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許久,沈泊終於是在一間僻靜的房屋面前停下腳步,草廬編織而成的茅屋,在這片宮殿中顯得無比顯眼,明明是依靠着那華麗的樓閣,卻是在這片宮殿的後方,出現了這樣一座茅屋,而且周邊還特意灑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土。
慕輕塵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這間茅屋主人的創意了,這幾乎已經是超越了惡搞的極限。
格格不入的草廬風格,卻是被他以某種隱秘的手段,完美地隱入了這片樓宇之間,若是從遠處,完全無法察覺到此處草廬的存在,但若是靠近百米之內,卻是連目光都無法移開。
沈泊站定在這草廬之前,臉上淡然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嚴肅起來,剛想踏前一步,但彷彿是想起了什麼,轉身回頭吩咐道:“等下我沒叫你,千萬不要擅自進入這裡。”
說完也不等慕輕塵答話,輕輕一步跨前,就這樣整個人完全消失在慕輕塵的視線中。
沒錯,就是這般憑空消失,甚至沒有半點徵兆,慕輕塵在這一瞬間只感覺一層冷汗佈滿了背後,一路以來,跟隨者沈泊,行走在這殿宇之間,空蕩的寬闊樓閣,讓他完全忽略了這裡是碧羅院,青辰道十九大內門學院之一!
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沒有設下重重禁制,即便是連連雲山脈之中的偏僻之地,都佈置着各種監控術法,整座連雲山脈更是完全被那護山大陣,以及幻境空間所遮掩。
兩道大陣完全籠罩了整個連雲山脈的所有角落,若不是慕輕塵之前引動的靈氣狂潮破壞掉其中禁制的平衡性,導致整個法陣的混亂,崩塌,這座巨大的陣法完全不是他所能夠撼動的,甚至是連動搖一下其中一點根基都做不到。
而此處乃是內門學院,地位在整個連雲山脈之中或許算不上什麼重地,但其中所佈置下的禁制,也絕對不是那些荒郊野嶺所能夠比擬的,其中所佈置的禁制只會更加恐怖。
即便是沒有沈泊的吩咐,目睹了整個人幾乎是跨進了另一層空間之中,慕輕塵也不敢輕舉妄動,這等禁制法陣,完全不是他現在的實力所能夠觸及的。
當下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凝神聚氣,警惕地觀察着周邊的每一絲動靜,雖然明知道這裡是內門學院所在,但萬一此間的禁制法陣除了什麼誤差怎麼辦。
大約是在原地站了近半個時辰,在原地連腳步都沒有挪動一下,整個人的臉色仍舊是保持着那看不出情緒變化的肅然,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沈泊的再次出現。
全身的精力都完全投入在監控周邊一切的動靜,甚至不敢有半點放鬆。
而就在他的精神幾乎是繃緊到極致之時,身前的空間一陣肉眼可見的波紋顯現,意識下想要退後一步,但理智還是戰勝了身體的反應,止住欲退的身形,繼續牢牢站定在原地。
那淺藍色衣袍再次顯現,看到那張恢復了淡然的臉,慕輕塵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那繃緊的神經也隨着而鬆懈下來,身形一晃,差點摔倒在地,連忙一步退後,穩住身形。
沈泊訝然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幾乎完全溼透的衣袍,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微微一笑,道:“你這人也未免太死板了,叫你別亂跑而已,又不是不讓你動一下……”
慕輕塵繼續保持着肅然之色,微微一低頭,並沒有答話,甚至連腳步都恢復到原來的姿勢,連誤差都已經被縮小到極其微小的程度。
沈泊繼續笑道:“哈哈,放心,這內門學院雖然是防守嚴密了點,但也沒有你想象中那般步步殺機,之前叫你不要擅自進入,也不過是其中稍微有些危險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
慕輕塵點頭應是,心中卻是暗自抱怨着,‘稍微有些危險’也是針對於你來說吧。
“進來吧……呃,不用這麼緊張。”沈泊直接拽着慕輕塵的手臂,再一次跨前一步……
慕輕塵只感覺自己全身彷彿在瞬息間穿透了一層極爲淡薄的水幕一般,一股前所未有的清爽之感,涌遍全身,甚至連體內的真氣都有些柔順起來,流轉稍微加快了幾分。
而就在這瞬息之間,眼前的景物卻已經是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那想象中草廬簡陋的環境當然無存,所顯現在他面前的,卻是一件裝飾極爲華麗的宮殿內室。
但稍微有些意外的是,這間宮殿之中,並不存在那些所謂的華麗雕刻,而是完全以各種散發着絢麗熒光的玉石構築而成,那些光滑柔軟的玉石之上,甚至沒有半點刻紋,一切都是極爲自然,甚至顯現出幾分晶瑩剔透之感。
