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劍鋒,幾乎是膨脹了三倍之大,握在手中,卻是比韓肅風的身軀還要龐大的劍刃,濃濃的違和感,但那一股變得更爲凌厲的氣息,卻是撼動着所有人的心神。
凝聚着整片冰原上所散發出來的冰寒之氣,盡數匯聚在這道劍鋒之中,即使是隔着極遠,在玉國玄那一道連接天地的巨大光幕之後,李贄也能夠感受到其中那刺骨的冰寒。
韓肅風手一抖,卻是將那巨大的劍鋒高舉過頂,渾身真元涌動,卻是從氣海中牽引而出,灌入四肢百骸之內,一陣白光閃過,手上那巨大的鋒芒,卻是陡然蒙上了一層灰影,隨即開始朝着裡面收縮着,斂聚成一道細長的劍器,恢復成原本的模樣。
但凜冽的冰寒劍氣已久環繞在期間,甚至於更爲濃郁了幾分,讓人望而生畏。
“以斬斷道途爲代價,斬殺你於此地,斬殺當代北地最爲出色的天才於此地,怎麼看我都虧不了,倒是你,玉國玄,十年來縱橫北地未嘗一敗,今日卻是死在昔日的劍下殘敵手中,你,可曾後悔過?哈哈……”
韓肅風大笑着,持劍猛踏在地上,炸起一大片冰岩碎屑,漫天飛舞之下,化作一道凌厲的狂影,朝着玉國玄直直殺來。劍鋒未至,那股如水如潮的寒氣,斂藏着那最爲純粹的殺機,在手中那渾厚劍意的加持下,席捲天地!
“秘術之法,在你手上,也不過是一片虛妄而已!”玉國玄冷笑着,手一招,天空上那一片巨大的光幕,轟然騰起一片金色的火焰,燃燒着,傾倒而下。
那彷彿是天穹即將傾塌,攜着那焚滅世間的無上神火,在乾陽光輝的照耀之下,降臨世間,焚淨此間的一切黑暗、污濁之物。
無窮無盡的陽氣光輝,在那劍意以及那密佈於期間的七重劍陣加持下,卻是化作最爲純正的純陽劍氣,即便是以火焰形態而存在,即便是爲了焚滅世間而降臨,它仍舊是劍!
只執掌於玉國玄手中的這一道純陽劍!
‘轟……’傾倒的天幕,燃燒着,狠狠砸落在冰原之上,巨大的衝擊波,攜着那焚滅一切的火焰,轟然席捲開來,與那冰寒的狂潮,猛然對撞!
兩道最爲猛烈的氣息,皆是以最爲狂暴的方式,正面碰撞,一火一冰,兩極之戰!
這是四年前那一場大戰的延續,更是那失敗者不顧一切的復仇,也是勝利者維持自己榮耀……或是說生命的戰鬥,勝者生,敗者亡,這,就是北地兩大天才延續的死戰!
“給我……死來!”厲嘯聲中,韓肅風的身影拖着那極爲凌厲的劍鋒,幾乎是用盡全身真元灌入其中,破開身前的冰火屏障,掀起最爲狂暴的氣勁破開一切阻攔。
“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處!”同樣冷冽的聲音,玉國玄手持燃燒着金色烈焰的厲旭,從天而降,猛然一劍劈斬而下!
兇猛狂暴的勁氣所掠過之處,皆是一片破碎,連同着空間中所遊蕩的一切氣機,皆是在這一劍之下,那凜然劍鋒之下,轟然碎裂,最爲微小的塵埃也被斬碎!
‘鏘……轟!’
韓肅風橫劍擋在身前,接下了這一擊,但身下所立之處,卻是完全承受不了這一股恐怖的衝力,露出泥土的地面,轟然崩碎,直直塌陷下去數丈,無數泥土在逸散出來的勁氣衝擊之下,化成一道道利箭四處濺射,甚至擊穿了仍舊覆蓋着一層冰霜的樹木。
“嘿嘿,就這樣麼?我們北地的第一天才,就只限於此?”
