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伴隨着輕微的疼痛感，黑暗的視野破開一個橢圓。
一滴血，正好在孟祥睜眼的剎那，滴進了眼睛。
天空中，類魔漫天飛舞，慘叫聲比起剛開始的時候小了許多。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修爲被封，孟祥卻發現自己斷裂的脊椎居然痊癒了，內傷也恢復了六七成。
孟祥只昏迷了大概兩三分鐘吧。
強忍着劇痛，孟祥捂着肚子，踉踉蹌蹌的起身，然而眼前的一切，卻讓孟祥看呆了。
原本有三百多人的平民隊已經幾乎全滅，一千多人的精靈儀仗隊，此刻也剩下不到五十人。
倖存的少數平民躲在已是一片廢墟的鎮子角落裡，時不時會傳來有人被抓到並虐殺的慘叫。
精靈儀仗隊，只剩下大約二十多人在負隅頑抗。
半空中，柔欣悅被精靈們包在中間，周圍是幾十萬的類魔，遮雲蔽日。
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
地面被血和碎肉塗成了一片鮮紅。
世界變成了地獄。
都死光了！
噗通一聲，孟祥無力跪下，看着眼前的一切。
這些人…這些無辜的人，都是被我害死的！
“有人嗎？有人沒有…救命…”
不遠處，傳開了微弱的求救。
孟祥一聽，頓時神經繃緊，連滾帶爬的衝向聲音來源的廢墟。
推開一塊大石頭，眼前的景象，讓孟祥的心，感覺萬分酸楚。
是一個山羊族的老婦人。
她的眼睛被傷，已經瞎掉了。
“我救你出來。”
還有一個人活着啊！
孟祥見狀，連忙幫這位老婦人搬壓在她下半身的巨石。
一個人，哪怕只救到一個人也好！
但是…
搬不動！
太重了，這幾乎是一整塊倒塌的牆壁，有五六百斤重，壓的老婦人下半身已經扁下去了。
血在縫隙裡蔓延。
“不用了…別搬了。”
老婦人焦急的握住孟祥的手，哀求道：“我…已經沒救了…求你…救救我孫女…她才五歲…求求你…救…救救她。”
老婦人的生命已是風中殘燭，就連說話，都微弱的猶如蚊蠅撲翅一般。
她拼盡全力，吃力的挪動上半身，將護在自己身下的小女孩露給孟祥看。
這個老婦人，居然在被孟祥發現之前，硬生生的頂着一塊巨石，護住了自己的孫女。
望着老婦人那哀求的模樣，孟祥吞了口唾沫。
“我明白了。”
有些顫抖的，孟祥強忍着心酸抱起那小女孩。
然而，眼前的畫面，卻讓孟祥的眸子，收縮的幾乎發疼。
原本以爲，抱起小女孩，一定會出現她哭泣的模樣，孟祥甚至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安慰。
但現實卻沒有，沒有哭泣，沒有反抗，更沒有動作，因爲這個五歲的女孩子…
早就已經死了。
她的右半邊身子，已經被類魔咬碎。
外露的血肉和肚腸造成了強烈的視覺衝擊。
小女孩的臉上，還帶着臨死前的驚恐，瞪大的眼珠中，滿是畏懼。
“我…我孫女…她還好嗎…”已經瞎掉的老婦人，拼盡最後一口氣，擔憂的詢問。
她的口吻中，滿是對自己孫女的關愛。
她哪裡知道，自己拼命保護的孫女，已經成了一具死屍。
“咕…”
一股翻江倒海的愧疚，在胸口宛如炸彈般波動。
爲什麼……會這樣……
臼齒都要咬碎，孟祥強忍着悲痛，用盡可能溫和的語氣說道…
“還好…她只是昏過去了，她…她很好…”
“是嘛…太好了…”聽到這話，老婦人這才臉上露出了放心的微笑：“你的大恩…老婆子……來世必報，靈兒……雖然…貪吃…但…但她是個好…孩子…求你…照顧好……”
顫抖的山羊族老婦人話到此處，再也說不下去。
呼出了最後一口氣，她身子一軟，便撒手人寰…
到最後的最後，她的臉上，都掛着得知孫女平安的幸福之色。
她…走的很安詳…
爲什麼！！！
孟祥再也無法抑制在胸口鼓動的悲痛。
緊緊的抱着小女孩的屍體，淚水噼啪的滴落，稀釋着膝蓋前的滿地鮮血。
長大的嘴巴，卻是連嚎啕都做不到。
心好痛…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連一個…五歲的小女孩都沒能救下來……我還算什麼狗屁的無量仙帝？！