慕輕塵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用手好好地體驗一番這般天地自然所生成的玉石,但心中僅存的理智卻是將他生生給拽回來,還未踏出一步便是止在原地。
定神再看,那些玉石卻是不斷地散發着陣陣極爲誘人的氣息,似乎是欲將他整個身體都給強行拉過去一般,詭異,極其詭異,慕輕塵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會誘惑人的石頭。
若不是一身兩道真氣維持住一絲清明,若不是神魂的強大讓他抵擋住了這股直指心神的誘惑,若不是前天晚上已經見識過更爲誘惑的絕世容顏,讓他的心神承受能力極大上升,此時說不定是被那石頭給勾引過去了。
“不錯,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學生,能夠在熒惑石面前穩住心神的內門弟子,你是第二個。”沈泊極爲罕見地讚歎着,臉上也掛上了一絲真正的笑意。
這是慕輕塵第一次聽到他這般當面誇獎自己,整個第七學堂,在近十年間,他是第一個受到這種待遇的人,翻遍記憶所存,唯有今天才接受到這般讚歎。
慕輕塵雖然有些欣喜,但也不會因爲沈泊一句話而失去冷靜,更是繼續扮演着他早已習慣的角色,將新一代影帝的技術表演的淋漓盡致。
一臉嚴肅,甚至沒有因爲沈泊的話而產生一絲的變化,像是完全聽不到他的誇獎一般。
“這個孩子,若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的以爲是燕流那個棺材臉教出來的徒弟,太像了,不,應該是近乎一模一樣纔是,很期待棺材臉見到這個孩子時候的表情。”
另一個聲音的主人,從這宮殿中的捲簾之後走出來,感嘆着說道。
一身灰色長袍,幾乎是將整個身軀都包裹在其中,只露出了一張佈滿皺紋的臉,開口說話的時候,慕輕塵清楚地看到連那枯黃的牙齒都沒剩下幾顆了。
慕輕塵用不着沈泊吩咐,低着頭喊道:“見過前輩。”反正也不知道輩分如何,爲了避免出錯,直接以這個最通俗的稱呼就行了。
那人聞言笑着說道:“看來還是跟那棺材臉有些區別的,那人若是沒人在一旁催促,那是絕對不會主動開口的。”
沈泊示意慕輕塵將揹負的那一柄長劍卸下來,握在手中,輕輕地晃了晃,隨即直接扔出去,口中說道:“小五,這劍你就給解封罷,記得多激發幾個符陣,年底的選拔就靠他了。”
慕輕塵聞言一愣,‘小五’再聯想一番兩人的模樣,不禁有些發呆。
卻是看到那長劍去勢已盡,無力地跌落在地,卻是並沒有想象中那被某種力量接引而起。
只見那被稱爲‘小五’的灰袍老者,嘿嘿地笑了笑,臉上那幾乎是連在一起的皺紋隨之而抖動,讓人不禁懷疑那整個臉上的皮膚會不會完全粘在一起。
而就是在這怪異的笑聲中,那白色長劍跌落之處,卻是猛然升騰而起一道巨大的火柱,那洶涌撲面而來的火浪,幾乎是差點將慕輕塵的眉毛都給燒焦,強忍住纔沒後退。
這還在專心致志地扮演着那屬於慕輕塵的肅然刻板,卻是沒想直接被沈泊狠狠一拽,拉退了十幾步,直接撞上了身後的圓柱。
“不要命了!”沈泊輕輕叱喝着,話語中卻是蘊含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勢,此刻在慕輕塵的眼中,幾乎是化身成爲一座巨大的高山,轟然砸落而下。
整個人不由得緊貼着身後的柱子,才能勉強穩住身形,整個神魂,心神意志都在這股龐大的壓力下極力抗拒着,幾乎是整個身心中的力量都凝聚起來,對抗着這股恐怖的巨力。
看着慕輕塵這還不肯認輸的性子,沈泊忽然想到了什麼,無奈一笑,卻是鬆開了那一股壓力,轉身靜靜地看着那道猛烈燃燒着的火焰。
慕輕塵也感受到那一股巨力的消散,全身無數個毛孔再一次呼吸到那久違的新鮮空氣,不由得一鬆,大喘一口氣,剛纔裝得太過了,差點就被當成刻板到迂腐的人士甩開。
只見到那一柄長劍,在那熊熊烈焰之劍,直接融化開來,化成一道散發着白色熒光的流光在其中不斷地穿梭着,像是活過來一般,不斷地遊走在烈焰之中。
這麼快就融化了?到底是材質太差,還是那火焰太猛?
似乎是看到了他的疑惑,沈泊在一旁說道:“法器,特別是法寶,本來就並不是固定於一種形狀的,化成劍形只是比較適用於本宗門的弟子而已,這纔是法寶的本體。”
沈泊似乎是全然忘記了剛剛纔將他甩到牆上,差點就被拍扁的事情。
隨着那老者指訣的變化,那火焰也隨着而不斷地升騰,道道紫色的火焰在其中穿梭着,環繞着那那一道佩劍化成的流光。
過了片刻之後,那火焰隨着老者的袖袍一揮,憑空消失得乾乾淨淨,竟是不留下一絲火苗,連那宮殿上的地板都沒有留下一絲烈焰燃燒過的痕跡。
白色的佩劍,仍舊是原來的那一個形狀,靜靜地懸浮在老者身前,而那如同秋水一般清涼的劍刃之上,閃耀着陣陣熒光,顯現出其中所刻錄上的道道符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