劍鋒一轉,撥開了力壓在身前的這一劍,韓肅風身形一晃,卻是變成一片虛妄之影,朝着周邊橫掠而去,甚至以玉國玄現今的神念都難以捕捉到他的存在。
聚攏着逸散的劍氣而立,玉國玄靜靜地站在原地,看似毫無防備,淡然持劍而立。
“化兵術還不錯,那麼玄凌引第二道秘術不施展出來看看麼……”
冰原上沉寂了半響,隨即韓肅風充滿着笑意與興奮聲音從四周響起:“那就如你所願!”
話音未落,卻是一片狂暴的冰潮,再度從極遠處掀起,幻化出諸般異獸法相,營造出一片萬獸奔騰之景,攜冰雪而來,更是增添了幾分狂暴的威勢。
“呵,就這樣?”輕笑着,玉國玄縱身而起,一劍猛然劈斬而下,掀起一道凜冽的乾陽之氣,直直劃出一道極長的線,伸延而去,一直延伸至那一片冰雪狂潮之下。
七重劍陣加持之下的純陽劍術,即便是沒有按照劍術的招法來施展,仍舊是保持着極爲強悍的攻伐之力,只見那一道金紅色的線條,穿透了阻擋在身前的一切冰霜,轟然碾碎而過,深深沒入那片瀰漫的冰霜寒霧之中。
隨即,縱身而行,一步一步踏在前方已然破碎的土地,面對那洶涌而來,沒有片刻停歇的狂暴冰雪浪潮,卻是不看上一眼,一步一步,緩慢踏行。
每一步之間,都在斂聚着極爲濃厚的真元氣息,乃至於每一步的踏出,都在地面上崩裂無數裂紋,那就像是一頭來自於史前神話時代的巨獸踏過那般,帶着直衝心神的巨大壓迫感。
這便是青辰道沉暮府秘傳之術,‘七步沉淵!’傳說中能夠把握着那玄之又玄的韻律,完整地連踏七步,即使是那傳說中的無底深淵,也會在這般步伐之下被徹底踏碎!
這並非是前人的肆意揣測,而是數千年前先輩用最爲顯著的事實創造出來的傳奇。
‘轟!’第四步踏出,玉國玄血氣翻騰,涌得臉上脹起一片通紅,第五步卻是無論如何也踏不出去了,但即便是如此,四步踏出,身上的額威勢也凝聚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而此時,那狂暴的冰雪浪潮,掀起那高達數十丈的巨浪,已然臨近於身前!
“殺!”飽含着真元之力的厲喝聲一出,石破天驚,甚至連那狂暴的浪潮都緩下了幾分。
一劍在手,無數重乾陽之氣,化作最爲濃郁的金色烈焰,盡數投入於那劍鋒之上,每一次最爲微小的顫抖,都會牽引着周邊,那濃密的陽氣瘋狂地顫動着。
輕緩的吐息之間,來源於青辰道中最爲正宗傳承的純陽劍術,已然出手!
金色火焰幻化成三道清光,在劍鋒上纏繞不息,威勢再漲,一劍劈斬而下,卻是不顧劍術之章法,依靠着純粹的速度,掀起無比凌厲的劍芒,攝人心神,神劍奪魄勢!
那劍芒出手,在那冰岩上犁出一道數丈寬的通道,直直劈入那狂暴的冰潮之內,一劍斬落,卻是將這道浪潮從中間生生劈出一片空白之域!
還未等躲在暗處的韓肅風再度催動術法,厲旭倒掛,雙指在那劍鋒上連指,瞬息之間,不知那五指轉換了多少指訣,只見那無數劍光從鋒刃上疾射而出,直直投入冰潮之中,刺破出無數豁口,更是讓這股冰潮威勢大減,卻正是飛劍漫天勢!
轉瞬之間,那冰潮已然臨近,任憑那劍光再如何催動,終究是無法在阻擋。
玉國玄卻是巍然不動,直直站在原地,劍術再展,這次卻是跳過了前面三勢劍術,直接起手以玉劍碎星勢,強大真元支撐之下,那一點光芒,近乎是足以碎裂星辰,在那還未徹底消散傾天光幕照應之下,斂聚着重重陽氣,霍然炸開!
