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道的試煉空間,是以那般極爲高明手段製成的幻境,或者可以說是如身臨其境一般的迷幻法陣,整個連雲山脈都在這一層法陣的覆蓋之下,不僅是作爲諸位弟子們的試煉空間,更是將鎮山殿遍佈在連雲山脈中的各道監控術法連成一體。
青辰道開宗立派萬年來所佈置下的諸般禁制,在這一座龐大的法陣之下,盡數被結合爲一體,即使成爲弟子們修煉的輔助手段,還能夠讓他們更進一步地體驗到實戰的殘酷。
最重要的是,這一座法陣幾乎已經成爲了青辰道佈置在連雲山脈中最爲強大的一道防禦手段,除了那座在慕輕塵記憶中從未開啓過的護山大陣,這一個名爲試煉空間的輔助法陣,實際上卻是聞名天下的恐怖殺陣。
先以幻陣牽制,等到鎮山殿巡山使趕到目的地,還可借用試煉空間的禁制,給侵入外敵造成一種亦真亦幻的處境,虛幻與現實的結合,在這等恐怖的法陣之下,即便是明心境,也無法輕易擊敗一位鎮海境的修士。
這些自然與慕輕塵沒有絲毫關係,但是在進入到試煉空間之後,他卻是感應到記憶中從未出現過的幾分危險的感覺,那是【金庭玉閥訣】發出的警示。
似乎在此處停留久一些,自身的那一道金書真氣便會被此處的某些東西給吞噬了去一般,雖被這種感覺攪得非常不安,但慕輕塵也不可能在現在就直接脫離試煉空間。
先不說他身爲內門弟子還沒能夠掌握進入試煉空間的禁制法訣,就算是掌握了,在這種季度考校之下,擅自脫離空間,這簡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沈泊說‘我有問題’!
壓住心中那一份不安,將金書真氣的躁動也給一併壓制下去。
此時,沈泊的目光朝着慕輕塵所在之處掃了一眼,慕輕塵能夠感覺到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頓了頓,隨即卻是若無其事地移開了,就是這一瞬間,讓他感覺到像是重重殺機都顯現出來一般,若不是剛好心神意念凝聚着鎮壓心中的不安,這一下差點喊出口來。
“季度考校,你們也都非常清楚,接下來就不多說了,做好準備,開始了……”沈泊的話音還未落下,只見的試煉空間之內,白光大盛,原本瀰漫着濃烈白霧的空間,此時更是被那一大片白茫茫的光輝將剩餘的空間都給遮掩在其中。
慕輕塵只感覺到那一片白光之中,像是攜着如若萬鈞的巨力,重重地壓制在自己身上,整個身軀之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分擔着這一份壓力,雖然只有萬鈞,但卻是散化在每一寸血肉上面,那幾乎可以將他整個人都壓成齏粉的巨力這才被他承受下來。
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精力能夠去關注其他人的表現了,全部的精神意志都匯聚成一點,牢牢地支撐着整個身軀,彷彿只要他的精神稍微一放鬆,整個人便會被這道巨力生生給壓死!
雖然明知道是幻境,雖然明知道只是試煉,雖然在之前的記憶中已經體驗過很多次,但是那一種死亡的感覺,卻是一分未減地顯現出來,退後一步,那便是無底的幽暗深淵。
感知中非常清楚地提醒着他,死亡,就在眼下這一瞬間,在這一刻,理智的作用完全被那極爲強烈的情感給徹底掩埋在其中。
就如同面臨的是一個萬丈深淵懸崖,但有一個你最信任的人告訴你,跳下去吧,不會死的,跳下去你就輕鬆了……這簡直就是在於人性中所存在在那最原始的求生慾望做鬥爭。
無論生活多麼悲慘,大多數人到了生死攸關之時,所想到的大多都是拼盡一切的可能,求得那一線的生機,誰也不願意放棄生命,無論是自己的或是他人的,生命,這種東西一直以來都是身爲一個人類,情感中刻骨銘心的一種執念。
慕輕塵自然也不想死,雖然明知道放棄抵抗,最多隻是精神上受到許些衝擊而已,但是他怎麼敢放棄,生與死之間的抉擇,他絕對選擇前者,沒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爲了活下去,兩個世界中的人生,都不過是二十年,他還有大把的時間沒有享受,有太多的執念放不下,還有太多的風景沒有見識過,最重要的是,老子還是處男啊……
無論是基於何種原因,無論是在現實或是在虛幻,慕輕塵都極力抗拒這種死亡,無論是指生機上的斷絕,或是精神上暫時的死亡,都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面對死亡,每個人都會流露出應有的恐懼,但慕輕塵面對死亡,卻是傾盡一切地抗拒着,沒有留下半點精力去恐懼,去害怕,在這種時候,任何異常的情緒波動都是多餘的,唯有傾盡全力去抵抗,去抵抗這死亡的降臨,纔是他唯一所能夠做的。
面對死亡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死亡真正降臨在自己身上,既然左右都是怕,還不如拼死一搏算了,就爲了這一個理由,慕輕塵牢牢地頂着這一股恐怖殺機,卻是沒有發現,在這片試煉空間中,除了他之外,第七學堂的其他弟子,包括徐寒在內全部都已經倒下了。
沈泊平靜地看着那個仍舊苦苦支撐着的身影,臉上極爲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意,遮掩在層層雲霧之下,第七學堂所有弟子都筋疲力盡地躺在地上,誰也沒有精力去注意那位教習。
慕輕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堅持了多久,只感覺身上的壓力陡然一鬆,那一股如若山嶽一般凝重的恐怖殺機,在瞬息間消散得的乾乾淨淨,失去了這一股威壓的壓制,支撐着身軀的那一絲堅硬如鐵般的意志也隨之散開,慕輕塵整個人立刻癱倒在地上。
渾身上下,在這一刻卻是連一點力氣都無法抽出來,即便是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氣海之中,那兩道真氣仍舊是保持着最佳狀態,身軀肌肉之中每一絲力氣都仍舊存在着。
但整個意念卻是再無法動彈半分,一切的思緒在那一股恐怖殺機之下,消散殆盡!
