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堂那以特殊手段,模擬出上百位天階明心境氣息的法器,也是在維持了短暫片刻後,便已經消散,但這一股氣息的涌動,已經是將齊軍、北狼部中的修士氣勢給壓制到了極致,甚至連那三十臺準備發動攻擊的‘無相’符陣也停了下來。
齊軍十萬甲士臨於城下,那是晉軍後方箭陣的攻擊死角,並且齊軍的箭陣也開始了還擊,齊軍擁有比晉軍更爲龐大的弓箭序列,聚集其陣勢之後,數座萬人級別的箭陣輪番而發,一時間壓制得那城牆上的弓手無法朝下方齊軍甲士進行攻擊。
隨即,城牆上早已佈置齊全的修士,開始通過那些箭孔朝着下方發動諸般術法。
一道道熾烈的火焰,從城牆上直直垂落,還未落地,一陣狂風掀起,將那焰火高高捲起,化作一片騰空烈焰,甚至有許些齊軍甲士整個身軀都被捲入其中,數道熾烈火焰衝擊之下,連同着身上那件沉重的盔甲,一齊化作灰燼飄散無蹤。
修士的焰火之術,比起普通的凡火,不知暴烈了多少倍,決非人力所能抵擋。
不僅是風火之法,更多的地氣在衆多修士的牽引下,攜着極爲濃烈的地煞之氣,破土而出,被那渾黃色的氣煞一衝,整個軀體都化作了齏粉,只剩下那一身無力支撐的沉重盔甲,哐噹一聲跌落在地,骨骸、血肉,皆是被氣煞所衝潰!
常年戰亂磨礪出來的強悍意志,讓一衆齊軍甲士根本不在乎袍澤的陣亡,踏着他們的屍體,繼續朝着前方挺進,無畏無懼,不破敵陣,誓死無歸!
一直藏在兵陣中,巨大的攻城器械從衆多甲士用自己的身軀掩護下臨於城下,衝車、雲梯,皆是密佈着各式符紋,以極爲強硬材料製造出來的攻城器械,即便是承受着上方修士的術法攻擊,仍舊是完好無損。
數百道雲梯被同時架起,面對這段極高的城牆,齊軍已經拿出了他們做能製造的最大型號雲梯,但即便是如此,雲梯架起之後,距離城牆頂端仍舊是差着近一丈的距離。
“推上前去!貼近城牆!”將官高聲命令道。
齊齊推動雲梯,使其幾乎與城牆平行,只剩下一小點的弧度,甚至需要十餘位士兵聯手按住那雲梯底座,纔不至於傾倒,隨即雲梯底座四道巨大的釘子被翻出來,四位持着重錘的齊軍甲士揮錘砸落,幾聲刺痛耳膜的巨響中,深深扎入岩土之內。
雲梯的頂端,在接觸到城牆上城垛的一剎那,在遠處衆位修士的操控下,一陣波紋從雲梯頂端散發出來,與城牆相接,任憑城牆上一衆晉軍頂着箭雨,全力推動雲梯,卻是紋絲不動。整道雲梯像是直接粘緊在城牆上,
甚至不需要等待命令,按照着戰前安排好的序位,上千名甲士同時登上雲梯,朝着城牆上奮力攀爬。
登梯攻城,對於攻擊方來說,損失是極爲慘重的,即便是齊軍的幾座箭陣輪番射擊,以不間斷的壓制性攻勢,將晉軍城牆上的兵士給壓制得絲毫不敢冒頭,但從那些密集箭孔上,射出的一道道冷箭,攻出的槍戟,以及修士的術法,成爲了這些齊兵的催命符。
‘隆隆隆……’又是上百座巨大的衝車,攜着內部那一道被加持上各種符紋之力的衝槌,加速朝着城牆衝去,在一陣轟然巨響聲中,巨大的衝槌悍然撞上城牆,在速度加上十餘名甲士的全力推動下,直接在城牆上撞出一圈裂紋。
但隨即那強大的反震之力,將十餘名甲士的雙手都震得鮮血淋漓,甚至有幾人被這一股巨力直接震退倒地,胸腹臟腑幾乎是被完全震碎!
上百座衝車撞出來的大片裂紋,看似效果巨大,但誰都知道,如此厚度的城牆,單單依靠這種程度的衝撞,甚至任由他們衝撞一整天都無法撼動這道城牆。
就在此時,極遠處,戰場的另一端,在那山坡上,三十座準備就緒的‘無相’符陣,在一衆修士的全力催動下,再度暴出那一陣恐怖的威勢,磅礴的巨力緩緩凝聚而來,天穹色變!
但這一次在之前百道明心之威的震懾下,晉軍一方沒有人感受到壓迫,反而是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落差,之前百道天階明心之勢,已經在他們心神中留下了一道極爲深刻的烙印,此時在反觀這一道無相符陣之力,卻是如此的渺小,如若是螻蟻一般。
轟然巨響聲中,三十道粗壯的光柱,攜着那恐怖的巨力,在無數靈石所化成的力量催動下,匯聚成一片璀璨的靈元洪流,猛然撞上了座幾乎不可逾越的城牆!