凌太虛,雷劍鎮魂勢!
雷光電芒閃耀不息,乾陽生雷,卻是那再度顯現出來的金色火焰,轉眼之間,盡數化成狂暴的雷電之力,躍動着,散發出那滋滋的刺耳響聲。
冰雪狂潮臨身,那催升至上百丈的狂暴巨浪,即便是下面已經被斬出無數豁口,但在那秘術的支撐下,卻是以一種完全違反常理的姿態,欲拍碎整個塵世!
這一刻,時間近乎於凝固,玉國玄看着頭頂上,那片已經遮掩了天日的冰潮巨浪,自己所幻化出來的光幕,亦是在這般冰潮之下盡數破碎,但此時,他臉上卻盡是笑容。
“韓肅風……你終究還是沒讓我失望啊,可惜……只有這種程度,還是無法與我相抗啊,畢竟還有乾陽玉呢……”低聲呢喃着,話音出口,便是那被狂暴的寒風吹散,無人聞得。
或許,在他身後的李贄,此時用不着用耳朵去聽,也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
“乾陽玉啊……”身藏與那冰潮之後的韓肅風,此時也感受到了那一道不同尋常的氣息,他笑了,在這場戰鬥中,他第一次笑了,笑得是那麼的燦爛……
下一刻,玉國玄手中,體內所有的真元,毫無保留地盡數催動出來,隨着這一劍揮斬而盡數傾瀉而出!
這一刻,天崩地裂!這一刻,日月無光!
一劍之威,斂聚九天昊日之力,就算是韓肅風拼着斬斷道途,拼了性命催動玄凌引兩道秘術,都無法與其相抗,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凡塵之力的範疇。
雖是鎮海彼岸之境,他這一劍,卻是完全超出了玉國玄的極限,甚至是觸碰到了那‘天階’的邊緣,面對這道狂潮,更是摧枯拉朽般碾壓而過!
遮蔽天日的冰潮巨浪,在這一劍之下,在這讓人無法直視的萬丈光芒之下,轟然崩塌!
一劍分潮,崩碎百里之土,所掀起的狂暴衝擊之力,甚至是伸延到數百里之外,一片生靈塗炭之象。
這便是修者超然於世外之力,任你雄兵百萬又如何,若是無修爲相抵的至高武者相抗,也不過是滅亡一途。
許久之後,這一劍所掀起的威勢才緩緩停歇,塵埃落定之時,只見雲端之間,一道人影跌落,重重地砸落在碎裂的土地上,激起一片塵埃。
玉國玄收劍而立,緩緩走了過去,一邊走着,輕聲道:“你若是四年前有這等決斷,我早就死了,哪裡還能等到今日將乾陽玉徹底煉化。”
砸落在地上的正是韓肅風,從那極高處跌落下來,真元被擊潰之下,毫無護體之力,饒是他這等鎮海境修者,也無法抵禦下這般衝力,腹內五臟皆已碎裂,氣海震盪之下,生機逸散,命不久矣。
聽到玉國玄的腳步聲臨近,韓肅風卻是猛然坐了起來,臉上一片紅光,淡然笑道:“若是知道你今日能夠將乾陽玉煉化,我定然請來北狼部的釘神尺,到時候你就算是有乾陽玉之力又如何……”
玉國玄呵呵笑着,隨手將厲旭一拋,插在身後的岩土上,盤腿坐了下來,看着韓肅風笑道:“釘神尺若是這麼好請,我也能到北瀚州府裡拿末伏印了。”
“哈哈,說真的,乾陽玉這種東西你也能煉化,死在你的手上,毫無怨言,死而無憾吶!”
“但你現在還不想死是不是?”
“沒錯,人生在世,當成大事,既然斬斷道途,無法踏上大道,那便讓我在這世間再掀起一片風浪又如何,可惜啊……現在卻是走到盡頭了,連那小小的野心都未曾呈現出來。”
言罷,韓肅風笑容凝固,生機盡斷!
輕嘆了一口氣,玉國玄拂袖而起,厲旭隨即騰空,朝着遠處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