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時,慕輕塵俯身,一手棄劍,雙手猛然結印,高高拋棄的沉碧,在空中陡然暴起上千道刺目璀璨的光輝,化作無數鋒芒朝着周邊轟然擴散而去,衝擊着這片幾乎是凝固的空間,也朝着那冰火之力,轟然迎去!
‘千鋒!’
劇烈的靈元衝擊,將這片土地都撕裂出一大片裂痕,遠遠衝蕩而出的氣浪,破開空氣,在遠處的山壁上,留下深近丈的坑洞,偶爾幾道朝着那十位修士而去,卻是被攔截下來,在身前的地面上炸裂。
騰空落地,慕輕塵絲毫沒有停歇,催動真氣,身形晃動,幻化出大片虛影,朝着前方疾衝,妄圖閃避過接下來的下一輪攻擊。
轉眼間,慕輕塵剛剛起步,便又是一道術法成形,幻化出一個巨大的陣紋,將這片區域都給覆蓋在其中,攜着那斂聚而來的強大氣息,朝着他狠狠地壓了下來!
‘砰!’
閃耀着白色熒光的陣紋虛影速度極快,根本容不得他反應過來,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砸落在地面上,激起一片無形的靈元之氣,升騰而起的無形氣浪,讓他的靈覺直接蒙上了一層迷霧,無法再感知周邊的靈元波動。
封鎮靈覺?那麼接下來就是……
意識作用下,身體的反應比思維還快,幾乎是在那一道陣紋剛剛落下之時,他已經感覺到危機所在,真氣催動到極致,生生止住前衝之勢,逆轉身形,承受着那巨大的壓力,狠狠一腳踏在地面上,炸起無數裂紋,整個身軀朝後倒飛。
下一瞬間,數道手臂粗的雷電,扭曲着空間,狠狠地劈斬而落,炸在他之前所疾行的路線上,威力之大,幾乎是橫貫數十丈之下,四個深不見底的巖洞緩緩地散發着黑煙。
身處於半空中,慕輕塵卻是以真氣催動之下,腳踏虛空而行,即便是耗費着極大的力氣,也不敢踏落在那片土地上,視線所及之處,盡是一片紅色的陣紋凝結成形,正等待着他落地。
離地近丈,踏空而行,一步踏出,一片無形的波紋悍然涌出,那如同是一腳濺起的一道巨浪,越長越大,幾乎是化作橫貫天幕的滔天大浪,在一身浩然陽氣的激涌之下,隱約浮現出一股焚滅天穹之威,攜着這般千鈞巨力,轟然砸落在地。
地面崩碎,那鮮紅如血的陣紋升起,無數道光芒閃耀着,交織成一張大網,猛然騰起,將那滔天大浪攔截下,這幅大網中,每一道編織而成的光線,都是皆是凝聚着一股極爲強悍的巨大力量,那血光雖不是真正的血液,但這一道術法卻是那修士以精血催生而出!
精血不同於普通的血液,卻是修士以自身修爲凝練而出,凝聚在氣海之中,每一滴都是極爲珍貴的存在,鎮海境之下,精血的損失,幾乎是不可逆轉的,沒有任何彌補的辦法,永久性的修爲削弱,除了用更多的時間,將這份缺失的修爲彌補回來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這些人不息損耗修爲也要阻擋自己,慕輕塵心中已然是做好了死戰的明悟。
在這種時候,除了拼死一戰,沒有其他的選擇,沉碧再度化作流光騰起,他現在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這道法劍之上,準確的說,應該是寄託在劍中那道沉睡或是已然清醒的龍魄。
沈泊以及那位師叔爲他設下的那一道禁制,已經在數月前消耗掉,他現在沒有任何手段能夠喚醒這道龍魂精魄,但他仍舊記得,這道傳自於沈泊手中的法劍,在成形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與他是心血相連,若宿主蒙難,劍靈必顯形護主。
當然,這些也不過是依靠着前人所記載下的經驗來推斷,無論是慕輕塵,或是當年第七學堂的衆位內門弟子們,在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也只是猜測而已,並非是完全肯定。
這十人持劍擋在峰頂之前,決定此次行動勝敗,以及他們這幾名‘亡命之徒’生死的大陣控制中樞,便是在他們後面,只要能夠穿過這層阻攔,從玉國玄手中接過大陣掌控權利,此戰便是勝了大半,剩下的諸位北暮長老,全力揮使自身力量的玉國玄,必定能夠一掃而空。
跨過精血所化的陣勢阻截,慕輕塵一躍上,根本不在於那些劃破堅韌的皮膚,在身軀上留下一道道傷痕的鋒芒臨體,即便是混元鎮體之法,也無法讓他的身軀正面抵抗這些凝罡境修士所發出的術法攻擊。
但強頂着這些攻擊,慕輕塵卻是以身御劍鋒而行,瘋狂地朝着前方衝去,十位修士聯手阻截,數道致命的攻擊幻化出大片絢麗的光華,將這片區域渲染得如夢似幻。
一劍橫空,一切光影變化萬千的光彩,如若是夢幻泡影,劍鋒劈斬而下,一股凌厲之際的恐怖氣息轟然傾瀉而下,卻是直接將那片璀璨的光影碎裂成漫天碎屑。
即便是萬千道鋒芒臨身又如何,只要身不滅,神不死,哪管是刀山火海,我自一劍破之!