大股煙塵升騰而起,巨大的衝擊力化作一片氣浪席捲而出。
三十道巨大的裂紋在城牆上顯現,隨即在一陣劇烈的顫抖中,外壁崩落大片,連帶着城牆上駐守的晉軍將士,也有不少人直接被震落倒地,但更倒黴的卻是正在雲梯上,承受着晉軍從箭孔攻擊的齊兵,皆是在這一道巨力衝擊下,從雲梯上掀飛,墜落摔倒在地。
頂端與底座皆是被牢牢鎖住的雲梯,沒有絲毫的損壞,沒有人去顧及那些被掀飛的兵士,更多的甲士在將領的催動下,迅速地登上雲梯,朝着城牆上衝去。
在這種時候,他們沒有一絲選擇的餘地,只能拼盡全力,朝着前方衝。
天穹上,那是雙方龐大箭陣在對射,無數的箭雨橫跨整片戰場,傾瀉在雙方的陣勢中,瞬息間奪去無數人的性命,地面上,如同螞蟻一般,瘋狂涌動的齊軍甲士,圍堵在城牆下。
那三座未曾完全封閉的城門,成爲了齊軍最重點的攻擊方向,聚集着超過二十臺衝車不斷地朝着城門發動衝擊,衝槌在巨力推動下,接連不斷地轟擊着那被加固了無數層禁制符紋的城門。
幾輪衝擊之後,便是換上另外一批甲士,衝槌的每一次撞擊,都是需要甲士們付出最大限度的力量,短短几輪衝擊,便已經是耗費了他們全部的真氣,肉體也已經疲憊到極點。
‘咔咔……’
忽然一陣絞盤轉動的聲音,從那城牆後響起,像是無數精壯大漢全力驅動那巨大的機括,從聲音便能夠感受到那一股力量的巨大。
‘嘭嘭嘭!’無數的巨盾被豎立起來,齊軍甲士齊齊退後,巨盾豎起化作一片壁壘。
‘嘭嘭!’數聲怦然巨響,城牆上陡然崩裂出數道巨大的裂紋,隨即將覆蓋在上面的泥土崩落,整片牢不可破的鋼鐵城磚瞬息間被撕裂,裸露出後面一片黑黝的泥塵。
他們攻打了半天不見動搖的城牆,此時卻是崩裂了大片,所有人都不禁一喜。
“舉盾!撤後!”從後方傳來的呼喊聲,隨即在將令下傳遍了整個兵陣,但已經來不及……
‘咔咔咔……’又是一陣令人屏氣凝神的絞盤轉動聲,連綿數裡的城牆上,整齊排列的冰冷箭鋒陡然而現,那每一道箭鋒都宛如齊軍甲士的身軀般粗壯,泛着冰冷的寒光,鋒芒直指!
所有人都怔住了,偌大的戰場上,喧鬧的廝殺彷彿在這一瞬間徹底沉寂了下來。
那是死亡的力量籠罩在這片區域,高高豎起的盾壁而無法完全隔絕這一股恐怖的氣息,常年的征戰,讓這些將士那敏銳的直覺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險,即便是強悍的意志也無法抑制這一股恐懼的擴散,那是本能的反應。
‘嘣!嘣!嘣!’
霎時間,無數絞弦崩斷之聲炸響,上千道巨大的弩箭,攜着那恐怖絕倫的力量,轟然席捲而出,看似堅固的盾壁,在那上千道撕破空氣而來,銳利得足以粉碎任何鋼鐵岩土的箭鋒之下,轟然崩碎!
那是一片血霧,在瞬息之間飄蕩而起,盾壁上,那鋼鐵與木屑飛舞而起,無數的軀體在瞬間被撕爛,整個身軀都被洞穿,身上那些沉重的盔甲,在這一股巨力面前,如若紙糊!
上千道巨大的弩箭,在這一瞬間,甚至還不到一個呼吸的短暫片刻,在龐大的齊軍兵陣中,直接撕裂出無數道極長的裂縫,每一道箭鋒,都帶走了數名甲士的生命,甚至有些人同時被兩三道弩箭撕裂而出的恐怖氣勁攜在中間,碎裂成無數截殘斷肢骸。
沒有一道弩箭是飛行到力竭才停下,在接連穿透了上百丈之距後,弩箭上早已佈置下的符紋,在城牆後,衆位修士的牽引下直接引爆。
轟然巨響聲中,從城牆上俯視,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那齊軍黑潮中,無數道血痕生生割裂而出,而在那些血痕的終點,那是再度擴張的巨大血霧,瀰漫着,隨即緩緩沉落。
戰場上並沒有因爲數千乃至是上萬生命的隕滅而產生任何影響,齊軍甲士仍舊瘋狂地登着雲梯,仍舊冷漠地催動衝槌,撞擊城牆。
弩箭射出之後,那些孔洞已經被完全封堵上,衝車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些孔洞轟碎,防止晉軍的第二輪襲擊。
無相符紋,在諸多修士全力催動下,片刻不停歇地朝着城牆轟擊,成堆的靈石被傾倒入那凹槽之中,在符紋迴路的作用下,轉換成最精純的力量,再傾瀉在那城牆上,撕裂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連續的衝撞與符陣的轟擊,看似聲勢浩大,但這段城牆的防禦能力,實質上並沒有降低多少,仍舊是那般無法撼動,再多的裂紋,在這不知幾丈深厚的城牆面前,微不足道!
而此時,齊軍兵陣再度涌動,近萬名修士,在更多的甲士掩護下,緩緩朝着戰場行進。
在雙方以無數道禁制將整片戰場的靈元之氣都攪得極爲混亂的情況下,即便是施展任何微小的術法,都需要小心翼翼,全神貫注纔不至於失敗乃至反噬。
再加上雙方兵士身上散發出來,匯聚成大片怒海狂潮的血氣,沖霄而起,這種時候就算是道宮鎮海,也不敢隨意使用化虹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