沈泊的聲音緩緩地在這片空間中響起:“季度考校第一場煉心結束,由於真傳弟子選拔提前,今年第四季度考校、年度考校取消,首席弟子也需要參加該季度的考校……”沈泊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寒,然後繼續將目光轉移到另外一人身上。
“……該季度考校,第一場煉心,第一位爲慕輕塵,第二位爲徐寒,第三位爲武昔君……”沈泊的聲音在空曠的試煉空間中迴盪不息,徐寒愣了一下,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反應,仍舊是一臉平靜,彷彿之前被那股殺機鎮壓得無法動彈的窘迫根本不曾發生。
每一個季度的考校一共是有三場,慕輕塵已經取得第一場的首位,若是再下一場,今年的首席之位就要換人了!
徐寒的意外被拉入考校,幾乎是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慕輕塵的爆發,一舉將徐寒超越,也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七年多的時間,每一場考校永遠佔據次席之位,已經讓第七學堂的弟子,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將他當成了幾乎是永久性的次席。
誰也不曾想到,隱忍七年之久的次席,會在今天一舉爆發,搶先奪得一場首位,若是再來一場,今年首席之位提前換人,再聯繫上這個臨時更改時間的真傳弟子選拔……
幾乎所有人都在暗中猜測着,慕輕塵是不是在青辰道的高層中有什麼耳目聯繫,或者說跟這位七年來一直保持着淡漠的沈泊教習搭上關係,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巧合。
就在他奪得首位之後,才宣佈徐寒需要參加考校,同時宣佈將這一季度的考校作爲全年成績的總結,要是說其中沒有什麼內幕,鬼才信!
徐寒雖然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他自己也非常清楚,即便是提前通知又如何,這一場試煉並非是傳統的修爲考校,而是非常偏門的心性意志的考驗,這種東西可沒有什麼好準備的,最起碼在現在這個階段,完全就是依靠自身的意志來死頂,沒有絲毫取巧的可能。
沉寂七年的次席,終於是要朝着首席之位發動衝擊力嗎,但幾乎所有人心中都藏着一個疑惑,真傳弟子選拔就在年末,現在慕輕塵完全沒有必要爲了首席弟子之位跟徐寒開戰纔是。
首次席弟子,以及各學堂的教習都能夠再挑選出一位弟子,一個五十人的學堂中只有三個人才有資格參與真傳弟子選拔,但這對於慕輕塵這位穩坐次席七年之久的人來說,根本就不用擔心沒有入選資格,更不需要佔據首席之位。
年末的真傳弟子選拔纔是重頭戲,有資格參與的人都是將精力完全放在那件事上面,幾乎沒有人想到慕輕塵還會在這種時刻朝着首席發動衝擊,這是完全沒必要的舉措。
而既然慕輕塵宣戰了,徐寒自然也是沒有避讓的想法,雖然首席之位,確保他無論這場考校中墊底也好,至少還能保下一個次席弟子的位置,擁有參與真傳弟子選拔的資格。
但是慕輕塵佔據次席七年之久,大家都好像將他這個同樣佔據了七年時間的首席給遺忘了,慕輕塵之前無意於首席之位,並沒有全力衝擊,而他又是那次認真應付了?
“第二場考校,煉體,你們先準備一下,稍後開啓……”沈泊的聲音打斷了衆人的思緒。
‘煉體!’所有人都不禁有着暈頭轉向了,第一場煉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將徐寒拖進來,可以說是明目張膽地在幫慕輕塵,與黑哨沒什麼區別,但是第二場……
煉體,這種東西,雖然法武二脈的修士都是需要一定程度的煉體,但白癡也能夠分辨得出其中的區別,論身體強度的對抗,武修讓一隻手都能夠輕鬆搞定一位同等境界的法修。
難道一邊幫一次,將懸念放在最後一場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