半個月前…是阿醜救了我…救了本該死在魔化身劍下的我！
我不該還活着的！
這些類魔是來找我的！
我不該活着的啊！！
爲什麼我還活着！！！
【你根本不配做無量仙帝。】
【你不配鄙視仙界的仙佛，因爲你比他們更愚蠢，更醜陋。】
【你只是個擁有超強力量，卻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而已。】
爲什麼我還是沒有力量？
我已經試着堅強起來了，爲什麼我的力量還沒有回來？
到底要怎樣我的道心纔會恢復？
“呃啊…”伴隨着犀利的慘叫聲，柔欣悅從半空中摔落，正好跌到孟祥身旁五步之遙。
天空中，精靈儀仗隊已經死絕，她是最後一個生還者…和孟祥一樣。
踉踉蹌蹌的起身，此刻她身上遍是傷痕，血流如注，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應該沒能力站起來了纔對。
但柔欣悅還是堅定的站起來了。
她瞥了一眼孟祥，旋即一言不發，瘸拐的護到了孟祥身前，擋在了那幾十萬類魔面前。
“你快走，這裡我擋着。”
搖晃的嬌軀，猶如風中殘燭，彷彿一根手指輕推就會倒下，但即便如此，柔欣悅卻依舊堅定的擋在孟祥面前。
“你快走吧，以你的實力，要逃走不難。”孟祥絕望的垂下頭。
然而柔欣悅給出的回答卻是如此的鏗鏘有力！
“不行！”
她側過頭說道：“只要還有人活着，我就不會放棄！”
現在，活着的，就只有她和孟祥兩人了。
孟祥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虛弱又再堅持的模樣，此刻心中感慨萬千。
爲什麼，要如此堅持？
從她身上，孟祥看到了自己。
“爲什麼這麼執着？爲什麼寧可身死也要保護我？”孟祥呆呆的問。
然而，她卻是回頭，悽慘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你不也和我一樣嗎？明明也是個平民，卻在拼命的保護周圍的人。”
“可我什麼都沒有保護好。”
孟祥強忍着淚水，托起懷中小女孩的屍體：“我一個都沒有救下啊！你走吧，別管我了…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此刻的孟祥，只有一個感覺。
罪孽深重！
我果然不配當一個無量仙帝。
默然的，看着孟祥手中，那不過五歲的小女孩，柔欣悅的眼中，劃過了一絲無奈。
“至少你堅持過了，不是嗎？”
言罷，她一躍而起。
面對幾十萬的類魔，她無畏的揮出了手中的劍。
然而，類魔的數量實在太大了。
甚至其中不少類魔的力量能和她抗衡，而且，柔欣悅此刻真元已經幾乎耗盡，又身負重傷，又怎麼可能抵擋的住？
僅僅是一個來回。
她千瘡百孔的身體又新添了無數傷痕，被一擁而上的類魔一腳踹下。
轟隆。
地面爆開一大坨土石。
這一次，她再也沒能站起來。
“柔欣悅！”
孟祥連滾帶爬的跑過去，在大坑中，看到了柔欣悅。
此刻的她已然連站起來的力量都不剩。
“你怎麼樣？”
孟祥將她扶起，而看到的，是她全身上下遍佈的，呼呼冒血的傷口。
“對不起，最後…我還是沒能救下你。”
她的臉色蒼白，孟祥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裡，滿是歉意。
孟祥擡起頭，大坑的周圍此刻已經站滿了類魔。
它們眼中一個個都充滿了貪婪，似乎正在考慮如何虐殺眼前這最後兩條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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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有事，所以今天提前更新了