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初歇,明月高懸,輕薄如霧的月光緩緩散落在幽蘭苑中的幽蘭之上,爲那泛着空谷幽香的蘭花,覆上了一層銀裝。
黎兮兮坐在院中的石階之上,手中輕嘗着梨花釀,目光微紅,泛着水潤的光澤,略顯迷茫。似醉非醉間,眉眼中風情更甚,只可惜,卻只有一鬼一鳥在這裡欣賞。
憋了好多日的小鳳凰終於被黎兮兮從內天地放了出來,此時正委屈的蹲在石桌上,聳拉着羽翼,可憐巴巴的小眼神流連得看着那盛滿微微淡粉酒水,目光中閃過一絲渴望。
可黎兮兮不給小鳳凰品嚐一口,還不是那日,在望仙樓中,喝醉後的小鳳凰,肆意的到處噴火,不僅僅將無了創額裝飾品燒燬一空,還將望仙樓的牆壁擊穿,驚道了隔間的客人。
之後,望仙樓的客人當然不願會罷甘休。
黎兮兮又是賠靈石又是費勁口舌,才平息事件。當然對罪魁禍首沒有什麼好臉色,因此一年大半個月的時間,小鳳凰和如意童子兩人都被黎兮兮扔進了內空間,讓他們勞動改造了。
這不,現在才放出來。
不止是小鳳凰,就連如意童子也乖乖的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乖巧的不得了。
梨花酒香飄了滿園,看着兩個乖巧不得了得寵物,黎兮兮笑的眉眼彎彎。在這條孤獨的道路上,前方兩岸有無盡艱險,身後有無數累累白骨,卻能有他們相伴在自己身旁,不得不說,真好!
對於如意童子和小鳳凰,黎兮兮曾來都沒有把他們當成對戰工具,他們是親人,是夥伴。
在這個朦朧又迷茫的月色下,黎兮兮酒醉微醺,想到距離自己異常遙遠的祖父,不由眼底泛出一絲微潤的水光。十三年了,自己距離當初的不辭而別,已經十三年,也不知祖父,是否安康。
不過黎兮兮雖然心中牽掛,但並不特別幽心。祖父具有通幽中期的修爲,多慧通達,行爲處事,比黎兮兮更加從容,也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地方。
“還記得葉長安嗎?也不知道他如何了,魔宗競爭如此激烈,也不知道他是否承受的了!”黎兮兮微微低嘆,看着如意童子黑白分明的大眼,聞着清淺的梨花香,有些想念葉長安了。
那個傻瓜特意爲自己釀製的梨花香,已經深藏在每一罈酒水了,讓自己每次輕嘗時,都會想起那個傻傻的少年。
他會恨我嗎,當初在他昏迷時送他離開,甚至連師尊他們的最後一程,都沒有讓他送走。
在這個難得清閒的夜晚,黎兮兮有些恍惚,多愁善感了起來。
一聲聲富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有節有禮,不緩不徐。
“我去開門,我去開門。”小鳳凰紅寶石般的眼眸陡然亮起,興致沖沖的撲棱撲棱的翅膀,向苑門飛去。
這幾日,在黎兮兮的內空間內,可是憋壞你這個小傢伙。
如意童子雖然對他很好,卻喜歡約束自己。桃夭美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飄幻的氣息,還不喜歡理人。內空間又沒人陪它玩耍,也沒有動物可以欺負,最過分是,竟然是沒有美麗的雀鳥可以勾搭,讓他大半個月多是孤家寡人,別提有多委屈了。
因此它貫徹了化悲憤爲食物的道理,對靈田內還沒有張成的幼苗進行摧殘,也不知道壞丫頭看到之後會怎麼處置自己,想到此處,小鳳凰覺得自己披着這麼厚實的羽毛竟然還是覺得全身發涼,不由更乖巧了幾分,趕緊去開門。
苑門打開,小鳳凰漂浮在半空中,紅寶石般大眼睛打量着門口的幾位青年,口中稚嫩的聲音問道:“你們是誰?找壞丫頭有什麼事!”
小鳳凰趾高氣昂的揚起透露,半眯着眼睛看着衆人,身上華麗的羽毛如同焰火,在黑暗的夜空下,散發着張揚的氣息。讓人覺得,對面的不是一隻鳥,而是一個盛氣凌人的小少年。
“好漂亮的鳥兒,真好看。這是什麼靈獸啊,還會說話!”緊隨在獨孤意身後的少女,靈動的眉眼驚訝的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雀鳥,目泛晶光。火紅的羽毛,細長璀璨的尾羽,紅寶石般靈動狡黠的雙眸,巴掌大小精緻的身軀,神聖又美麗,可愛又華貴。
獨孤意也是一驚,看着漂亮的阿火,眉眼中閃過探究,他竟然識不出,這是什麼靈獸。
小鳳凰漂浮在空中,滴溜溜的眼睛掃視着獨孤意身後的那名少女。圓潤可愛的臉蛋,輕靈妙曼的身姿,呼之欲出的酥胸,無一不展示出少女的嬌柔與美麗。它突然煽動者翅膀,飛撲入少女的懷中,穩穩趴在那傲人的胸圍上,用稚嫩的童音讚歎道:“美麗善良的少女啊,感謝您的讚美,我是阿火,有幸能與你相遇。”
“阿火,我是溫雲兒。你能帶我去見你的主人嗎?”少女眉眼羞紅,緊緊抱着胸口的小鳥,真誠的笑道。微彎的眉眼,顯然極其高興。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稚嫩的同意以奇怪的強調說着成熟的話語,更是讓溫雲兒笑的眉眼飛揚。
溫雲兒抱着阿火走了進去,緊隨其後的是一臉冷靜面癱的獨孤意,還有兩位紫霄宗的青年弟子,依舊被強行請來的那個隔院的少年。
此時四人,皆是嘴角隱隱抽搐,爲什麼總是覺得,那隻鳥的畫風不對。
還有溫雲兒,我們明明是來找茬的,需要表現的這麼愛護小動物,很有愛的模樣嗎!