隱約之間,慕輕塵竟是在這等毫無退路的絕境之中,感悟出了幾分一劍破萬法的無上劍意,雖然距離那等真正的境界,還相差得極遠,但隱約之間,已經是模仿得幾分相似。
十人結陣而立,面對慕輕塵這渾然不顧生死,執着一劍攻來,卻是絲毫沒有出現半點慌亂,他們都是在北州邊鎮之地的戰場上混跡多年的老手,自然懂得這等關鍵時刻,便是需要保持着更爲穩固的心態應付,臨危不亂,方能百戰不殆。
爲首一人,橫劍於身前,一手結印,層層疊疊的道紋法印,在瞬息之間,從那一手掌上升騰而起,散發出諸般明亮璀璨的光芒,輝映在那手上的法劍,更是閃耀起刺目的華光,匯聚在劍鋒之上,迎着慕輕塵這遙遙襲來的一劍,悍然相迎而上!
而在他身旁,其餘幾位修士,也是持着諸般法器,或揮斬出幾道鋒芒,妄圖將他截下,或是結起諸般法印道紋,以各道術法,在身前佈下重重防禦障幕。
兩劍相迎,無論是慕輕塵,或是那持劍殺來的修士,兩人心中都已然是拋卻了一切的顧慮,包括那生死在內,已經沒有人去計較太多,心中那殺氣殺機,早已是被最爲純粹的劍意所代替。
浩蕩而決然的劍意,攜着以其最爲凌厲之鋒破殺萬法之念,誓破阻擋於前的一切!
凝練而無比堅定的劍意,不息以身死守護此間的執念,誓滅盡一切敢膽觸及此地之物!
兩道出自於兩位修士身上,截然不同,但卻是相近相同的劍意,攜着那無懼無悔之念,悍然相迎,以最爲暴烈的方式轟然碰撞!
這一刻,遮掩天穹的夜幕,被沖天而起的無數光輝所刺破,瀰漫於此地的無窮無盡鋒芒,將周邊區域所存在的空間,盡數割裂,絲絲縷縷的裂痕遍佈於期間。
緊隨着,兩道劍鋒,在瞬息間相錯而過,就如同是完全沒有碰撞過,連兩人的身形,在這一瞬間之後,都變得有些飄飄然,似乎那一道尚未消散的巨大漩渦從未存在。
‘咔嚓……’
一道極爲微小的碎裂聲,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那結陣修士所發出的數道攻擊,盡數是湮滅在兩人交鋒間,逸散出來的巨力所顯化而成的巨大漩渦之中,甚至是未能夠在其中掀起一絲波瀾,一入其中便是滅於無形。
‘砰!’
那修士手中所持的法劍,在那一刻彷彿是讓時間都凝固住了一般,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道紅豔似火的劍刃之上,看着它一道道裂紋伸延而出,最終蔓延至整道劍身。
漫天紅豔的碎屑,在那已然逐漸平息的漩渦之下,緩緩飄去,在空中爆裂出一團絢麗的煙火,飄蕩而起的濃郁靈元氣息,隨着那漫天碎屑而不斷地涌動。
結陣而立的其餘九名修士全都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慕輕塵能夠跨過那道精血顯化而成的陣勢,能夠避開衆人的阻截,即便是以聚煞境的修爲,只要是配上八大道真傳弟子的身份,再加上白夜堂修士的履歷,並不會讓他們感覺到多麼不可思議。
畢竟在此之前,八大道在數千年來,所培養出的那些驚採絕豔,一人之力同輩修士的絕世天才,歷史上數不勝數,而在現今也並非是多麼罕見的人物,比如那位正在峰頂大開殺戒,壓得自家十餘位長老毫無還手之力的玉國玄。
這些在數年間,北州邊鎮之地,幾次與白夜堂協同作戰,他們已經深深體會到這種宗門之間的巨大差距,已經是擁有了一定的心裡準備,但這一次,卻是完全承受不了。
那修士黯然地看着自己手中殘碎的劍柄,他仍舊記得,這道法劍,乃是他踏入凝罡境之時,師尊贈送與他的法寶,這也是他身爲北暮宗年青一代,最傑出的幾位弟子所能獲取的獎賞。
但就這樣被斬碎了?自己十餘年的努力,自以爲已經足以與那些白夜堂的天之驕子們一戰,而事實,卻是在這個時候,將他以往的驕傲,狠狠地丟在地上踩!
這並非是同層次人物的較量,即便是八大道的真傳弟子,即便是出身白夜堂的精銳修士,難道這就是足以將他的驕傲狠狠擊碎的資本?
‘啪!’
衣袍破碎,那修士的上身,變得與慕輕塵一般,赤裸裸地站在峰頂之前,但與渾身佈滿血痕的慕輕塵所不同的是,他身上卻是沒有絲毫的傷口。
那一劍的交鋒,他並沒有輸,輸的只是手中的劍器,即便是北暮宗精心鑄煉出來的法劍,又如何能夠與慕輕塵這道傳承自沈泊手中,從那極爲神秘的玄寶殿中流出,不知在青辰道內經過多少次流轉纔到他手上的沉碧相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