪花,在山間一波一波往遠處蔓延而去。
當這些花瓣浪花吹到一處蓮花最密集之處的時候,浪花卻戛然停止,只因那處花叢中周遭百里,都被李神宵用奪天造化陣籠罩入陣法當中。
“嘿嘿嘿……”
心魔猛然間在天地陰陽大悲爐中笑出聲來,聲音雖被宏厚星光擋住,可他神色卻依舊振奮至極,自言自語道:“本尊啊本尊!你雖然是我等本尊,就算將我這心魔困在天地陰陽大悲爐中,可你又怎能完全左右我這心魔與神宵真人那魂魄分身?若在千年之前,那神宵真人一旦心底震怒,必會毫不猶豫動手,可今日他雖有怒意,雖有殺機,我卻能感觸到神宵真人並未有動殺心……我這心魔已有了自己的思想,宛然獨立於本尊之外,形成心的人格,而今神宵真人能將殺心含而不發,想來也與我心魔一樣,即將獨立於本尊之外,且看你如何應對!”
玄冥峰與帝踏峰兩峰山腳,相隔百里。
可帝踏峰卻高達九萬里,山腳就佔據數萬裡方圓的地界。故而帝踏峰與玄冥峰相隔更有十萬裡之遙,可心魔與神宵真人即便是相隔十萬裡,即便是被困住了天地陰陽大悲爐中,卻依舊能夠感受得到神宵真人心底憤怒,以及體內殺機!
只因神宵真人、心魔、李神宵三者本是一體!
當神宵真人心底怒氣越弄,殺機越烈,心魔便覺得心間越是舒暢……
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滋長在心魔腦海。
只需李神宵亦或是神宵真人心中出現喜怒哀樂情緒,心魔便能有所感觸。除非這兩者心中,已是無念無想,無相無色,心魔纔會無知無覺。可若真是如此,一旦李神宵似那佛家所言,四大皆空,萬法皆空,心魔又怎會存留在他胸中?
這一刻間,更有洶涌怒意,宛若是潮水一樣,衝擊着李神宵胸膛。
駕馭神兵妖雨,在高空急速飛馳,自玄冥派中一路而來,不就已是到了西北天際。
周身殺機毫不遮掩,鋪天蓋地釋放出來。
這段時日在玄冥派中,李神宵已然知曉了當年四大門派除了柳漠然之外,其餘三派都在算計着玄冥派。當初若非是門下弟子竭力死戰,肝膽相照,只怕滿頭白髮的王光寒也不會留下性命,趙澈也會死在千年之前!當初算計玄冥派之時,太上魔道在其中出了大力氣!
此番更拐帶數千萬華夏族人。
欺人太甚!
李神宵本就不是那泥捏之人,更不是任人摔打之輩。本想着先在帝踏峰之上,給門下弟子煉製一些法寶,其後再與太上魔道等門派算計千年之前那些事情,可未想到語韻晨光大宗不愧有着“三光和尚”的稱號,李神宵尚未尋他的不是,他卻來犯玄冥派……
周身滾滾冷冽殺機,激盪得天地間居然奇寒無比。
李神宵體內玄冥妙法,此刻無需他可以運轉,已是在周身經絡中滾滾奔行。
恰在陽春三月,山間林花葳蕤。
更有春雨如絲,滋蘊萬物,洋洋灑灑飄蕩在天地之間。
可在沾染了李神宵周身寒氣殺機之後,天地間絲絲春雨,已然化作了漫天飄雪,而自北吹來的狂風,更是呼呼作響。
李神宵按下劍鋒,自高空化作一道虹光,落在太上魔道建立於封地之上的寺廟山門之前,擡頭定神一看,只見到一塊牌匾橫在雲中,金光閃爍,風雪彌散當中更能見到恢弘三字,筆畫圓潤,書寫在牌匾之上:“雷音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