不管幾個面癱青年的心裡活動,溫雲兒一蹦一跳,用略顯輕快的腳步走到石桌前,與黎兮兮保持三步以外的距離,才輕聲道:“你是阿火的主人嗎?能不能告訴我她是什麼靈獸啊,雲兒也好想養一隻。或者,你能不能把阿火賣給我,我一定會好好對它的。”少女面色嬌嫩,可愛中透着一股嬌嗔,明目璀璨,真誠的看着黎兮兮,讓人不會有厭煩之感。
少女說完,這才仔細打量起黎兮兮的面容,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女子精緻完美的面容已經無可挑剔,膚白盛雪,清冷如冰,脣形嬌豔,不點而朱。目光又掃過黎兮兮手中的酒杯,心中瞭然。可能是因爲黎兮兮喝了酒水,女子的臉頰和眉眼間都微微泛起了薄紅,像二月梢頭盛開的到極致的梨花,純白中透着微粉,那淺談的光彩,卻比桃花更嬌豔,更有風骨。
黎兮兮煙波流轉,眼角的餘光似乎落下又似飄移的流連在小鳳凰身上,嘴角卻勾起一抹富有深意的微笑。片刻後,用微微慵懶的語調道:“不過是山中撿的一直野鳥,也不知是和那個雀兒生出的,小姑娘若是喜歡,送你也不無不可,就是不知道,阿火願不願意跟你了。”
說完,黎兮兮隨意的轉動酒杯,將裡面的酒水一飲而盡,眼角的餘光,清淺飄忽的打量着後面的幾人。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時,略微停頓了幾分,顯然是認出了這少年正是這幾日偷窺自己的少年。只是,這兩撥人一起到來,倒還正是有趣。
黎兮兮話語調笑,半真半假,讓溫雲兒薄紅了一張臉,卻惹怒了夾着尾巴做鳥的小鳳凰。
壞丫頭太可惡了,生可忍,熟不可忍,竟然還想把他送人。小傢伙氣憤的瞪視着黎兮兮,小翅膀撲棱撲棱,露出尖利的爪子,不過在看到黎兮兮眼角的一縷冷光後,又迅速收了回去。
這年頭,做鳥真的是太沒有尊嚴了。
滴溜溜的眼睛一轉,沁着幾分水光,委委屈屈的道:“我還這麼小,吃的也不多,又不挑食,每天還表演雜技逗你笑,你竟然不想要我了,鳥不想活了,啾啾。”說完後,委屈的將頭埋在少女高聳的胸脯中,一動不動。
如意童子一驚,不是因爲阿火的話,而是因爲它趴着的位置。想到流嵐鎮上被它調戲過的女子,如意童子突然莫名的不想說話了。這隻鳥,真的不是他養出來的,爲何更前生相差這麼大!如意童子擡眼望天,一絲迷茫了。
溫雲兒愛心氾濫,聽聞阿火這麼說,哪裡還顧得了其他,連忙出聲安慰,承諾自己會好好養他等等。
獨孤意四人對視了一眼,眼角微微抽搐的看着溫雲兒,我們是來找茬的吧,不是讓你安慰疑似是我們敵人的鳥吧。
這麼快,你就叛變了!
獨孤意努力板正了一張臉,不再管溫雲兒,上前一步行禮道:“這位仙子,我們是紫霄宗的弟子,如此深夜冒昧前來打擾,不過是想來求證一件事情,不知仙子,可否能解答一番。”
黎兮兮眉眼微擡,看着這個有理有據的青年,餘光掃過男子腰間懸掛的長劍,以及那象徵着紫霄宗的玉符小劍,高傲的擡起下巴,薄脣微勾。
“今天下午闖入我院中的少女,便是你們紫霄宗的人吧!我還沒有前去討要說法,你們就來了。那正巧,我倒要看看,這紫霄宗是如何勢大欺人的。”黎兮兮眉眼微彎,透着一股諷刺的笑意。周身逐漸散發着一股冰寒之氣,帶着微微的梨花香,飄散開來。眉眼之間,傲氣天成,風華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